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瞭解你的遺憾。」任誰有這麼一棟府宅,都值得驕傲。
「我懷疑。」富青波不認為他真的懂,畢竟他從來沒失去過任何東西。
瑞德聳肩。開始理解她為什麼會幹保鏢,他不能理解的是其背後的組織。
玫瑰園,好奇怪的名字。既然是保鏢公司,為何不用一些較具說服力的字眼,反而把自己搞得像茶坊?
嗯,值得研究,改天找機會問她。
瑞德沒有把握富青波是否會把他想知道的事告訴他,不過他知道得趕快尾隨富青波去拜訪那戶人家才是。他們不知道裡面都住些什麼人,因此只好小心行事,在門口徘徊了許久,才決定敲門。
「砰、砰、砰!」
他們靜靜等待門板裡面的回音,等了一會兒,猶無消息。
「砰、砰、砰!」
他們再敲一次門。這次總算有人出來開門,卻是一個看起來很老很老的老人。
「找誰啊?」
老人仰起滿是皺紋的老臉,用載滿滄桑的語調,沙啞地問候陌生人,富青波連忙柔聲回道:「不好意思,老人家,是咱們前來打擾。」
老人費力撐開眼皮,試圖看清楚來人的長相。他們兩人則納悶老人究竟多少歲數,是否還看得見他們。
「你們……是你們!!」老人忽地驚叫。
聞聲,他們對看了一眼,覺得很莫名其妙。
「不,不可能是你們。」而後老人又驚恐的搖頭。「那已經是九十年前的事了,他們不可能這麼年輕……」
老人唸唸有詞,嘴裡講的全是一些他們聽不懂的事,富青波只好追問。
「老人家,您到底在說什麼?您口裡的『他們』指的又是誰?」富青波不明白老人為何一副見鬼的樣子,不可思議的瞪著她和瑞德。
「我……說來話長。」老人還是瞪著他們。「先進來坐。」他要富青波和瑞德進屋子裡去。「你們兩個和他們長得實在太像了,彷彿他們再生一樣。」
老人一邊嘮叨,一邊將他們引入屋內。他們這才發現,屋內的擺設很簡單,不像有很多人居住。
「老人家,這兒就您一個人住啊?」富青波眼尖,馬上發現屋內所有用具都是一人份。
「是啊,孤家寡人一個。」老人苦笑。「都九十幾歲的人了,再活也活不了多久。」
「您有九十幾歲?」富青波驚愕。
「再差個兩年,就滿百啦。」老人笑著點頭。
「可您的身體看起來還很硬朗。」除了視力較差外,一切都很好。
「托大夥兒的福。」老人搖手。「閻羅王幾次拐咱都拐不走,只好留在人間繼續作怪。」
話畢,老人哈哈大笑,富青波也笑,瑞德只好也跟著一起笑,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聽懂。
「您的家人呢,老人家?」富青波接著問。「您一個人住這兒,他們能放得下心嗎?」
「唉,放不下也得放。」老人喟歎。「他們都死了,死於幾次戰亂中,現在只剩我一個人。」
富青波聽了不勝唏噓,一時間答不上話。在一旁的瑞德好奇地問富青波他在說什麼?富青波這才把她和老人從進門開始的對話,翻譯給瑞德聽,瑞德才瞭解老人的處境。
「原來如此,真可憐。」瑞德也為老人難過,那段日子的確不好過。
「問他為什麼見到我們就大叫,我們長得像誰?」之後他又想起來老人突兀的肢體語言,要富青波轉問。
她連忙又將注意力調回老人身上。
「老人家,剛剛您嘴裡一直提到我們長得和他們很像,您所謂的他們是誰,能不能同晚輩說說?」富青波也想知道緣由。
「他們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老人瞬時陷入回憶。「他們是咱很小的時候遇見過的兩個人,是一個英國人和咱們中國的小姐。」
「英國人!」富青波不由得看向瑞德,他一臉莫名其妙。
「對,那個男人是英國人,至於那個女的,則是滿族之後。」老人仔細回想。「沒錯,那個男人稱她為格格,應該是某個王爺的女兒。說來奇怪,你跟她長得還真像。」
「那個英國男人呢?」富青波拉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瑞德到老人面前。「那個英國男人也跟他長得很像嗎?」
「簡直一模一樣。」老人點頭,富青波馬上鬆手,害瑞德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喂——」
「閉嘴。」富青波冷冷的截斷瑞德無聊的抗議,靜下心思考。
不可思議。
依老人的年紀推測,這件事應該發生在近百年前。當時就有一個和她長得十分相像的人存在,而且瑞德那個痞子也在,該不會是發生穿越時空之類的蠢事了吧?
「當時您幾歲?」她再問老人。
「七歲左右吧!」老人答。「那時候還是大清朝,不過快倒了,時局亂得一塌糊塗。咱家當時窮,沒法生活,只好到天橋那邊要飯,就是在那時候遇見他們的。」
「老人家……」
「我說那兩位真是好人哪!」老人的嘴角泛起微笑。「當時幾乎每家都窮,經常都是要了一整天,也要不到一口飯。幸好那天咱遇見了他們,他們見我可憐,停下來賞咱一錠銀兩,還給咱一條朱吉力,那還是咱第一次見到那種東西。跟你說,滋味真個是好極了。」
老人彷彿退回到九十年前的那個中午,滿臉泛出紅光。而富青波知道他為什麼微笑,因為那是幸福的記憶。
「後來咱追著要跟他們磕頭,他們直說不用。咱又好奇的追問那男的從哪裡來,那女的說是英國。後來官兵一來,大家都忙著逃命,咱也只好跟著迷了。」
老人的回憶至此中斷,富青波腦中的疑慮卻越來越多,到底這件事跟寶藏有沒有關係?
「您可聽到那個英國人稱她什麼格格?」
「沒聽清楚。」老人回答。「咱只聽到那個英國男人喊她格格,後來那個女的就被隨後趕到的官兵帶走,臨走前她還一直回頭看那個男的,好像很不捨呢!」
大時代的故事總是充滿傳奇性,想來她的好奇也只能止於此了。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我明白了,老人家。不好意思叨擾了,咱們告辭。」隨手拎起一臉茫然的瑞德,富青波就要踏出屋子。
「等等,小姐。」老人叫住她。「你還沒同我說,你們來幹什麼呢?」
「呃,咱們……」她臨時編了個理由。「咱們也是這兒的居民,來看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
「你真好心。」老人十分高興。「既是鄰居,有空的時候過來坐坐,咱們好好聊聊。」
「我們會的。」同老人打完最後招呼,富青波拖著瑞德就跑。
瑞德呆頭呆腦的踏進屋內,轉了一圈,又呆頭呆腦的繞出來,出來以後立刻哇哇叫。
「你沒跟他說我們此行的目的?」豈不是白跑一趟。
「你好意思跟一個九十八歲的獨居老人說的話,你自己去說,我可開不了口。」更何況她還有別的事待想。
「好吧!」他投降,他也開不了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回屋子裡面互瞪?」
她果真瞪他一眼。
「閒逛啊!」她懶懶回答。「反正還有時間,房屋租期到這個月底才結束,我們乾脆去當觀光客好了。」血拚個夠本。
好主意。
第六章
偌大的北京,是整個民族融合的縮影。在這兒,你不但可以看見做著各式各樣運動的老人,也看得見賣著羚羊角和蠔牛頭蓋骨的西藏小販。當然還有穿著時髦的現代婦女,來回穿梭於寒冷的街頭。
悄悄地拉起大衣的領子抵擋寒風,瑞德和富青波也成了這街景中的一員。十一月的北京已是非常寒冷,迎面吹來的寒風,冰涼刺骨,卻未曾阻擋這個城市的活力。
「你看前面擠了好多人,好熱鬧。」走著走著,瑞德忽然提高聲音,提醒身邊的富青波不要光會想心事,也要顧慮他。
富青波抬頭回望,對於他專搞破壞的功夫,非常佩服。
「也許有什麼活動,才會擠了那麼多人。」她淡淡回應,心思還集中在老人說過的話上。
「好極了,我們剛好可以過去瞧瞧。」瑞德用下巴點點人群的方向。
「你真好奇。」她根本沒有興趣。
「不好奇怎麼會跟你來這裡?」他反駁。「走吧!別忘了我們是觀光客,本來就該有冒險的精神。」
話才說完,瑞德立即拖著她跑,她連抗議的時間都沒有,就跟著擠進人群中。
鋪滿淡黃色磁磚的整齊街道上,此刻正鑼鼓喧天,夾雜著音色尖銳的嗩吶,一支各色各樣穿著的遊行隊伍掃過街頭,為陰冷的北京市增添些許熱鬧氣氛。
「他們在於什麼?穿得好奇怪。」瑞德看不懂遊行隊伍的穿著,總覺得中國文化很難懂。
「我看看……」富青波偏頭研究。「我想他們大概是扭秧歌的隊伍。」
「扭秧歌?」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一種舞蹈。」她解釋。「用來慶祝插秧季節的來臨,通常在春節過年時候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