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有一條狗鑽過狗洞,扒著桃花剛種下的桃花籽,小姐一個生氣,便端起銅盆淋狗,結果不到一會兒工夫,狗突然全身抽搐……」
她們都嚇死了,水不是很熱卻能淋死一條狗,若是碰到人的身體不知會怎樣?所以桃花才哭得不能自己。
「你是指水可能有毒?」一想到那情景,他的心脈幾乎要停止躍動。
「奴婢只是猜測,實在是太湊巧了,我們都不敢碰地上的水。」全被嚇慌了手腳。
「冷魑,去找隻雞來試試。」有必要證實一番,絕不放過一絲可能性。
「是。」
來去一眨眼,冷魑將一隻母雞往未乾的水漬拋去,只見它先是若無其事的站起身走動兩下,接著便像是十分痛苦似的咯不出聲。
如侍女所言,母雞在一陣抽搐後倒地,全身僵硬地成了另一具「屍體」,風悲雲的神色立即變得很狂鷙,兩掌握成拳。
居然有人敢在他眼前毒殺他的至愛,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莊主,這種手法很眼熟。」冷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是說……並非第一回?」經他一提醒,痛苦的往事一一浮現。
「當年小小姐和你第五小妾都是起身洗臉不久後暴斃,大夫查不出死因。」冷魍仍記憶猶新。
風悲雲冷笑地勾起陰殘嘴角,「看來有人處心積慮要我一生難過,耗了十來年仍不罷休。」
幾時積下這麼深的仇他怎麼一點頭緒也沒有,天生的霉運到頭來竟是一場荒謬的騙局,為了讓他蒙受不白之冤自我厭惡,離群索居遺世獨身,終生不得所愛孤寂至死。
好個惡毒伎倆,不針對他一人予以誅殺,反而找他身側親近的人下手,打造出弒親的惡名讓他受眾人排擠,無人敢以生命做賭注與他為伍。
想要隔離他、逼瘋他,繼而受萬人唾棄,這一照下得夠陰險,他的確一度懷疑自身存在的必要性。
所幸他天性夠強悍,咬著牙硬撐了下來,不然豈不落入別人刻意安排的陷阱中,不做任何掙扎地等著死亡的降臨?
該是他反擊的時刻。
「哎呀!不是才死一條狗嗎?怎麼又多了一隻雞,這下該說是雞飛狗跳還是雞犬升天?」
話一說完,乞飛羽被緊緊地攬入一具溫暖胸膛裡,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喉嚨裡的肉包子屑反擠上牙床,味道怪奇怪的。
他想要她的命呀!鐵臂摟得死緊,也不想想他的氣力有多大,如此凌虐弱不禁風的她。
「悲……悲雲哥哥,我們沒什麼宿世大仇吧!我快被你捏碎了。」要死也得讓她先吃個飽。
風悲雲眼眶微紅的親親她額頭,溫柔地撫順她的烏絲,「天吶!我差點失去你。」
原來如此。「我只不過去了一趟廚房,你別當天垮了好不好。」
「我不能忍受你有一絲一毫的損傷,我……我不能沒有你。」他的聲音中出現一絲哽咽。
「悲雲……」她也想哭了。乞飛羽兩手環著他的背抱緊,「我是天生好命兒,人見人愛,閻王可捨不得勾我的魂。」
她是幸福的,有個男人深愛她至死不渝,她也是愛他的,只是放在心底不說。
乞兒本就是瘋瘋癲癲的不正經,她習慣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副牲畜無害的可愛樣,表露真心的事她做不來,他的好她懂得,銘記於心還諸一片癡。
要是不喜歡他就不會賴上他,一見鍾情的心思羞於啟齒,不然當初在茫茫人群中就不至於緊抓他叫大哥,這叫預謀。
愛他,所以拋卻乞兒的身份甘做她最厭惡的角色——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
愛他,因此不想去認親生父母,即使她已查到自己的身份非常尊貴。
愛他,她裝瘋賣傻解開他的心結,努力去追根究底,無視懶蟲在體內尖叫。
愛他有無數個理由,然而最終仍只有一個答案:只是愛他。
「你沒事就好,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一步。」他要守護他的愛。
不要吧!她在心底呻吟,自由呀!你飛慢一點。「你沒事,我沒事,大家都沒事,這是一件開心的事,你別老繃著臉。」
「我不會放過意圖傷害你的人,我要他付出慘痛的代價。」風悲雲用全身的血起誓。
索命閻王也有成真的一天。
「好好好,我們把他斬八段泡藥酒,冬來暖手腳。」乞飛羽敷衍的應付著。
「羽兒,你不認真。」看她不在意的表情就有氣,她不知為他多保重一些嗎?
就算做做表面功夫哄哄他也好,至少安他的心。
「難道你要我死一次給你看才叫認真?」她沒好氣地掀睫一眄。
「羽、兒,火上加油會有什麼樣的情形你清楚吧!」遲早有一天他非狠狠地揍她一頓,教她學會個乖字。
好吧!她怕惡勢力。「以後我會很安分地聽你的話,你要我一天吃三粒米,我絕對不敢偷吃三粒半。」
「別故意氣我,你明知我不會在吃的方面約束你,你吃成小胖豬我最高興。」沒人覬覦她的美麗同他搶。
「你心腸好壞,想害我變成大冬瓜圓滾滾地滾來滾去啊。」就知道他不是人。
她的小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古怪玩意?「我愛你,小羽兒。」
「嘎?!」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地大睜貓一般的星眼。
「你只要回一句我也愛你。」她的表情真可愛。
她傻愣愣的照著念,「我也愛你。」
「乖。」風悲雲滿意的一笑。
乞飛羽陡地回過神要抗議,然而一張小嘴卻沒入他深情的吻裡,忘了所有的不滿。
但,總有不識相的聲音介入。
「啊——她怎麼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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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聲展開了美妙的一天,一夜未眠的紀如倩在梳妝台前精心打扮,胭脂勻紅了雙腮,細柔的花粉襯托出不凡的美麗。
再等一會兒吧,當所有人陷入悲痛的氣氛中,她再一身光鮮地表達哀悼之意,適時地伸出安慰之手,把他的人和心一舉奪過來。
一個不成氣候的小丫頭能有多大影響力?時日一久自然淡忘,如同他以前的諸多小妾。
節哀順變,節哀「順便」,瞧她念得多順口。
你節哀我痛快,順便成就一番好事,兩人恩恩愛愛在床第間廝磨,但是待她一走近……
她、為、何、沒、有、死——
嘴角上揚的笑意頓成諷刺,計畫得完美無缺怎麼會出錯?
「對不起喔!我沒死一定讓你很傷心。」驚喜嘛!她喜歡喜,可不喜歡嚇。
驚嚇會嚇死不少人的,首當其衝是她身邊的四朵花。
「你……」紀如倩有諸多恨語說不得,只因四周的目光突然集中在她身上。
「你為什麼一口認定死的人會是羽兒?」風悲雲語氣冷冽的責問。
「呃,這……詛咒嘛!目前她是你最親近的人,所以……」她心虛得說不下去。
「『她怎麼沒死?』你是這麼說的吧?好像你早就知道她今天會死似的。」他好說得很淡,淡到令人頭皮發麻。
紀如倩當然要極力否認,「不是我,和我無關。」
「姍姍來遲的你,怎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想狡賴,罪無可恕。
「我……我是……」她驚得額冒汗,暗罵自己沉不住氣自露馬腳。
「紀、如、倩,你、該、死——」他一字一字的宣佈她的死期紀如倩當場軟了雙腳,「不是我,不是我,你饒了我吧!我是受人利用的。」
「誰?」
「我不能說,說了他們會殺了我。」她是為了掩護季群玉,但葉紅肯定會因她洩了口風而痛下殺意。
風悲雲皺起眉,「他們?」還有同夥?
「其實何必問她,只要放出我沒死的消息,然後把我形容得神一些,不甘失手的幕後主腦必會親自下手以絕後患……呃,你們看我的眼神好……詭異。」
小小的心跳得亂七八糟,乞飛羽笑得牽強,她有不祥的預感。
「羽兒,我該稱讚你聰明絕頂還是才智過人?」她竟在嬉笑中輕易地計畫出「絕妙好計」?!
嗚!她真的好想哭。「悲雲哥哥不要對我太客氣,小羽兒是笨蛋啦!」
她幹麼多事出主意,嘴巴閉緊一點不就沒事。
「不會有我們笨,老是被某個自稱笨蛋的小丫頭要著玩。」很好,他有了第一個毒打她一頓的好藉口。
有嗎?他不是在說她吧!「悲雲哥哥她要跑了,你先處理她。」
抱歉了,紀大小姐,死你總比死我好,我最怕疼了,而他似乎……殺氣騰騰。
風悲雲眼神一使,冷魅、冷魎便將準備逃走的從犯抓了回來,冷酷地擲於主子面前。
「允許你在死前說一句話。」
索命閻王的殘酷本性讓她心冷,自知難逃一死的紀如倩看向乞飛羽,「告訴我,你碰了水嗎?」
「有呀!我還洗得很乾淨,你瞧,我都沒有半顆眼屎。」腰間一緊,她曉得他又在鑽牛角了。
「為什麼你沒事?」紀如倩充滿恨意的一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