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來我家幫傭的。」他炯炯的目光正對著她。
「可是……」每每在他的注視下,她就氣弱。
「張家不需要學歷漂亮的文學者,也不需要精明幹練的女強人,惟獨需要一位可人、善解人意的女人來扮演我的解語花。」他的視線又回到電視上。
「我怕我做不好。」
「好不好沒有一定的標準,不需多想。」他攬著她的頭靠在自己臂彎裡,「睡吧!今天由於你的出現,我是酒會上最令人稱羨的男人。」他的視線重新專注在面前的屏幕上。
明白他不想再說這話題,徐雪凝也就不多言,輕輕偎近他的身體。
也罷,只要能得到他的憐惜,她什麼都可以拋卻,或許她的心思已經被張讓完全佔據。
張讓對於她的柔順,滿意的扯著匪夷所思的笑,然而徐雪凝卻沒瞧見。
星期天午後,張讓宣稱要在書房裡工作,也就是不希望她跨入他的禁地半分。
床頭櫃上,張讓的手機震動著。
徐雪凝不敢擅自幫他接電話,因為張讓是個很注重隱私的人,就算他對她的態度已有改變,可是徐雪凝仍舊不敢。
手機停止震動,不一會兒,又機械性的開始來電的震動。
徐雪凝思忖,或許是有什麼急事吧?她只是拿電話給他,張讓應該不會生氣吧?她這樣揣度著。趁著電話仍響著,徐雪凝拿起手機快步的奔向一旁的書房,在門上輕叩了一下便推開門進去。「阿讓,你的電話。」她的聲音並未如預期中得到回應,「阿讓、阿讓……」她試圖喚著。
他不在書房裡,但是書房牆上一幅照片卻吸引了徐雪凝的目光。
女子在相片裡側臉瞅著鏡頭的方向,回眸一笑百媚生。那巧笑倩兮的模樣令人不自覺感染她的快樂。
她是誰?為何會在張讓的書房裡留下這樣大幅的相片……
腳下的步伐不自主的上前。
「誰准你進來的?」隱含著風暴的話語在她視線逗留在牆上的相片時冷冷的響起。
徐雪凝愣了一下回過身去,張讓眉宇間已然凝聚著他山雨欲來的脾氣,「以為你在書房,我拿你的手機過來,因為有人找你。我想……」面對他過於深沉的眸光,她有些支吾。
張讓奪過手機,憤而往地上一擲,手機當場支離破碎,碎片還敲擊到徐雪凝的腳背。
徐雪凝身子一震,明白自己點燃了他的怒氣,不由得緊張起來,「我……」
「汩!」
巴掌凌空而來,毫無疑問的落在徐雪凝的臉上。
她捂著發麻的臉,泫然欲泣。
「滾——」張讓的聲音壓得老低,但是卻隱含著無限的爆發力。
徐雪凝倉皇回到房間,躲進浴室。她企圖對自己釋懷的笑,然而哭意卻搶過她的自制,旋開水龍頭,她用水聲掩飾她的哭泣聲。
她是張讓的妻子嗎?為什麼她始終無法跨越那道鴻溝?那名讓張讓魂牽夢縈的女子是誰?她是不是得到張讓所有的溫柔?
徐雪凝蹲在地上,雙手不斷拭著潰堤的眼淚……
連日來霪雨霏霏,好不容易陰霾的天氣轉為晴朗,徐雪凝套上薄外套到屋外的花園散步。
佔地廣闊的蘭薰山莊規劃為頂級的花園別墅,屋前的玫瑰園是主景,繼而有各種珍貴花卉包圍在山莊四周,形成一處花團錦簇的城堡。
艷紅的玫瑰朵朵盛開嬌美,攫住徐雪凝的目光,她輕撫著絲絨般的花瓣,溫潤的觸感宛若質地極佳的布料,令她愛不釋手。
「少奶奶,鮮橙汁。」小文從主屋內端來一杯鮮橙汁。
徐雪凝不解的看著她。
小文解釋道:「是少爺交代我每天早晚要為你搾一杯新鮮果汁。」
徐雪凝一聽是張讓的意思,便不再多問,接過玻璃杯啜飲著鮮搾的果汁。
書房事件後張讓依舊對她極好,很有耐心而且體貼入微,雖然那獨霸的性子仍不時展露,但總是極盡所能的呵護著她。
工作的時間仍佔去他大半的生活,張讓不忘交代侍女給予妥善的照料,並盡可能的把所剩無幾的時間挪出來守著她,全山莊的奴僕、侍女總在茶餘飯後討論兩人的恩愛,這些全都是透過小文傳來的信息。
想到他面對她的眼淚無措的模樣,徐雪凝發現,不只她對這婚姻有著退卻,張讓也是在摸索著如何為人丈夫吧?
「少奶奶,你在笑什麼?」小文語帶消遣的看著兀自沉思、繼而嘴角帶笑的徐雪凝。
「嗯,沒有。」徐雪凝斂去笑容,佯裝無事。
「是不是在想少爺?」年輕的小文玩心仍重,尤其對主子的感情最為感興趣。
「小文——」她輕叱小文的得寸進尺,臉頰泛紅卻洩漏了她的害羞。
「少奶奶你的臉又紅了。」小文接過玻璃杯,「不說了,我可不敢打擾少奶奶想少爺。」說完,一溜煙的路開。
徐雪凝坐在花園的椅子上,想著張讓對她的好,眉目間不經意流露出甜蜜的姿態。只是照片裡的女孩每每引得她心頭泛酸,這就是她身為妻子的嫉妒吧!
「雪凝。」董婉陪著張啟華從花園另一頭走來。
「爸爸,董姨。」徐雪凝迎上前去。
「精神不錯,生活過得還習慣嗎?」張啟華總是習慣性的問她。
「習慣,大家都對我極好。」她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張啟華的步伐。
張啟華雖不嚴厲,但總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度,每每讓徐雪凝敬畏不已。
「張讓會帶你出去走走嗎?」
「嗯,會。」
聞言,張啟華滿意的點點頭。
不遠的前方,管家推著輪椅上的張靜緩緩的朝花園這邊來。
「爸爸、媽……大嫂。」張靜的聲音聽來弱不禁風。
「小靜,出來怎麼不多加件衣服?」張啟華看著體弱的張靜,憐惜的說。
徐雪凝脫下自己的外套,「先披著。」
「謝謝……」張靜有些怕生的低下頭。
「小靜,雪凝是你的大嫂,不用害怕。」張啟華說。
張靜聽話的點點頭,生澀靦腆的一笑。
除了張讓,一家人聚集在花園眺望山嵐景色、欣賞山莊裡的時花歲草。
「雪凝。」張啟華喚著。
「是,爸爸。」她略微上前。
「等你跟阿讓有了孩子,我準備把總裁的位置交給他,好好在家含飴弄孫。」張啟華難得露出笑,看了徐雪凝一眼。
「是。」除了這回答,她想不出任何更合適的話。這也讓她體認到,她所擔負的傳宗接代的責任。孩子,她也希望擁有,因為張讓似乎很渴望她能盡快懷有身孕,她好希望能滿足張讓這個心願,因為她想要看到他高興的樣子。
「你們慢慢逛,我先進去了。」張啟華轉過身去,在董婉的攙扶下回到主屋。
「我想跟大嫂在這兒。」張靜對管家說。
於是管家頷首退去。
當花園裡只剩下姑嫂兩人,張靜故意甩下肩上的外套,卻用歉疚的語氣說:「對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沒關係。」徐雪凝包容的拾起衣服,拍拍衣服上的泥草屑。
「你有孩子了嗎?」張靜的語調冷淡。
「還沒有。」
張靜的唇邊掠過一閃而逝的冷笑,「你不知道吧?哥哥先前有個論及婚嫁的女朋友,她曾經懷有身孕,可惜她沒能嫁入張家,否則現在我已經當姑姑了。」
徐雪凝只是聆聽,沒有做出回應,思緒百轉千回。是書房的相片裡的那個女孩嗎?為什麼她沒有嫁人張家?
張靜仰起臉看著徐雪凝,「哥哥告訴過你嗎?」
徐雪凝不想回應,直瞅著她。
她開始害怕起張靜這雙面人,在大家面前她總是極需呵護的怯弱模樣,惟獨在她面前,她會以一種弔詭的姿態存在,一臉無辜又夾雜著攻擊性。
這是她捍衛哥哥的舉動嗎?
張靜逕自翻出她心愛的畫本,翻出半完成品的那一頁,隨身攜帶的鉛筆握在手上,仔仔細細的描繪著她崇敬的哥哥。
「你可以陪我嗎?」她回過頭問。
徐雪凝遲緩點了頭,不為什麼,因為她想估量張靜對張讓的感情。
張靜每一筆都無比的謹慎,口中喃喃說著她以為的張讓,她的眼神盈滿逾矩的愛意,毫不保留的在徐雪凝面前展露出來,她無畏的神態讓人無法跟那嬌弱的模樣聯想起來。
「高興時,哥哥的嘴角會場起,嘴邊會出現細微的紋路,就像這樣……」她的手指不斷撫著畫中的張讓,帶點挑釁。
看著張靜肆無忌憚的表達她的感情,徐雪凝意識到「情敵」這樣的字眼,她臉色蒼白的說不出話,那是她的丈夫,可她的情敵卻是她的小姑,還有那相片中的女人……
撇下瑣碎的煩務,徐雪凝在琴房裡練琴,悠揚的琴聲在隔音良好的琴房裡迴盪著,時而氣勢磅礡、時而低吟婉轉……
就連琴房的門被推開,琴音流瀉而出,徐雪凝依然不自知的彈得投入,整個蘭薰山莊頓時被鋼琴的旋律包圍著。
一曲彈畢,她搓揉著手指,忽爾感覺身後的目光而回過頭,只見張靜坐在輪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