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真心話。」易卉茱吞了口唾沫,在他面前強裝鎮定道:「小女子一向不懂得撒謊。」
秦楓嘴角持續上彎,這小丫頭明明乳臭未乾、一臉稚氣,還偏偏裝出老成的樣子,這樣瘦小嬌嫩的身軀,只怕他稍一用力就能捏碎,也敢和他叫陣?
「說來說去,我總算明白了,姑娘還是愛慕我啊!」他兀自點頭。
「才不是呢!」易卉茱有些急了。「圖海戈壁裡悍匪橫行,我是俠義心腸,隨便找了個借口隻身闖入虎穴,只為對付那些逆天教的人,為天下百姓除害!」又瞪大眼睛直視秦楓,一字一句清楚道:「不但如此,我還想除去武林中的叛逆賊子,還天下一個清淨!」
「說得真好聽!」秦楓頭一揚,哈哈大笑。「這樣的話我不知聽過多少遍,不過從姑娘嘴裡說出來,卻別有一番韻味。」
見易卉茱的眼睛快噴出火,他俯下臉貼到她耳邊,以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道:「我也想滅了逆天教,算起來和姑娘竟是志同道合,咱們倆就攜手共進吧。」
志同道合?攜手共進?
和他?不會吧!
拒絕的話剛要脫口而出,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她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承蒙秦公子抬愛,小女子怎敢不從。」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告訴自己。
「妳這樣橫眉豎目,也算謝我抬愛的樣子?」秦楓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我高興的樣子素來與眾不同,你愛看不看!」易卉茱終於控制不住地出言頂撞。
如果說,先前他目中無人的樣子僅是令人討厭,那麼現在,他這副逗小貓小狗說話的樣子,就是極度傷害她的自尊!
看著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勸也不是、拉也不是的秦川實在不明白,一向少言寡語的二堂哥,怎麼會有興趣同一個半大的小女娃說這麼多話?
「想不到我為自己找了個這麼有個性的同伴。」聽到易卉茱的回答,秦楓非但不惱,還微笑著點頭。「沒關係,我適應力強,時間久了自然會習慣。」
他聽不懂還是裝傻啊,這人的臉皮簡直比城牆還厚!易卉茱瞪著秦楓,小臉氣得發白。
「怎麼,姑娘現在又高興得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了?」似乎怕她不夠生氣,秦楓湊過臉又問。
天啊!易卉茱錯愕之極,嘴裡卻像吞了一顆鹵蛋,好半晌哼不出一個字。
第三章
幾天過後,圖海湖畔。
「女人!是女人!」
隨著嘶啞的驚呼,高矮胖瘦不同的三道人影鬼魅般出現在湖邊,讓興高采烈正在踩著水花的易卉茱驀地抬頭。
「還是個漂亮的女人!」左邊的矮個子男人情不自禁驚歎一聲。戈壁中女子稀少,教中雖有幾個,但都名花有主,通常他們這種小嘍囉想看上一眼都難。
「是啊,我不但漂亮還是仙女下凡呢!」易卉茱顯然沒好氣,拿起擺在地上的寶劍打算走人。
「小姑娘,圖海戈壁可是我們逆天教的地盤,妳以為妳走得了嗎?」中間的瘦高個兒跨前幾步「好心」提醒她。
「逆天教?」易卉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跟秦氏兄弟在戈壁上瞎忙了好幾天都沒見著半個人影,她才在湖邊洗了個澡,就冒出三個逆天教的徒子徒孫?
見易卉茱兀自發愣,瘦高個兒只當她怕了,自以為瀟灑地笑出一口亂牙。
「小生龍飛,今年二十有三,尚未娶妻,姑娘是不是對在下動心了?」他話音未落,另兩人就曖昧不清的乾笑起來。
易卉茱聽了渾身雞皮疙瘩亂冒。「你有沒娶妻關我什麼事?」她冷哼。「笑什麼笑,笑你個大頭鬼!」
「呃……」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嬌滴滴的小姑娘說話竟如此火爆,龍飛臉上有些掛不住,惱怒道:「小姑娘,別不識好歹!」
易卉茱可不是被嚇大的,她頭一撇,傲氣地向他挑釁。「我就是,你能把我怎麼樣?有本事放馬過來呀!」他們那邊雖然有三個人,但看起來功夫並不高,正好成串逮起來,拿去給秦氏兄弟瞧瞧她的本事。
真是個好鬥的小姑娘!
三個人面面相覷,正想開口說什麼,忽然聽見不遠處有人不耐煩問:「龍飛,怎麼回事,水還沒取來?」
「屬下辦事不力,還望壇主恕罪!」龍飛和兩名手下一起轉身,跪迎聲音主人的到來。
「恕罪?水呢?」來人不悅地冷哼。
聽到這,易卉茱不由得愣住,因為那聲音好熟。
「小姑娘,多貢壇主脾氣不好,妳還不趕快跪下……」龍飛扭頭悄悄提醒她。
多貢?那個騙她進入圖海戈壁的多貢?易卉茱抬眼,果真看見湖邊多出一個魁梧身影,就是他!易卉茱心中又高興又驚訝。
「還不快跪下……」龍飛話到一半,發現多貢在看他,趕緊巴結地從身上取下乾癟的水囊,和兩名手下一起討好地笑道:「壇主,屬下這就去裝水。」
多貢的視線傲慢地掃過三人。「別以為你們跟過伽藍護法幾天,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陡然看見怔愣站在一旁的易卉茱,旋即笑起來。「喲!小姑娘,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易卉茱緊張地退後,直到一隻腳快踩進湖裡了,才勉強停住步子。
「是好巧!」她瞪圓眼睛,充滿戒備地說。
「小姑娘不用怕,大叔沒惡意。」多貢笑得一臉虛偽,狀似親切地向她招手。「來,大叔有話要對妳說。」
看出他笑裡藏刀,易卉茱戒備之心更盛。「你一個大男人叫我過去準沒好事,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小丫頭找死!多貢壇主是冷護法身邊的紅人,他的話妳敢不聽?」在湖邊取水的龍飛忍不住插話。
「這兒沒你的事。」多貢的聲音忽然變細,令人毛骨悚然。
「屬下知錯。」龍飛低頭取水,不敢再言。
「他知錯了,小姑娘,妳呢?」多貢拉回目光,視線落到易卉茱秀氣的臉上。「這麼水靈的臉蛋,萬一有了損傷好可惜呢,嘖嘖。」他眉毛挑起,眼中威脅意味甚濃。
易卉茱即使再自大,也知道在一比四的情勢下自己討不了便宜,正想著對應之策,一條手臂忽然扣住她的左肩。
「妳好大的架子,還要本壇主親自動手請!」多貢笑哼。
易卉茱暗叫不妙,心中開始後悔,秦川自告奮勇要當護花使者的時候,自己不該因擔心被偷看,而將他趕得太遠。
「請我?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偷襲算什麼本事?!」她強忍驚懼,瞪大眼睛,努力保持平靜。
「嘿,還不服氣?」多貢驀地怪笑,握住易卉茱左肩的手毫無徵兆地收回。「好,本壇主就活動一下筋骨,讓妳心服口服!」
看樣子只有動武一路了。易卉茱飛快思忖著眼前的情形。
從小到大,除了幾天前碰見的那兩個道人,她還沒和誰動過手。好在她平時練武還算認真,也不是草包做的!
「怎麼,害怕就趁早投降!」
「誰怕了?打就打,還不知誰讓誰口服心服呢!」她拇指一頂,雪亮的寶劍隨之出鞘。
「哈哈哈……」低沉的笑聲忽然響起,劃破僵持的空氣。秦楓現身在湖邊,後面跟著白衣飄飄的秦川。
「易姑娘,我老遠就覺得妳白晃晃的寶劍好刺眼,簡直在污染環境。還有啊,就妳那點微末功夫也敢跟人動手,妳當在辦家家酒啊?」
你才沒事辦家家酒呢!易卉茱臉上風雲突變,正想反駁,哪知她口還沒開,就見多貢指著秦楓,驚詫大叫——
「你、你就是那個不要命、專和本教作對的無知小子?!」
秦楓掃了多貢一眼,慢條斯理道:「和逆天教作對是真,不要命和無知就不知從何說起了。」
多貢臉上神情一凜。「走!」他慘白著臉,帶著三個嘍囉倉皇離去。
「二堂哥,咱們行蹤已露,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回川北,讓奶奶安心。」視線中不見了多貢等人的身影,秦川不無擔心地說出自己的建議。
秦楓似乎沒聽見,眼睛仍瞧著易卉茱。「易姑娘,我看妳好像很不服氣啊?」
「秦楓,你給我聽好了!我五歲開始習武,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老老實實在學,絕對沒偷過懶!你,你竟敢污蔑我!」易卉茱手腕一轉,劍尖直指秦楓鼻尖。「有種就和我較量一次!」
秦楓微怔,旋即哈哈大笑起來。「秦川,她在挑釁我,你說我該怎麼辦?」他壓根不把易卉茱怒氣衝天的樣子放在眼裡,兀自扭頭問著秦川。
「易姑娘,都什麼時候了,妳還跟他一般計較。」秦川頭都大了,連哄帶騙安撫,再順手將易卉茱手中的寶劍壓回鞘內。「漂漂亮亮的一個女孩子,別動不動就刀啊劍啊,當心沒男人要。」
「秦川,你住嘴!」易卉茱惱羞成怒,臉蛋漲得通紅。「我有沒有男人要,不用你操心!」
「女人總要靠男人保護才好,沒男人要豈不危險……」秦川自有他自己的一套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