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恬是那麼的後悔這些日子以來對他的惡言相向,但是除了默默流淚後悔之外,一整天她都沒辦法靜下來好好的坐上五分鐘。
直到有人來敲她的門要她去吃飯,她才快速的擦去淚水,隨便洗了把臉,試著不讓人看出她傷心的痕跡。
走下樓到了餐廳,她才發現這屋裡竟然多了些人,除了早上請來修繕的工人之外,還有幾個保鏢,警局裡的人士也參與其中,彼此互相交流著最新的訊息,聽起來像是很有斬獲,而外頭也多了幾輛採訪車,似乎是有人把消息流了出去,打開電視,新聞都在播報她險遭槍擊的事。
「包子!」
這熟悉的叫喚她並沒忘,那聲音再熟悉不過。
但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當她回頭望向出聲的人時,她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人依然留著一臉的落腮鬍,但是那張臉卻乾淨許多,身上髒污的破大衣也由深色的名牌西服代替,這個人……
「老嬉皮?」允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紐約一同露宿街頭的友人,竟然出現在台灣!「你怎麼會在這裡?」
「維樞請我回來幫忙,所以我就回來啦!」關比誠說著,臉上掛著笑。「我是安全部的主管。」
「你……你認識他?」允恬有些不相信。
不對!老嬉皮明明是在紐約當流浪漠,怎麼搖身一變成了鞏維樞公司裡的安全部主管?
「我跟維樞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朋友。」
「那你怎麼會去紐約?」
「體驗人生嘛!我不是跟你說過了?」他說得好像是天經地義,但是允恬卻直覺有些不對勁,她當初認識的老嬉皮根本沒有工作意願,而且活脫脫就是正牌的嬉皮,他和維樞怎麼可能是朋友?
「你……是因為我才去的嗎?」
紐約那麼大,她為何獨獨認識從台灣去的老嬉皮?老嬉皮和她相處的過程中,她曾經不只一次告訴他,自己有多懊悔離開了心愛的人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他全都曉得……而他和鞏維樞是好友?
地球真有這麼小嗎?
只見關比誠聳聳肩,一副默認的模樣。
「吃飯了!」鞏維樞在此時走過來,轉過允恬的肩膀,要她到餐桌旁坐下。
但允恬的眼睛還是一直停留在關比誠身上,他的確是老嬉皮沒錯,可是換了個裝扮,簡直是另一個人!
「你要他去紐約找我的嗎?」她回過頭對著鞏維樞問。
這是她唯一可以想得到的理由,沒道理會這麼巧,而且她一出事老嬉皮就現身了。
「他只是順道去紐約,機會允許之下提供你一些協助。」鞏維樞回答得很含蓄。
關比誠怎麼可能順道去紐約當嬉皮,成天穿得破破爛爛,窩在街角當乞丐,偶爾他還帶她去翻垃圾尋寶,這叫「順道」?
在她以為自己自由了,沒人管得住自己,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她唯一找得到的傾吐對象,竟然是鞏維樞派去跟在她身邊的眼線,而她還以為老嬉皮也同是天涯淪落人,結果全是她搞錯了!
她所謂的獨立只是她所想像出來的假象,一直以來她所有的順利,全是鞏維樞在暗中幫忙所導致。
「所以……你知道我在哪裡,但是你沒有去找我。」
鞏維樞只是夾了口菜放進她碗裡,催著她吃飯。
「你說你想一個人不是嗎?」
「可是你還是派了老嬉皮去找我。」
「因為學習的過程會有很多事情需要幫助,你需要明燈引領你前進。」他說著說著還看了那盞明燈一眼,關比誠也回他一笑,不過望向允恬的時候,卻見到她眼裡有著強烈的質疑。
「這個明燈有出賣我嗎?」老嬉皮到底有沒有把她的心情告訴鞏維樞,這才是她想知道的!
「你放心……不該說的我一字都沒說。」老嬉皮扒了口飯,一副很心安理得的模樣。
「你怎麼會這樣瞞我?你回台灣多久了?」
允恬氣的是那天老嬉皮還破例向朋友借了輛爛車,送她到機場去,她還淚灑機場向他道別,哪知道……這一切全是騙局!
「我搭你的下一班飛機回來的。」
「你……」允恬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原來他早就預定好要回台灣,難怪她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回台灣,鞏維樞怎麼會知道?原來都是他一路在跟監。
「我太想你了嘛!再說我也很想回台灣看看。」
「學位都修完了不回台灣,難道還要繼續待在那裡嗎?」鞏維樞加了一句。
「你還順便修學位?」允恬更加不敢置信。
「我總不能天天都躺在路邊啊!聞著也是閒著……」關比誠解釋著,表情彷彿就寫著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我回台灣以後你是不是也跟著我?」
「沒啊……我實在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所以我就叫阿BEN去——」
「阿BEN!」沒想到阿BEN那個懦弱的大學生也是假的?
「他偽裝得不賴吧?」關比誠頗為得意的說道,「他現在可是我的接班人,尤其是偽裝這一項,他做得特好!」
允恬睜大了眼,看了看關比誠,又看了看鞏維樞……這群人,他們究竟是怎麼搞的?竟然可以在她身邊埋伏五年不讓她發現。
「先吃飯,要敘舊等一下再說。」
哪知道鞏維樞一點也不認為這有什麼,還勸她多吃點。
氣死人了!允恬多扒了口飯進嘴裡,好,等她把飯吃完,除了敘敘舊以外……老嬉皮,咱們走著瞧吧!
第十章
她用了兩記狠拳加上幾十次的猛力搖晃,才跟老嬉皮把舊給敘完。
可是老嬉皮卻死都不透露半點口風,擺明了他是鞏維樞那邊的人,而他們當初在紐約的交情彷彿都是屁!可惡……
「你究竟有沒有跟維樞說我那時的情況?」
「哪方面的情況?你情況都還不錯啊!」關比誠佯裝聽不懂。
「就是……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些。」這教她怎麼啟齒?
「哪些?」
「我哭的時候說的那些。」
「小姐,你一天到晚都在哭耶!」回想起在紐約的那五年,每一次她來找自己總是淚眼汪汪的,話說不到五分鐘就開始潰堤。
「那……你有跟他說過我哭的事嗎?」
關比誠假裝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撂下一句,「我忘了!」
「老嬉皮!」想氣死她啊!
「哎喲……你們小兩口的事情別問我啦!我才不介入人家的感情事件咧!」關比誠揮揮手,一副想逃之天天的模樣。
「你別走!我話還沒說完——」
她還想拉著關比誠問個仔細,沒問清楚她怎麼安得下心來住在這裡天天和維樞面對面?
「我還有事啦!」關比誠極力的想掙脫,還好救世主出現在她房裡,暫時解決了他的困境。「維樞,你來得正好,快點幫我把她拉開,我還有活兒要幹!」
見著鞏維樞進門,允恬即使再怎麼不甘心也只能放手讓關比誠開溜,但是就剩下兩人待在房裡,情況也很尷尬,尤其她根本不知道關比誠是不是出賣過自己。
「你還不睡嗎?」鞏維樞問。
「好……我要睡了。」話才一說完,她轉了個身,看見那扇大窗,即使玻璃已經重新裝上,窗簾也已經拉起來,但她還是覺得很不安。「我可不可以不要睡這裡?」
「我沒有要你睡這裡。」他開口,握住她的手,擺明只是進房來找她回去而已。「比誠會和其他人待在這房裡,假裝有人在這兒,等這個事件結束之後,我會再找人來重新裝修那個房間。」
一邊說,他一邊將她帶回自己的臥房去。
允恬只覺得自己有些腿軟,這是他的房間啊!回到這棟別墅之後,他們已經連續兩晚都同床共枕,甚至昨晚他們還……
一將門鎖上,鞏維樞便迫不及待的將熟悉的親吻落在她的肩頭,像在呼應她腦子裡的想法,試著將她帶回昨晚的旖旎情境當中。
「維樞……」她困難的開口。
「嗯?」他一面吻著她圓潤的肩頭,一面將她抱向大床。
允恬才一躺上床,身上便多了另一具身子壓制著自己。
「你不恨我嗎?」
為什麼他還要對她這麼溫柔?他早該恨透了她,她做了那麼多愚蠢的事,還老是對他惡言相向,為什麼他還要對她這麼好?
「我們已經浪費了五年,難道還要繼續恨來恨去嗎?」他沒有停下手邊的動作,持續解開她的衣物。
「我很抱歉。」即使已經說過對不起,但是每當鞏維樞這麼親吻自己,她總覺得自己真的很糟。
「你是因為抱歉才讓我碰你?」他停下動作,看著懷裡的人。
「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連維樞的密碼都猜不出來,只認為自己根本就承受不起他的愛。
「你可以什麼都別說。」
他用吻蓋去了她所有的話語,用愛讓她忘了那些根本開不了口的話語,他要的只是她完整的回來,而不是成天對他訴說她的歉意。或許他曾一度埋怨她的離去,但是他不認為允恬活在這世界上就該只和自己在一起,她該去看看外頭的世界是什麼模樣,五年的時間是他許可的,那他還有什麼好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