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興趣還真廣泛呀,菲特爾斯先生。連那麼刺激的東西,你也有專門收藏。」她不得不佩服他的好學和好色。
「叫我瑞德。」他沉聲低笑。「我說過我對搜集中國古董以及收藏中國美女,特別有興趣。」
「只可惜暫時我還不想被收藏,哪一天我心血來潮時,或許會答應。」她並未假裝聽不懂,只是又來打太極拳那一套。
「希望那天早一點來臨。」他照例大笑。「走吧!我帶你參觀其他地方。」
韁繩一拉,他們身下的馬匹,跟著主人的命令,踩著平穩的步伐開始轉回程。
瑞德並不指望,能夠在一天之內介紹完他的城堡。菲特爾斯堡佔地三千五百畝,其中包含了太多的設施,不可能一天遊覽完畢。
沿途只見他們不時停下來,看看那邊苗圃,瞧瞧這邊花園。聽瑞德介紹他的家族歷史,和描述各個時代不同的家庭狀況。
結論是,菲特爾斯家族,崛起於十五世紀的「玫瑰戰爭」,後經多次動亂,依然屹立不搖。尤其是十九世紀產業革命以後,菲特爾斯家族更是藉著其貴族身份的特權,狠狠地撈了一票。即使後來國家的政策急轉彎,用盡各種方式剝奪貴族的勢力和財產。菲特爾斯家族仍能靠著天生的狡猾和機智,度過種種難關,沒被歷史的洪流淹沒。
富青波靜靜地聽著瑞德解釋他的家族歷史,腦中的思緒不禁也退回到近百年前那場政變,由人民發起的怒吼所淹滅的輝煌。
那由一進又一進的四合院所組成的大宅院,在風起雲湧的革命中,褪去了歷史的光環。曾經光榮的頭銜,隨著陸陸續續出現的排滿口號,成為揮之不去的夢魘,多少人爭先恐後地拋棄姓氏,只為了保全最卑微的性命。
他們的祖先都經歷了同樣的磨難,遭遇卻明顯不同。只能說,這是大時代的悲哀,很難有其他解釋。
「你在想什麼?表情好哀怨。」注視她線條優美的側臉,瑞德從中找到幾抹淡淡的哀愁。
「沒什麼。」她馬上調回表情。「只是好奇你居然沒再提出上床的邀請,如此而已。」
騙人,但他不想戳破。
「我不知道你居然對那檔事也有興趣……」他的口氣忽地轉為神秘。「我房間擺著一本貴國的『性愛圖鑒』,其中有馬背上性交的姿勢,你想不想試試?」
「或許吧!」她不置可否。「等我確定我身下這匹馬夠安全時,我再告訴你我的決定。」
又是一次完美的太極拳,打得一次比一次漂亮,瑞德不得不佩服。
夠迂迴。
「既然時間未到,我只好退而求其次……」瑞德可惜地歎氣。
「給我一個吻吧!」他要求。「你不能老用瑰麗的言辭打發我,不給我實質獎勱。」
他眨動一雙褐眼,琥珀色的眼眸,其實相當明燦動人,尤其是那一張性感的嘴唇,更是引人遐思。
好一個充滿魅力的男人。
「等你追得上我的時候,我再考慮。」
語畢,她用雙腿夾緊馬腹,揚長而去。讓還在等待香吻的瑞德措手不及,呆了幾秒鐘才想到追上。
她絕對是個貨真價實的旗人沒錯,看她騎馬的那股狠勁就知道!
第三章
另一個寂靜的夜。
菲特爾斯堡的人工湖面,波瀾不驚,水滔不浮,一切有如往昔。
遠眺城堡內部,燈火闌珊,僅留走道上的照明,倒是城堡外的打燈,還來得精彩些。
總而言之,今晚很寧靜,是適合用來酣憩的最佳時刻。
在這連打呼都嫌罪惡的靜謐夜裡,偏偏就是有人不解風情,硬是破壞這片寧靜。
午夜三點鐘,警報器又響,這回還是老地點——書櫃所在的房間。
那座書櫃!
瑞德和富青波兩個人,幾乎在同一個時間趕到現場,一腳踹開昂貴的房門。
「是誰?!」基於上回突襲成功的經驗,瑞德這回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燈,照射入侵者。
身穿黑衣的入侵者,這回亦有準備。只見他戴著墨鏡,從容地迎視刺眼的燈光,而後掏出槍。
可惡!
也掏出槍的瑞德,看見入侵者的人數不禁詛咒連連。
他們有兩個人,原來上回那個人只是先來探路的,這次才是真槍實彈。
眼看著書櫃就要被闖入者抬走,富青波連忙也掏出槍,朝扛書櫃的人各發射了一顆子彈。入侵者為了不被她發射出來的子彈打到,只好放棄手中的書櫃,改為圍攻正朝他們開槍的瑞德。
現場霎時一片混亂,子彈滿天飛,怪的是瑞德部不會受傷,富青波也只管保護那座書櫃。
「喂,你也來幫幫忙,我一個人忙不過來。」瑞德像個雙槍大俠,一手一槍開槍對付那些竊賊,忙得不亦樂乎。
「抱歉,我的任務是保護書櫃,不包含保護你。」富青波悠閒的態度,讓人極想咬她一口。
「我是你的僱主!」他咬牙切齒地大吼,立志非掐死維特那個笨蛋不可。
「合約上不是這麼說的。」她聳肩。
「我是付錢的人!」他又吼,這回她才有點反應。
「也對。」俐落地掏出另一支槍,來個雙管齊發,富青波眼前考慮的是收款問題。簽支票的人要是掛了,她也收不到錢。
「謝謝!」瑞德氣得半死地吼著道謝,不曉得他幹麼僱用保鏢,居然把書櫃看得比他的命還重要。
「我們走。」入侵者見苗頭不對,暗號一打,便接著撤退。
瑞德在後面追,等到確定追不上後才氣呼呼地掉頭回房間,一回到房間就看見富青波在打量那座竹書櫃。
「這座書櫃到底藏有什麼秘密,他們為什麼執意一定要偷走它?」富青波自言自語,一點都沒有發現她的僱主就站在她背後,頭上冒煙。
「我怎麼知道?你才是專家!」他沒好氣的嘶吼,懷疑自己能夠撐到這件事過後。
「請保持你的紳士風度,菲特爾斯先生,莫忘了你是貴族。」不可以這樣對待淑女的。
「叫我瑞德!」他還是吼。「算了,你可查出有什麼不對?」氣憤過後,他慢慢找回風度,沒辦法,誰叫他是貴族。
「想不出來。」她撥撥頭髮。「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甚至連暗藏的小抽屜都一一檢查過,現在只剩那些框架還沒檢查,不過我想沒有查的必要。」
關於這點,瑞德無法反駁。原因無他,這座書櫃的框架都是竹子做的,連靠背也是,而且全部鏤空。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必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吧!」他氣不過。「你不保護我就算了,總該對幫你賺進六萬鎊的書櫃盡點心。」
說到底,他就是不甘心她比看重他的生命,更看重書櫃,才會一味找碴。
「我喜歡用什麼態度面對你是我的事。」她的口氣還是懶洋到氣死人。「還有,你說錯了,是『一個月』六萬英鎊才對。除非你想提前把我解雇,否則照這個情形看來,你可能不只必須付上一個月的錢。」
無可奈何地看著她,瑞德不知道哪樣比較糟。是繼續不斷地遭小偷呢?還是忍受她傲慢但迷人的態度?就另外一個層面來看,她比他更像貴族,至少在面對子彈時,比他冷靜多了。
「算我上了賊船。你趕快動動腦,想想這座書櫃有何特殊之處,小偷才要偷它。」咬緊牙,紮好馬步,瑞德相信她必有更磨人的話要說。
「改變真大,爵爺。我記得今天早上,你才問我要不要跟你上床,現在卻說誤上賊船。」她笑著糾正他做人不可以這麼現實,只是為了不保護他,就對她徹底改觀。
瑞德抿著嘴微笑,氣憤全寫在眼底。多虧他平時勤看中國武俠電影,否則給她這麼一刮,鐵定中箭落馬。
「反正你快查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是了。」盡可能地保持風度,瑞德只想快快找到答案。
富青波慵懶地看了他一眼,她也想。她可不想成天應付他提出上床的邀請,和他無賴的笑容。
一座看起來不起眼的竹書櫃,究竟有什麼好偷的呢?
富青波歪著頭打量質樸高雅的書櫃,腦中滿是疑問。
就經濟面的價值來說,它沒有。頂多值個兩萬多塊美金,不是多大的金額。那麼,是歷史價值了?
努力回想家族流傳下來的各個典故,富青波想辦法和眼前的書櫃連在一起。辛亥革命以前,她的家族姓氏為富察氏,滿州八大姓其中之一。過往的歷央不計其數,實在想不出,哪一個是和書櫃有關。
「怪了。」在一旁的瑞德大翻白眼。「整個書櫃都翻開來找了,只剩那四隻腳還沒檢查,難道會藏在那裡?」
明知不可能,瑞德還是抱怨,抱怨那些竊賊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富青波卻沒有他那麼肯定,事實上,她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櫃腳,她怎麼沒有想到那地方去?
中國人製造暗房的功夫不下於西方,再細微的部分都能創造出一片天地,也許秘密就藏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