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想聽孩子喚我一聲爹……」
敖煌自責的痛哭失聲,然後她將敖珞放在楚頊身邊,「珞兒,叫爹。」
敖珞懵懂地瞪眼。他常聽別人喊爹,這回他也有爹了?「爹。」
「乖……」楚頊發白的唇勉強擠出一抹笑,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盡頭。「敖煌,我真的愛你……對你做過的錯事……」
「別說了,我若是真的恨你,早殺了你了。」她抱著他,只恨自己現在才覺醒, 「喂!我不許你拋下我們母子倆,聽見沒!」
「你的聲音這麼大,自然聽見了。」楚頊的嘴角悄悄洩出一道血絲,染紅了敖煌的裙子,他望著她,神情一漾。
「你好美,剛才你的長髮在空中飛揚,我想一輩子看你放下長髮的模樣……」
「你愛,我就一輩子放下長髮,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楚頊,我愛你啊!你不能拋下我不管,失去你,要我怎麼活下去?」
「你這三年不也過去了?」他微微一笑,倦意席捲了他。聽見她親口說愛自己,他更不想離開她,但是身不由已。
「但是行屍走肉。你愛著我,知道那樣的痛苦,不是嗎?你怎麼忍心要我再受這樣的苦?你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對你做過的事?你醒來!」她見楚頊緩緩閉上眼,激動之下揮掌打他。
「對不起……」說完最後三個字,楚頊就此闔上眼,沉睡在他所愛的女人懷中……
「不廠敖煌抱緊他,仰頭對藍天發出淒厲的哭喊。
難道這就是她的命?她終究害死她的男人?
她望著滾滾黃沙和遠處的戰場,她的心因為楚頊而崩潰。
她拾起他落在地上的刀,往頸間抹去,她要隨他而去
敖焯一掌拍在她頸間,拍昏了她——阻止她的瘋狂舉動。
敖娘抱起坐在一旁嚇哭的敖珞。「小鬼頭別哭,你娘沒事。」那爹呢?他望著渾身浴血的楚頊,猜想他或許已經回天乏術。
「別放棄。仇運,把他帶回去。」敖焯臉色沉重的吩咐。他抱緊敖煌,為她的未知未來憂心。
楚頊最好別撇下他們母女倆,否則他要對這傢伙鞭屍!
尾聲
敦煌,果然是個不凡的城市,雖曾受過戰火摧殘卻出脫得更加細緻迷人,讓人流連忘返。而他……縱使這裡有著他的骨肉和最愛的女人,他卻不得不離開。
以為自己死定了,卻在疼痛中醒來,他渾身是傷,在大夫的搶救下留下了命。
養傷期間他受到軟禁,敖煌也只在他清醒後來看過他一次,之後至今整整兩個月都不見蹤影,他不得不懷疑,他在昏死之前聽見她所說的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覺。
不過珞兒卻每天都來探望他,膩著他玩,爹啊爹的叫上癮了。如果他不聲不響的走了,珞兒會不會不開心?
而敖煌呢?當她知道他離開了,會怎麼想?是松廠口氣還是……他不該再奢望了。
要離開她難如登天,他卻不得不逼著自己離開,他還是還給她平靜的日子吧!
還回哈密嗎?楚頊對自己搖搖頭,想要浪跡天涯放逐自己勝過回哈密做城主,做個誰也不認識的無名小卒,或許能快活些吧!
他曾經名震西域,而今卻只想要拋棄過去的自己。
「楚頊,你想好事做盡後就走人?沒這麼容易。」
楚頊錯愕的抬眼,卻看見前方的路一隊人馬給攔住,而在他的正前方的,正是突厥太子。「有事嗎?」
「有。你!」突厥太子怒氣沖沖地指著他,「就是你霸佔敖煌的心整整三年,讓她看都不看我一眼,到後來還是為了惹你忌妨,才對我投懷送抱,此等污辱你要本太子如何忍下?」
楚頊雙手一攤,「隨你處置。」不然怎麼辦?他可不想殺了太子,那只會給敖家惹麻煩。
突厥太子愣了愣,怒氣消逸無蹤, 「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說什麼?敖煌她從沒愛過我,你明白了嗎?」
「那又如何?」他已經心如死灰,忘了什麼叫感動。
「看來得用最後手段了。」突厥太子一臉為難,然後對身後的侍從勾了勾手指,他身後的一隊人馬立即將楚頊團團圍住。
「這是做什麼?」楚頊望著他,一臉無所謂。
「有個地方要請你走一趟,希望你合作。」突厥太子一頷首,立即有人遞上布條。「請公子蒙住眼。」
楚頊乾脆的接過布條,他倒想看看這太子想玩什麼把戲。
※ ※ ※
「來了來了。」
走了一段路後,楚頊的耳邊傳來陣陣耳語,顯示周圍有許多人。
「爹爹!」
稚嫩的聲音驚得他渾身一緊,這是怎麼一回事?
遮住他雙眼的布條被扯下,他看見自己正站在敖府大廳中央,還有人往他身上披了大紅長袍,他望著前方站著一身紅色喜衣的新娘……不會吧?
那新娘緩緩轉過身,玉手撩起紅色頭巾——是敖煌!
「好畦!楚頊,你居然敢逃婚?那我準備了兩個月的婚禮是白費力氣嗎?我的臉要往哪放?」敖煌沒有因為自己是新娘而收斂,她指著楚頊揚聲罵道。
楚頊怔忡地望著她,再看看在場其他人,大家都對他笑著,甚至連當初想殺了他的敖焯都滿臉笑容。「我怎麼知道?你又沒告訴我你的打算,甚至你根本沒來看我,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你當我那時說的話都是假的?你也不想想,我費了那麼多口舌,落了那麼多淚,就是要你偷偷摸摸的離開我和珞兒嗎?我告訴你,今天老娘我就是賴上你了,你要是敢走,我發誓我會追殺你一輩子!」
這……才是他的敖煌。楚頊緩緩閉上眼,再度睜開雙眼時,頹廢與陰霾一掃而空,望著敖煌的,是一對清朗溫柔的眸子。
他的嘴角斜斜一扯,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轉身。
「楚頊!」敖煌見狀對著他的背後狂吼。難道她猜錯了?他一定要走?
她傷心的掩面而泣,直到一雙暖暖的手撫上她的臉。
「娘別哭……」
珞兒,可是他何時長高了?她詫異的抬臉,卻看見一對父子的笑臉,她哭得更凶了,她還以為自己又成了棄婦。
「我是想,咱們的婚禮兒子自然不能光在一旁觀禮,你說是嗎?」楚頊一手抱著敖珞,一手環住她的肩。「別哭了,大喜日子哭壞了氣氛。」
「可是我忍不住……」
「先說好,咱們的孩子從此可得改我的姓,以後的孩子也是。」他笑得更溫柔了。
「可是……你明明不讓女人懷你的孩子的,你說我不夠格……還說若是懷了孩子,你要殺掉我。」她抹著淚說道,她的話引來在場不少人議論紛紛,尤其敖焯更是斂了笑容。
而其中更有一名衣著樸素的女子衝出來,若非她身後伸出一條手臂將她拉回去,她准上前打人了。
此人便是曾經在敦煌紅極一時的名妓茴香。她在敦煌戰亂時讓敖烺的手下護送離開,最後卻嫁給了那名侍衛,婚後生活雖然平凡,但她珍惜著這份感覺。
「是那些女人不夠格,只有你才能懷我的孩子,更何況……」楚頊賊賊一笑,「既然你都生出來了,我還能把這小鬼頭塞回去嗎?」
「我才不准!」敖煌瞪眼大吼,眾人見她凶巴巴的模樣都笑了起來。
楚頊神情一換,變得沉重,「你當真願意原諒我從前的過錯?過去我做錯了很多事,甚至差點殺了你和咱們的孩子……」
「我不也想要殺了你?」她的手輕放在他腰際。
「是啊!你差點就謀殺親夫了。」
「我……哪有!那時我們尚未成親,現在也還沒,如果你欺負我,我就不嫁你了。」她又拗起性子了。
楚頊自嘲一笑,望向敖家兩兄弟,「你們別擔心我會欺負她了,你們該明白,她吃定我了。」
「夫妻間難免吵嘴啦!不過哈密城和敦煌距離近得很,大不了敖煌就回來住嘛!」海揚波笑著說。
敖焯垂眼瞪她,「你別興風作浪。」
「不過敖煌要住到哈密城,珞兒也要跟著去,那我……」玄素心已經捨不得他們夫妻倆要帶走敖珞了。
「別難過,大不了咱們也來生嘛!」敖烺在她耳邊輕聲安慰,然後他故意看著敖煌,揚聲說著,「不過終於把這個禍害丟出去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敖煌瞪大了眼。「敖烺!你說什麼鬼活!」這個哥哥一向沒規沒矩!
「行了行了,今天你可是新娘子,雖然我這新郎倌是被打鴨子上架,不過我絕對樂意配合。」楚頊將敖珞……
噢不,是楚珞,放在地上,接著伸手要放下敖煌的紅頭巾,在遮住她還帶著淚的臉之前,他忍不住又偷了她一個吻,然後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話。
婚禮開始了,而敖煌則是飄飄然的,為的是楚頊剛才對她說的,「無論你愛我多深,我都會用雙倍愛你。」
他還以為天底下只有他用情最深,哼!她才會用雙倍的愛來愛他,可是這樣……他們倆愛來愛去,不就沒完沒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