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出聲?」她拘謹的問道,因為張靜的挑釁讓徐雪凝還無法消化,她還未調整好心態去面對這位戀兄成癡的小姑。
「因為你很專心。」她轉動著輪椅,緩緩的移入琴房。
「誰送你上來的?」因為沒看見管家,所以她覺得詫異。
「是我。」是那麼熟悉的聲音。
張讓的身影驟然出現在門邊,穩穩的站在張靜身後,那模樣就彷彿徐雪凝夢裡荒唐的親密景象,而她果真成了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大哥特地來看我,我告訴他你欠我一曲鋼琴,所以大哥抱我上三樓來。」張靜的語氣很是得意,像是得到專寵的妃子似的四處張揚。
徐雪凝勉強扯出笑容,竟是不自在的緊。
「快彈吧!我在這兒聽著。」張靜出奇的活潑。
徐雪凝的視線掃過不羈的張讓,回到張靜喜悅的臉上,緩去擰眉的舉動,轉身坐回鋼琴面前。
雙手擱在琴鍵上,先是緩慢的速度敲擊出單音,繼之而起的是一陣綿密的高昇音階,她不想多疑張讓與妹妹的關係,只得強逼自己投入旋律之中,把自己所有的靈魂拋向這段協奏曲……
她的情緒完全在曲子中表露無遺,像在黑暗的無助、像是渴求獨一無二的愛、像是理不出的欲走還留。
他的視線彷彿有溫度,在她背後灼燒著。
曲子告罄,她的身體有種虛脫的感覺,以至於她坐在椅子上遲遲沒有反應。
張讓響亮的鼓掌聲清晰、有力,且簡短。
「小靜,曲子聽完了,我送你回去。」深意的眼瞄了徐雪凝的背影,他推著張靜的輪椅離去,「你的身體要多休息……」
張讓的聲音是化不開的寵溺,連徐雪凝都無緣享受,僅僅屬於張靜。
徐雪凝沒有勇氣看著他們和諧離去的背影,無言的淚水在眼中氾濫,硬生生的墜落琴鍵上。
為什麼哭?她說不出所以然,就是無端的心傷,只能看著淚水不斷下墜。
第五章
「為什麼哭?」他的話突然響起。
徐雪凝噙著眼淚,訝然無語的看著他。
「回答我。」他的笑容不減,態度卻堅決,穩穩的朝她走來。
「沒有……」她低頭搪塞。
「你又說謊。」扳過她的臉,逼她直視他的眼。
她說不出有力的辯駁,只是眼淚依舊。
張讓顯然不耐煩了,因為他墨般的濃眉已經聚攏,眼中的火苗似是點燃。
巴不得甩開她翩然離去,可又捨不得看她心傷,張讓為她柔弱無助的眼淚而心煩,為什麼她的眼淚會讓他冰冷的心起了些微的變化
粗暴的闔上她的琴蓋,不在意發出什麼樣的巨響,張讓拖著她大踏步的往主臥室裡走去。
她的步伐始終趕不上他的腳步,若不是他拖住她的手,只怕只有被遠遠甩在身後的分。
房門一掩,張讓將她抵在門上,「說,為什麼哭?」不容質疑的。
「我……我不知道。」她說不出那樣的感覺,是嫉妒嗎?抑或是……
張讓難測的目光定在她臉上,似是發怒似是無動於衷。
她不希望面對張讓發怒的模樣,那會讓她更難受,「不要這樣,我只是……」一時千頭萬緒,她摟著他的肩膀,嗚咽的說著,「我愛你、我愛你,求求你不要變——」她的情緒傾巢而出。
心一凜,張讓被她的告白震住,看著靠在懷中的女人,他卻遲遲不敢摟緊她。
「你叫我別愛上你,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她聲淚俱下。
許久,張讓冷靜的開口:「我知道。」無其他對策。
最後,他選擇離去,留下為愛哭得肝腸寸斷的徐雪凝。
趁張讓未歸,徐雪凝捺不住心中疑竇,她再一次膽大妄為的走進上次無端招來一巴掌的禁地——書房。
相片裡的女孩笑容依舊,徐雪凝蓮步輕移的靠近那幀半身大的彩色相片。
鏡頭精準的捕捉她栩栩如生的神態,將女子的美好完全表露無遺,徐雪凝的手撫上女子的臉,仔細的端詳著。
她捫心自問,這就是阿讓曾經愛過的女子嗎?那自己是否也在張讓的心中佔有一席地位?
在畫面的最角落處,龍飛鳳舞的磅礡筆跡寫著——
予摯愛眉兒:
此情惟有落花知
讓攝於晚秋
是怎樣的濃情蜜意,促使張讓寫下這般的句子,徐雪凝不由得落寞的暗自飲泣,何其有幸,那女子能獨享張讓的愛,何其無助,她卻是他的妻子。
徐雪凝神情蕭索的離開書房,回到房中,背抵著門,心頭上的石頭沉重無比。
是夜,她心事重重,夢中都不得閒,時而無端歎息,時而輾轉身軀不安穩。
黑暗中,溫熱的掌心攬在她腰側,蜿蜒而上,她猛的撥去那手,誰知那手的主人卻氣焰囂張的再度將她攬近身,啞音說:「不准抗拒我。」
他總是專制的不讓人違背他的意思,難道他也這樣對待他心愛的女人,那個名叫眉兒的女孩?」思及此,徐雪凝沒來由的心傷。
「你愛她嗎?」她忍不住問,語調哀怨。
「誰?」張讓的聲音又泛冷了。
「眉兒,你書房相片中的那個女孩。」
床頭的燈光驟亮,映照出徐雪凝泛愁的面容,還有張讓刻意收斂火氣的忍耐。
「誰告訴你的?」他威逼著。
「沒人告訴我。」她別過臉,不想見她的丈夫為另一個女人失控的模樣。
「我警告你,不准在我面前提起她,永遠不准!」他怒吼,手背上青筋暴露,拳頭握的死緊。
「為什麼?」重新面對張讓,她一反順從的性情,執意追問。
忽爾,張讓掐住她的脖子,強大的力道害徐雪凝難受的攢緊雙眉,無法掙脫。
「不要惹惱我,否則我不保證我不會親手殺了你。」撂下這話,留下一道捏痕,張讓推開徐雪凝,怒火高漲的甩門離去。
徐雪凝伏在被褥上,潸然落淚,沁濕一大片的被子。
一早醒來,徐雪凝不斷的噁心、乾嘔,她難受得幾乎虛脫。
「少奶奶、少奶奶。」小文推開房門,「少爺在餐廳等你吃早餐。」小文循聲找到浴室裡的徐雪凝,「少奶奶,你怎麼了?」她手足無措擔憂的問。
「沒、沒事……」徐雪凝忍住翻騰的噁心,虛弱的說。
小文攙扶起徐雪凝回到床上躺下,「我去請少爺上來。」急蹦蹦的往外奔去。年輕的她不夠沉穩,一遇上事情也只有討救兵的份兒。
不一會兒,張讓沉著臉先行上來。
「怎麼了?」他拂去她頰上的髮絲,露出她蒼白的臉。
「沒事……」她半瞇著眸,氣若游絲,一方面仍對昨晚的事耿耿於懷。
「小文,醫生到了沒?」他的聲音洩漏了急躁,因為她的拗。
「已、已經在路上了。」小文最怕這個少爺了,一聽見被點名,她連話都說的打顫。
「惡——」緩和不過些許時間,徐雪凝又是翻天覆地的乾嘔,她的手壓在胸口,不斷的喘著氣。
張讓不再多言,凝肅著臉,曲伏著手掌規律的在她背上拍擊著,試圖緩和她的不適。
管家福圓的身軀端來一杯溫開水,「少奶奶,喝點水。」
張讓接過杯子,單手攬起她,將杯緣湊近她毫無血色的唇。
「少奶奶會不會是害喜?」管家看著徐雪凝的模樣,猜臆著。
害喜?這不就意味著張家即將會有新生命的到來!徐雪凝與張讓驚訝的互看一眼,圍聚在三樓的侍女都露出期待的喜色。
「醫生來了。」小文緊張的心情總算釋懷鬆懈。這溫吞大夫,動作不快些,她小文的命就快沒了。經過一番的診斷,果然醫生證實了管家的臆測,徐雪凝懷有身孕了。
「撥個空到醫院再做一次更精確的檢查,看看胎兒的情況。這陣子害喜的情況會讓孕婦很不舒服,在飲食上盡量清淡。」醫生權威的說道。
「謝謝。小文,送傅醫生。」張讓的嘴微揚,他的孩子……
當所有的人都離去,徐雪凝睜開眼,與床沿的張讓四目相交。
「我沒事,你去公司吧!」
張讓垂首望進她幽遠的眸,點點頭,「好好休息。」
「嗯。」闔上眼,不再看他,生怕自己又懦弱的掉淚。
張讓離開房間,心中五味雜陳,他的目的達成了,孩子已經安穩的在徐雪凝的肚裡,他的總裁繼任權易如反掌,可他卻因她的落寞而顯得面色凝重。
「好好照顧少奶奶。」拋下這話,張讓冷峻的坐進車裡,叫人一時半晌摸不著他的情緒。
他不該分心,現下他該積極準備他接任的事宜,絕不讓旁人有機可趁。
原以為會有一陣平靜的生活,然而事與願違,山莊內風波再起。
「小文,樓下怎麼了?」才打開房門,徐雪凝便聽聞二樓傳來不尋常的吵鬧聲。
「是……」小文表情很不自然。
「怎麼了?」
「不知道是誰撕了小姐的畫本,從中午過後,小姐就不停的哭鬧,二夫人跟老爺出去拜訪朋友未歸,大家根本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