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走!」敖煌見他真的打算離開,低聲喝他。
「你攔得住我嗎?」他打住腳步回頭訕笑道。
「我留不住你,外頭的人應該留得住。你想想,一個男人在暮色中從我的閨房離開,我只要再裝腔作勢喊幾聲、滴幾滴眼淚,你應該知道人家會怎麼想。」敖煌揚著眉,巴不得他下定決心跨出房門,這樣她的打算就可以實現了。
「量你沒這個膽。」仇運瞟她一眼,認定她只是無理取鬧,他卻不知敖煌的拗性子在敦煌是鼎鼎有名的。
「太輕視我了。」敖煌見他開門要離開,有點急了。她自然不可能放他走,她當機立斷,張嘴大喊,果然,引來了在附近巡邏的侍衛。
聽見她的尖叫聲,仇運猛地閹上門,回頭摀住她的嘴。「你若是還想要跟我走,就趕緊想辦法打發外頭的人。」
「大小姐?有事嗎?」外頭馬上聚集了不少人。
敖煌拍開他的手,送他幾道白眼。「還用你說。」她要他躲到後房,然後打開門。「什麼事?」
「呃……大小姐,小的剛才聽見您房裡有尖叫聲。您沒事吧?」侍衛們已經準備破門而人了,沒想到敖煌卻一副沒事的開門,讓他們有些搞不清楚。
「我不就好好的在這裡嗎?」她掃了眾人一眼,見他們一臉憂心,心頭還真有點感動。
平時她對下人沒有一點好臉色,當她有難時,他們仍舊為她擔心……或許根本是因為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他們才這樣做的?
一想到是這樣,她的心又冷了。「我沒事。」冷冷說完,她「砰」的一聲把門甩上,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侍衛。
敖煌回頭帶著滿意的微笑看著仇運。「咱們說好了,你要帶我走唷!」
「再說吧!」仇運在心中哀號。
「你別想敷衍我,要嘛就現在答應,否則我再喊一聲,這回他們絕對不會在外頭喊人了。」敖煌閒適地靠坐在躺椅上,沒想到自己也能將一名大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挺有趣的。
「好啦!都隨你,這樣大小姐你可滿意?」仇運棄械投降,任她擺佈。怎麼也想不到,他這個在絲路上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居然被一介小女子纏得沒轍。
「好,那麼你得起誓,會將我帶到哈密,而且要安置我不可以拋棄我,還有最重要的,你絕對不可以侵犯本姑娘的聖潔之軀,還得保護我的安全。如果你違背了前面其中一項,就得天打雷劈。」
「你別為難我了,萬一你在半路上就害病死了,我怎麼把你帶到哈密去?難不成我還得陪葬?」無理取鬧,他就知道這些貴族惹不得,但是今天他偏偏惹上了,算他倒了八輩子霉。
「呸!你少烏鴉嘴了!」敖煌瞪著眼, 「你肯不肯發誓?」
「我發誓。」慘,他真的好慘,若是帶她這樣嬌滴滴的姑娘上路,他那些血性弟兄們受得住誘惑嗎?更別提一路上要如何照顧她了。
得逞的敖煌嫣然一笑。 「那麼……我得開始打包了,我們今晚就離開吧!若是被大哥發現我失蹤了,我們絕對無法離開敦煌的。」她起身將幾件喜愛的衣物收好,再取了珠寶盒中最有價值的幾件。
仇運冷眼旁觀,他想告訴她她帶的絲衣在嚴酷的絲路用不上,但又怕激怒她,只得隨她去了。不過她收拾的兒件珠寶價值連城,要是有人打算謀財害命,倒是收穫豐碩。
在房裡前前後後轉了幾圈,最後她翩然停在他面前,「走吧!」
他抬眼,看著她臉上有著盈盈笑意。這可是很難得的,她一向板著臭臉,他猜想她肯定過得很不快活。
恐怕她是對絲路抱太大希望了,他活了二十七年,有一半以上的歲月都在絲路上度過,除了它的嚴酷氣候和重重危機之外,唯有伴隨而來的財富能夠激起他的喜悅。
怕她期待太深,最後失望更深。
「你真的不打消主意?」他希望她會改變主意。
「你別說了,我們走吧!」她拽緊懷中的包袱,笑容更燦爛了。
第二章
「戈壁連天、荒山雪峰」,從前聽來只覺得可笑,哪來這樣悲慘的地方呢?可是這副景象就活生生的在她眼前,這回,敖煌再不承認當初自己太自大也不行了。
還沒出敦煌,又碰上飛沙幫的人,仇運只得帶著她和一幫兄弟繞路往南走,先擺脫那群纏上他的傢伙才回到絲路上往西北走。
才往南繞她就打消主意想要回家,因為她被宛如大鼓般作響的聲音嚇壞了。
仇運自然希望她回家,但他們身後有飛沙幫追擊,他不能再抽空送她回去,只好安慰她,告訴她此處名為鳴沙山,終年被風吹拂著,才會帶來嚇人的沙聲,總算讓她安心,但他也更加擔心往後艱辛的路程。
果然,敖煌一路上幾乎被燥熱和風沙給折騰得不成人形,別說發大小姐脾氣了,她根本就是任人擺佈。
說實話,若非他極力保護,這樣誘人的小姑娘早被他的手下給撕碎了。
往哈密的路程不遠,卻為了她而耽擱,一路上飛沙幫的人緊追不捨,幾乎讓他快發瘋了;如果沒有敖煌,他還可以率領手下一拼,他對自己人有信心,卻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沒把握。
畢竟這與他不被天打雷劈有關,他一定得保全她的安危,所以他只能當縮頭烏龜,一路狼狽的逃跑。好險他們已經在哈密城外,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平安了。
哈密城主是他的結拜兄弟,有城主的保護,誰還敢動他?
就在此時,安慰著敖煌的他,看見身後的沙脊上有一隊人馬朝他們而來;不是帶著貨物的商旅,因為商旅的行動不會這麼快,他瞇著眼看見烈陽下的那隊人馬中有幾人穿著紅衣,糟糕,是飛沙幫!「戒備!飛沙幫又來了!」
全隊的人都動了起來,貨物的價值高於他們的性命,如果貨物沒了,他們這趟就白走了。
「該拿你怎麼辦?」仇運望著身後的敖煌,真後悔沾上這個麻煩。
飛沙幫的人圍上他們,二十餘人將仇運的隊伍團團圍住。
「借我一把刀。」敖煌自動的從他腰間抽了大刀。
「你會武功?」仇運抱著微薄的希望問。聽說敖家兩兄弟武藝高強,如果敖煌也受過調教,那就再好不過了。
「怎麼可能?我是想萬一你被人殺了,我乾脆脖子一抹死了算了,免得被這些豬狗不如的傢伙給污辱了。」這把刀她拿著都嫌重了,殺人?他實在太看得起她了。
「嘖!你還敢耍嘴皮子!」仇運環顧自己的隊伍,他們還有二十五個人,或許還有希望打贏這些烏合之眾。
「仇運,你和貨物留下,我們就饒過你的手下,讓他們平安離去。」靠近他們的飛沙幫首領揚聲說著。
「嘖!你這鼠輩當我們是什麼樣的人,我們絕對不會背棄老大的,對不對?」敖煌揚聲對仇運的手下說。
而仇運和所有人都瞪著她,怪她在這時候還強調自己的女兒身。
「沒想到仇運你這麼好興致,在路上都有女人相陪。」
飛沙幫的人粗鄙的嘻笑。「好吧!你若是將這可口的女人也留下,我們兄弟考慮考慮留你一條命。」
「這些淫穢的傢伙,若是還在敦煌,我一定要叫大哥割了他們的舌頭。」敖煌忍著怒氣低語。
「廢話少說,要是不要就一句話!」飛沙幫的首領叫囂著。
「老大,我們兄弟一條心,殺出一條血路!」仇運與手下同生共死多年,這些沒用的傢伙他們還不放在眼裡呢!
一陣廝殺便在滾滾黃沙之上展開,雙方都有死傷。
不久後,遠方煙塵飛揚,廝殺因而停止。
「怎麼了?」敖煌擔心的問。
「是沙暴嗎?」飛沙幫也有人害怕了。
「不,是軍隊。」仇運望著漫天塵沙中的金屬反射,揚笑起來。
「是軍隊,幫手來了,快逃!」飛沙幫知道來者為數眾多,他們絕對會落人劣勢,相互呼喝然後逃得不見蹤影。
「啊!」敖煌突然低低呻吟起來,「咦?我的腰怎麼發疼呢?」她往腰間一摸,抬手一看竟是怵目驚心的鮮血。
「喂,我受傷了。」說完,她向前趴在仇運背上,不省人事。
※ ※ ※
「要不是你的手下巧遇巡視的軍隊,恐怕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你遲到了。」說話的是坐臥在豹皮躺椅上的男子,他的黑髮狂放的披散在肩頭,被烈日灼曬的臉有著剛毅的強悍,因而掩蓋了他原本的俊雅氣息。
他便是哈密城的城主楚頊。
他與仇運同樣是在絲路上誕生的,他們的爹娘是一同在絲路上行走的好友,卻被強盜給殺害了,他們兄弟倆從無到有,前幾年還帶著一群兄弟東西往來只求溫飽,然而在一次機緣巧合下,他們奪下了哈密城。
楚頊較為年長且飽具雄略,而仇運喜好四處走動,於是楚頊便在眾人簇擁下成了哈密城主,經過這些年,他也挺樂在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