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終於可以理解她臉上的哀傷神情了,可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既然都可以為威砉殺人,又為什麼要控告威砉強暴,還極盡所能的讓法官判處他死刑,連上訴的機會都沒有呢?
至於任威砉對她的感情則又是另外一個謎了。
任威砉其實是由他引進幫中的,因為他曾救了他一命。然而雖是如此,就連他也料想不到任威砉在幫內攀升的速度竟是如此的快,短短兩年就從名不見經傳的小嘍竄升到與他並駕其驅的地位。
他是個謎,不但身份是個謎,連同他的身手、能力以及敏捷銳利的思考模式都是個謎,讓人禁不住猜想他究竟是一個多麼危險的人,危險而強悍。
可是說也奇怪,像他這樣全身充滿謎樣的人卻可以非常輕易的得到別人的信任、重用,就連向來充滿猜忌與懷疑的雙龍幫幫主都對他深信不疑。
直到幫主突然遭受殺害,一切不利證據都指向他,老大——也就是四年前的副幫主龍二才會斥令要追殺他。但是當一切都真相大白,確定他是無辜的時候,他們早已失去那一名雖然全身都充滿謎團,卻值得信任的兄弟。
任威砉,一個集強悍、危險、冷靜、能幹於一身的人,原本他認為這世界上幾乎沒有一件能難倒他的事,更不可能會有能擊倒他的人,怎知他卻英雄氣短的命喪在一個女人手中。
這是多麼令人難以接受又難以置信的一件事,但它卻是事實!
因為法律有保護被害者的義務,所以他始終查不到當年害死好兄弟的女人,直到現在,這個女人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他卻不再肯定他的好兄弟是不是會希望他替他報仇。
她愛他,那麼他呢?是否也愛她?
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的,然而她畢竟背叛了他,像這樣薄情寡義的女人其實是死不足惜的,可是,重點就在這個可是,威砉明知道她背叛了他,卻依然心甘情願的替她背上殺了夏森的罪名,這樣義無反顧的他會希望自己替他報仇嗎?
「白狼!」再也忍受不了他的沉默的黑熊霍然推了他一把,「你到底在想什麼呀?為什麼一直都不講話?」
白狼將目光轉向他。「我在想軍師。」
「軍……」黑熊倏然閉嘴,雙龍幫歷任以來只曾經有過一名軍師而已,所以他根本用不著多問就已經知道他指的是誰。「好端端的幹麼想一個已經死了四年的人?」他撇唇道。
「我在想當他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有多瘋狂。」
黑熊不禁睜大眼,一副你發瘋了不成的表情瞪向他。
「沒事你想這個做什麼?」一會兒後他忍不住好奇的問。
「還記得四年前軍師綁架案的事嗎?」
「當然。」
「醫生,」白狼突然瞄了一眼通往隔壁房間的房間,「她就是那個人質。」
「什麼?!」黑熊大叫一聲,迅速地轉身衝向那房間,「我要殺了她!」
白狼立刻將他拉住。
「你拉我幹麼?」
「軍師深愛著她。」
「什麼?」
「軍師深愛著那個女醫生。」
黑熊像是突然被人點穴般,動也不動的瞪著他。
「軍師深愛著她。」白狼又說了一次。
「你在說什麼鬼話?!」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黑熊忍不住朝他大吼。
他沉默的盯了黑熊一會兒後,認真的說:「我說的是實話不是鬼話。」
「你!」
「什麼實話、鬼話?」一旁的病床上突然傳來一個虛弱卻威嚴的聲音,迅速地主控現場的氣氛。
白狼鬆開黑熊,同時與他走向病床。
「老大。」他們叫道。
「你們倆在吵什麼?」龍二從床上坐起來,傷口處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的蹙緊了眉頭。
「白狼說軍師他……」
「由我來說。」白狼伸手阻止他道。「老大,你還記得任軍師嗎?任威砉。」
一抹像是惋惜也像是難過的神情倏然出現在龍二臉上,想起猶如曇花一現的任軍師,自然想到擁有一雙看人精準之眼的大哥。如果那兩人還在,也許今天的雙龍幫就不會變成現在這種分辨不出敵友的局面了。
「怎會突然想到他?」龍二問。
「因為被我們帶到這裡來的那個女醫生,就是當年被任軍師綁架的女醫生,老大,其實那時真正殺死夏森的人並不是軍師,而是那名人質,她似乎知道許多當年我們所不知道的事。」
話說至此,龍二和黑熊不由得同時瞠大了雙眼。
「把她帶過來。」龍二忽然沉聲命令。
「我去。」黑熊迫不及待的領令,轉身朝通往隔壁房間的房門走去,但是過了幾秒後,只見他慌張的奔出那房門,揚著手裡的一張紙叫道:「她被帶走了,老大,她被人帶走了!」
龍二與白狼迅速的對看一眼,白狼接過黑熊手上那張本不屬於這間房子的紙,念著上頭的字。
「朋友,人我帶走了,為感謝你們對她的善待,特贈錦囊妙計一封,期盼對貴幫目前局勢有所幫助。」念完,白狼茫然的抬頭與龍二面面相覷。
「該死的,怎麼可能有人來過我們卻完全不知道,我不相信!該死的,我不相信!」呆愕過後,黑熊難以置信的怒聲咒道。
「白狼,他的錦囊妙計是什麼?」龍二沉思了一下問。
白狼聞言,伸直了手將紙張遞給他。
紙上簡簡單單的只寫了三句話,但龍二看完後有如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這是……」
「老大,你有沒有一種熟悉感?」白狼忽然問。
龍二看著他。
「你不覺得這字體,還有一針見血又簡單扼要的說話方式很像一個人嗎?」
龍二慢慢地睜大了眼睛。「任……」他只說了一個字便開始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他不是已經死了嗎?他無言的看著白狼說。
「沒有人見過他的屍體。」白狼將目光投射到他手上的紙張,緩緩的說。
是的,的確是沒有人見過。可是政府不可能會包庇一個罪犯,更不可能為一個罪犯欺騙社會大眾,而且也沒有那個道理。
「一定只是個巧合而已。」龍二喃喃地說著連自己都很懷疑的話。
「不,是他。」白狼肯定的說,「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對幫裡的一切瞭若指掌?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從我和黑熊的眼下將人救走?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專程為了謝謝我們對『她』的善待,而特地獻計一紙?最重要的是,除了他之外,有誰能有三兩句話就改變一切局勢的功力?老大,我肯定一定是他,只是……」
兩人同時對看了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低語著,「他到底是怎麼逃過那一劫呢?」
答案恐怕只有天知、地知,還有任威砉本人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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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小旅館,沒有很大的招牌,也沒有很亮麗的裝潢,但卻打掃得很乾淨,讓投宿者有種舒適的感覺,所以會光顧的客人大多是一些老主顧,偶爾才會遇見一兩個因為迷路而投宿此地的新客。
像剛剛投宿進來的一對夫妻便是這種情形,而那位美麗的太太還因為坐車坐得太累睡著了,她先生因為不想吵醒她,而小心翼翼的將她抱進房後才出來櫃檯登記,真是羨慕死所有已婚但從未得到過先生如此體貼的婦女。
不過最讓眾女羨慕的並不只有這一點,而是她那個幸福的女人到底是去哪裡找到這麼一個人品、外貌都數第一流的男人!溫柔體貼不說,還又高又帥到沒天理的程度。
天啊,為什麼這麼好康的事總輪不到我?我要抗議,雖然我已經結婚,這輩子是沒有機會了,但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也請你賜我一個……一個任威砉,對,他剛剛簽下的就是這個名字沒錯。請你在我下輩子也賜我一個任威砉,我誠心的請求你,謝謝。
關上房門,任威砉無聲無息的走到床邊凝望著床上的睡美人,一聲難以自持的歎息聲突然從他口中逸了出來,輕輕的迴盪在房內。
他坐上床沿,伸手輕輕地觸碰這張令他思慕了四年的臉龐,愉悅的感覺立刻像野火般蔓延他全身,燒盡他所有的自製與耐力。
天啊,他是那麼的想她、愛她,若不是這次的意外事件,他真不知道還要折磨自己和她多久才會醒悟,他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輕觸她的臉再也不能滿足他,任威砉脫掉身上的衣服爬上床,輕輕地將她摟進懷裡,感覺就像四年前他們相互取暖的姿態。他將臉埋進她發間,親吻她的頸子,一心一意期盼她能快點醒來,因為他就快要等不及了。
「嗯……」
一聲輕吟突然從她口中逸出,任威砉心喜的知道她就快要醒了。
不知道再見到他,她第一句話會說些什麼,希望不是鬼。他有些期待的忖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