「夠了,有這麼好笑嗎?」邵寒青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她的雙臂大吼著。
被他突如其來的暴喝嚇住了,辛含茵猛地止住笑,呆呆地望著他,只有眼淚忘了停止,還是不斷從睜大的眼眶中流下來。
邵寒青歎了口氣,從一旁的櫃子裡抽了一張面紙,小心地替她擦掉滿臉的淚水,「你就真的這麼高興我喜歡詹純惠嗎?」
她沒說話,笑不出來,也不知是該搖頭或點頭。
「在一起這麼久了,你還是一點也不瞭解我。」
把她的臉擦乾淨後,他又抽了一張面紙替她擰鼻子,「我和詹純惠在一起,我們就不能每天一起上下學了,你也沒有關係嗎?還是你嫌我煩了?真的這麼討厭和我在一起?」他一連串的質問她,但口氣中滿是溫柔。
她仍然沒有說,一逕地搖頭。
怎麼會呢?她怎麼可能會嫌他煩?怎麼可能會討厭他呢?想到後來,她又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把眼淚鼻涕都抹在他身上那件藍色的球衣上。
看,只有她可以弄髒他的寶貝球衣而不會被罵。
當時孩子氣的她什麼也弄不清楚,只會哭,最後是怎麼回到家、怎麼在自己床上睡著的都忘記了。
多年後再想起這件事,辛含茵曾經問過自己,當時邵寒青說的那些話難道不是對她的告白、承諾要永遠留在她身邊嗎?難道這樣還不能構成他與她應該在一起的理由?
還是……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但如果他無意,為什麼那天下午他要這麼說?如果他真的喜歡她,為什麼……到了最後,他會接受詹純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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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一片漆黑,辛含茵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牆上的電燈開關,將燈打開。
日光燈照亮了屋裡,看清四周的擺設後,教她心中又是一陣矛盾。
屋裡的擺設十分簡單,或許還可以稱得上簡陋,除了浴廁和一問小廚房外,沒有其他的隔間。
牆邊有一張老舊的床,上面是一張睡到有些斑黃的床墊,一床薄毯、一個看起來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清洗的枕頭。
窗邊放著一張常見的鋼製書桌,抽屜沒有上鎖,她將它們逐一拉開來看了一下,裡頭放著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水電費、信用卡帳單,幾支筆、零錢,稍嫌零亂地排列著,可以看得出來原本的主人應該是十分整齊的收拾著,卻因為警方進屋來搜索毒品,而被匆匆忙忙翻過一遍的痕跡。
桌上放著台電腦,螢幕和鍵盤同樣也積滿了薄灰,而主機則是被孤零零地丟在一旁的地上,大概是警方曾帶回警局檢查裡面的資料,用完後才拿回來的,連線也沒替他接上去。
是該要高興,還是要懷疑呢?
高興的是,這裡的擺設就像是她印象中邵寒青的個性一樣,簡簡單單,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她還記得以前他的房間也是這個樣子,除了高三學生必備的聯考參考書外,一張床、一桌一椅,外加幾顆籃球,這就是一切了。
他的個性都沒變嗎?就算是過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事,還是她所熟悉的那個邵寒青?就像是過去那些快樂日子又回來了一樣。
但辛含茵同時也懷疑著,一個毒販的日子真的可以那麼單純嗎?她甚至沒有看到任何和毒物有關的物品,器具,連一隻酒瓶、一個煙灰紅也沒有,是被警方查扣了?還是真的沒有?
這是間太過平常而簡單的屋子,嗅不出任何犯罪的氣味,就像是全天下所有未婚男人的房間一樣,如果要她選擇,她反而比較相信這是一個警察的房間,而不是毒販的。
掩不住好奇心,辛含茵費了好一番功夫,用少得可憐的電腦知識,將那台被丟在一旁的電腦主機接上線,準備看看他的電腦裡放的資料是什麼東西。
「咦,不是接這個地方嗎?怎麼插不進去?」
「應該沒錯呀!怎麼不會動?」
她的電腦是傅立辰替她裝好的,在那之前她只會打打宇,連上網收信都學了好久,現在要她將電腦後頭的那一大堆電線插上,就夠她試上好半天了。
辛含茵手忙腳亂地插插拔拔了好久,才讓電腦可以正常運作,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呼!終於搞定了。」
打開電腦後,辛含茵第一步就定打開邵寒青的收信匣。雖然沒有連上網路,無法替他收信,但看看他的通訊錄裡有什麼人、什麼信,應該也可以知道不少東西吧。
不過,才剛打開邵寒青的通訊錄,辛含茵就愣住了。
通訊錄的第一個人名,是邵寒青自己的信箱位址。他用的撥號器與她相同,都是一家頗具知名度的大公司,所以兩個人的信件服務器也相同。
這本來沒有什麼好驚訝的,但她沒想到的是,兩個人的郵件信箱居然只差一個字!
辛含茵是用生日和名字當作信箱名稱的,所以是green328」,很顯然的,邵寒青也是用同樣的方法,所以他的是「green326」,很像,真的很像,同樣的服務器、同樣的英文代號,就只差了末尾最後一個數字,辛含茵不知道這樣的機率會有多大,但她根本不敢去猜。
看到這個信箱的一瞬間,她只想到了一件事——玲小姐。
會不會……玲小姐真正想寄信的人是邵寒青呢?
查遍了收信匣中的每一封信,她找不到任何有關玲小姐寄來的信,但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發了芽,就很難再拔除,她知道自己的心裡正在懷疑著邵寒青。
也許邵寒青在別的地方也有電腦,也許和玲小姐有關的信都被他砍光了、或是被他收在別部電腦裡……她發現心中那株懷疑之樹正在迅速成長著。
她可以相信邵寒青絕對不會販毒,但他是不是絕對沒有欺騙女孩子的感情?她沒有自信……
負心……他也曾經負過她,不是嗎?她又怎麼能保證他不會負過別人呢?
低下頭,辛含茵看到自己的淚水落在電腦鍵盤上。她拿起床上的薄毯掩住瞼,薄薄的毯子可以隱約嗅得出屬於邵寒青的味道,那一直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曾經,她日日被這樣的氣息包圍著,屬於夏季的汗水味、陽剛的年輕男孩氣息,像是陽光、像海洋……那時尚年輕的她,也以為這樣的氣息將會跟隨自己一輩子。
只可惜,屬於那個年紀的夏季,已經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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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夏天的炎熱教人沉不住氣、情緒激動,也或許是因為夏天的酷暑教人熱得頭昏眼熱難以冷靜應對,總之,每一年的夏季,辛含芮都是滿心忐忑地度過的,老是覺得人生中會有什麼大事隨時會在任何一個夏季發生一樣。
高中生有高中生煩惱的事,大人有大人擔心的事,辛含茵一直以為兩者是互不相干的,就算最近爸爸一直在加班,晚上和媽媽躲在房裡低聲商量著什麼,那都是大人世界的事,她只需要好好唸書就可以了。
不過,辛含茵真的沒有想到,所有的一切在今天就要畫上休止符,生命中就要起了極大的波瀾。
第二堂下課鈴剛響起,她就匆匆忙忙地合上書本,打算老師一說下課,她就要去找邵寒青。
三年級的教室在對面那棟樓,跑過去也要三分鐘,短短的十分鐘下課時間,等她和邵寒青說完話,再跑回來,下一堂課鐵定開始上了。
奇怪!以往總是很準時下課的老師今天怎這麼長舌了?辛含茵面露不耐地望著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地說話的歷史老師,而那位年近半百的歷史老師,正沉浸在多年前剛當菜鳥老師的回憶中,口沫橫飛地說著當年的糗事。
老天!都過了二分鐘,他到底要不要下課呀!
每隔十秒鐘就看一次表的辛含茵,望著表上的指針又快跨過一大格,忍不住大聲地歎起氣來。
「好了,我們下次再談,下課!」歷史老師終於從年少的回憶中清醒了,想起該是下課的時候。
早就焦急得滿頭大汗的辛含茵,根本顧不得老師還沒有踏出教室門口,馬上就站起身,準備由後門溜出去找邵寒青。
「含茵,要不要一起去……」
「我還有事,謝謝!」根本沒空聽一旁的死黨到底說了什麼,辛含茵匆促地回絕,拔腿就衝向門口。
她要去找阿青,她有話要告訴他!
她要告訴他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早上出門上學前,媽媽在客廳叫住了她。
「什麼事?我快要來不及了。」
一邊在門口穿鞋,辛含茵一邊回頭應著。今天她起得晚了,公車會不會已經跑掉了?同時她心中也很納悶,媽媽有什麼事非要在她趕著上學的時候說呢?
「沒……沒關係的,今天可以遲一點……」辛母的口氣有些反常,吞吞吐吐地不知在掩飾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