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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程鈺

  糟糠?韓烈現在比較想做的事情,就是將這塊橡皮糖一腳踹飛,最好掉到馬裡亞納海溝裡面去。

  「你給我……」「滾」字躍至他的舌尖,幾乎快要咆哮出聲。

  龍熙磊雙手忙碌,從身側的飾品店門口抓起張薄薄的紙片,啪的黏在額頭上。傷害他是絕對不能被原諒的--貴重物品,珍稀易碎!

  韓烈望進那雙充滿渴求的眸子中,原想揪住他往外丟的動作也咻地僵住。

  「就知道烈烈不忍心傷害可愛的我,烈烈你真好。」

  龍熙磊笑著跳開他,而韓烈則望向自己空空的雙手錯愕不已。

  好個屁呀!韓烈明明想像拍蚊子那樣一掌拍死他,怎麼在看到那雙清澈的眼睛之後,卻生怕弄傷他似的趕快放開?

  自己肯定是被氣到神經錯亂了,韓烈黑著一張臉怒瞪龍熙磊一眼,甩也不甩他,逕自走進維拉酒店大廳旁的名牌珠寶專櫃。

  韓烈握住粉紅天然水晶制的髮簪,龍熙磊讚歎的驚呼聲也隨之響起。「哇,好漂亮喔,烈烈要買來送人嗎?」

  惹不起也躲不開他,韓烈面前那張紅灩灩的嘴沒片刻安分,萬分不爽的韓烈凶狠地用眼光「謀殺」龍熙磊的笑容。

  緊抿的雙唇直接扯開,丟給龍熙磊兩個大字。「閉、嘴!」

  「哦!」龍熙磊乖孩子似的聽話噤聲,溜溜地轉動黑眼珠,眸光一瞬也不瞬地凝視韓烈褐眸中的那份柔情。

  韓烈把玩那枚精美的特製髮簪,嘴唇逐漸放柔不再僵硬,雖沒有明顯露出笑容,但龍熙磊就是看得出來,韓烈的心中變得極為愉快。

  送給可愛的小清澄,她一定會喜歡的。韓烈付了錢拿著那枚髮簪,想像著粉紅色的光澤在顧清澄那頭黑瀑般的長髮中閃亮,心中便萬分歡欣。

  「你買這個,不會是想不開要自殺吧?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這東西扎進脖子就完蛋了,如果太想哭的話,我的肩膀給你靠,保證安全可靠又溫暖,而且絕對不跟外人說。」被遺忘在一旁的人兒只安分了三秒種。

  龍熙磊雙手在盛放黑珍珠的珠寶盒中摸索,韓烈手上長度約六、七公分的簪子,那光度刺得他眼睛發疼,酸楚的感覺在胸中發酵。

  「別自以為是,如果用這東西戳戳你的臉,不知能否刺穿你的厚臉皮?」韓烈的心情因為想到顧清澄而變得很好,他懶得跟這傢伙繼續耍嘴皮子。

  「我覺得珍珠比較漂亮。」龍熙磊嘴畔的淺笑有些許難言的苦澀。

  他將兩顆又大又圓的黑珍珠取出,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哈……」愚蠢的大眼珠!笑聲從韓烈嘴中毫無預兆的躍出。

   他的笑聲爽朗,眼眸熠熠生輝,那愉快的模樣看在眼裡,龍熙磊感覺像被人灌進整瓶高濃度伏特加,癡醉在柔情的天地中無法自拔--胸腔裡好似有小鹿正在橫衝亂撞。

  「你好像……很高興?」那歡笑是自己帶給他的嗎?八年了,如今再見到韓烈的笑容,龍熙磊的黑眸湧出溫熱,鼻息間因感動而變得酸楚。

  「我才沒有。」韓烈收回誇張的笑聲,被他黑深的眼眸看得窘然。「我只不過是覺得你的樣子太荒唐,才不自覺地笑成那樣而已。」

  要命!龍熙磊那雙眼睛好像快要燃燒起來似的,不時傳遞出的情意令韓烈感到害怕,他所能做的只有在理智被燒燬之前,慌亂地移開視線,抬腿就往外頭走。

  頎長的身影往店外移動,龍熙磊的眼光不離那穩如泰山的背,粉嫩的唇逐漸扯開迷惑人心的笑容--韓烈在心慌意亂嗎?

  韓烈只覺得背後好似有兩道灼熱的利箭,直穿他的背脊射進他心房,他不想去追究緣由便加緊腳步,蹙起眉幾乎是落荒而逃。

  水晶般純淨的玻璃門,散發出透亮的光澤,但就在韓烈推門而出的時候,遠處一把黑管似的槍枝正對準韓烈蓄勢待發。

  黑衣殺手滿面殺氣,瞬即扣動黑槍的扳機,不給韓烈留下反應的時間。

  「韓烈,小心!」鳳眸閃動著,目睹危機的龍熙磊身隨聲動。

  韓烈快速地抽出腰後的槍回擊,兩聲槍響合併驚天動地,子彈擊穿玻璃門,玻璃碎片呈放射狀飛散,朝韓烈所站的位置噴發。

  在韓烈閃身躲開子彈的同時,龍熙磊輕盈的身體飛撲而來,將韓烈一把推離危險區域,沒有時間細想,他所做出的動作是唯一的選擇。

  如同飛蛾面對烈焰的誘惑,心甘情願地做出本能反應--撲上去!

  「龍!」褐色的眸子震驚地凝住,韓烈脫口喊出心中的急迫。

  心尖像是被雙無形的手狠狠擰了一把,呼呼因緊窒變得急促起來,救助不及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龍熙磊代替他受苦。

  那些尖銳的玻璃片鋒利似箭,直戳進龍熙磊的細皮嫩肉裡,危急關頭他只來得及用手臂擋住臉,毅然絕然地側過頭去承受痛楚。

  刮出的血痕怵目驚心,湧出的溫熱液體更染紅了他的衣,破碎的水晶玻璃,囂張地在那雙細如白瓷的纖臂上跳躍,帶出一片鮮血淋漓……

  ☆☆☆☆☆☆☆☆☆☆  ☆☆☆☆☆☆☆☆☆☆

  天湛藍,風微動,夕陽燃燒成五彩霞光。

  「噗……」龍熙磊咬住香軟的棉花糖,從醫院包紮回來悠閒地趴趴走。

  「為什麼救我?」他表現越是不在意,韓烈越感覺到凝重的愧疚感。

  「手痛總比心痛好,沒事你就該偷笑了,美女們若知道我差點慘遭毀容,絕對會把維拉酒店哭倒,就像--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一樣。」龍熙磊的水眸盈盈含笑。

  什麼意思?韓烈不解地輕蹙眉頭。在醫院,當碎玻璃片被取出來的瞬間,他問龍熙磊痛不痛,後者只笑咪咪地回給他一句--「還好你沒事!」

  「你輸給我的時候,說實話,你有沒有覺得很難過?」龍熙磊試圖轉移話題。

  「我只有一種感覺就是解脫,老頭子若知道我輸了,肯定會氣得從墳墓中跳起來破口大罵,很多人希望我死掉,韓烈存在太久對那些賭徒來講並不是好事,賭王也該換人做做看了。」他在這個位置上待太久,也倦了、煩了。

  「老頭子是誰?」龍熙磊的目光緊盯韓烈迷人的側臉,他完美的臉部線條略見柔和,真想一把抓起相機,為他俊朗的側臉來個十八連拍。

  「我祖父,也是--我的手下敗將。」韓烈驕傲的笑容中有幾許嘲諷。

  「你的心一定很不快樂。」龍熙磊隨他的眼神往天際望去,那裡有幾隻風箏或遠或近地在頭頂上飛翔飄蕩,韓烈眼中的渴望令人鼻酸。

  「如果我是風箏,我寧願自由地飛出賭城,永遠都不要回頭。」他嚮往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成就如同過眼雲煙,他至今仍是一無所有。

  「風箏有什麼權利說自由?如果沒有風箏線它根本連飛翔的機會都沒有,下場雨翅膀就被打濕了,連生存都是問題。」

  「那你仰望天空時看到的又是什麼?」好奇妙的論調。韓烈挑了挑眉問道,他們是不同的性格,龍熙磊的灑脫令他更加渴望突破牢籠。

  「我看到的是天空本身。」龍熙磊含笑說道:「風箏無論怎麼飛都飛不出天空的懷抱,而對於無垠的長空來說,人類渺小得幾乎可悲。」

  「你羨慕天空?」韓烈的心因為那臉清新的笑容而飛揚起來。

  「我羨慕牽住風箏線的人,收放之間它牽引風箏逃跑的方向,可以選擇放手或是牽絆,天空只能觀望卻什麼都得不到。」

  龍熙磊偷偷望向韓烈的臉。「每個風箏都有牽線的人,你若有一天能飛上天空,別忘記低下頭瞧瞧,是誰抓緊你的風箏線癡情地仰望。」

  韓烈就是牽著他這只風箏的牽線人、更是他心中閃亮的星辰,比塵土還微小的他,從相遇起便開始編織摘星的美夢,直到有一天自己更加體悟,拉住心靈的線始終握在韓烈的手中,這種感覺,更令龍熙磊貪婪地不肯斷了那份美好的維繫。

  「你有雙善於觀察的眼睛,也有一個自由自在的靈魂。」韓烈將龍熙磊視為無性別的朋友,輕易地接受他帶來的那份感動。

  「那是因為我的生命中,有值得牽掛惦記的人。」龍熙磊捧住棉花糖走在前面,問出心中的問題:「你覺得自己幸福嗎?」

  「幸福?」那是種什麼滋味?韓烈困惑地搖了搖頭。「我的工作是賭博,休閒活動也是賭博,贏錢的時候或許勉強算得上幸福吧!」

  「無趣的人生!」龍熙磊喟歎出聲:「可憐的人吶!那樣的日子三十幾年與一天有什麼分別?難道你不曾覺得厭煩?」

  「有時候會。」厭倦也沒有辦法,他有什麼選擇的權利呢?

  在競爭激烈的韓家,他是令家人感到驕傲的繼承人,勝出者往住必須要付出很多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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