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會在那個房間裡,又為什麼會再遇到你?」柳雲昭慧黠的眸光射向他俊美無儔的臉。
被她突然這—問,席湛然才人喉的熱茶,立即引來一陣難受的嗆咳。
「咳——你……我……咳——」席湛然上氣不接下氣的咳紅了臉,扶著一旁的窗樓咳個不停。
他們這般情況引起旁人側目的目光,而柳雲昭也被席湛然這突如其來的反應給嚇了一跳,連忙坐到他身旁,伸出細白的手輕輕的拍撫他的背脊,替他順氣。
「你沒事吧?」她關心的詢問。
她的手好柔,一下下拍撫在他的背上,擊進他的心房,勾起他心中從未有過的撼動。
那撼動是什麼?他不明白,只知道自己挺喜歡這種感覺,這種除了親人外,有人相伴、有人關心的感動。
待氣息略順,席湛然驀然抬首,迎面對上她那張靠得極近的俏臉。
兩人面對面怔怔凝視著,彼此皆感受到對方鼻間吐納出的溫熱氣息,一種極度暖昧的感覺緊緊的相互纏繞。
最後,席湛然首先回過神,他收斂起眼瞳中莫名的複雜神色,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清了清喉嚨。
「我沒事了。」太誇張了,他剛才竟然有想吻她的衝動!
回過神,柳雲昭也才發覺自己的失態。「沒事就好。」迴避著他似會吸人的熾熱雙眸,她連忙又坐回原位,淺淺的嫣紅悄悄的浮在頰上。
眼前的她脂粉未施卻清艷動人,席湛然情不自禁的伸手支顎,欣賞了起來。
柳雲昭雖被看得極為羞赧,但又想起還有許多疑問未了。
「既然你沒事了,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眨著靈動的雙眸,一臉認真的問。
席湛然苦笑。這其中的曲折說來簡單卻又複雜,一時間他也不知要從何說起。
「嗯……你當時誤闖入亂石陣,後來又讓疾風……
呃,是只灰鷹給攻擊,我趕來相救之際你卻嚇昏了。」
他支支吾吾的說。
「是你救了我?」她是該感激的。不過他吞吐的話語讓她聽來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嗯。」他回答得有些心虛。
「亂石陣?是害我怎麼繞總繞不出來的那一片石堆?」柳雲昭十分懷疑的挑了挑細柳眉。
席湛然眼神瞟轉,然後才說:「是我擺的,防備追我的冤家。」
「呵,原來是你擺的咧!」假假一笑,柳雲昭瞇起一雙美眸,目光十分危險的射向他。
「呃……是。」嚥了嚥口水,席湛然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那所謂灰鷹,該不會也是你養的吧?」柳雲昭氣得火冒三丈,細白纖指緊握成拳。
「是我五哥——」
他無辜的想要解釋,怎知話未說完,卻讓她狠狠的截斷。
「又是你!」柳雲昭的憤怒全吼了出來,纖指氣抖的直指他。「打從第一眼在林裡遇見你,我就十分倒霉的踩到一條蛇,接著又讓另一條蛇給嚇掉了半條命;然後又莫名其妙的被困在什麼亂石陣裡,最後又讓你的什麼疾風給……」
她愈說愈火,也愈罵愈順,說得起勁才想喘一口氣時,猛一偏首卻見到客棧裡的客人及店小二,不知何時已悄悄的圍在他們桌邊,正聚精會神的靜待下文。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所有失控的情緒急速退去,瞠大一雙水眸,愕然的回視席湛然,而他則是陪笑的又搖頭又聳肩。
掌櫃也圍在一旁湊熱鬧,在一片靜默無聲中他忍不住好奇的開口:
「姑娘,最後那什麼疾風到底把你給怎麼了?」
「干你什麼事!」柳雲昭美眸一瞪,沒好氣的將話吼回他臉上。
「嘿嘿嘿……」尷尬的乾笑著,平白討了個沒趣,掌櫃見風轉舵的首先閃人,其餘好事的客人、店小二也頗識趣的各自回位。
無聊!她可是在罵人,又不是在說書。
第五章
在一切又恢復原狀後,席湛然終於得以開口說話:
「你先聽我說。」他討好的斟了杯溫茶給她消氣。
柳雲昭冷冷的瞄著他一語不發,她倒要聽聽這個罪魁禍首到底還有什麼話好說。
「唉!這一切全是誤會。」想了半天,席湛然只能感歎的說出這一句。
不過,顯然的,柳雲昭極度不滿意這個回答。
「蛇非我放你卻遇上,陣是我擺你偏誤闖,鷹又不是我養你竟碰上;總之,所有的是非曲折全是個意外。」
分析了前因後果,說穿了他其實比她更倒霉。
逃婚已經夠他忙的了,又莫名其妙的惹到她,害他這—路上都得拖著她逃。
是意外!柳雲昭默默無言的聽完他的解釋,心頭頓時沒氣了。
她脾氣雖拗,卻不是不講道理、不明是非之人,此次的意外縱然怪不得他,可她就是一股怨氣嚥不下。
這次私自離家,她可是打著上京休夫的主意,這下不但所有的計劃全道破壞,就連同行的安樂、迎歡也失去了聯絡,這……孤全侍的她,今後要怎麼辦才好?
「你的一句意外說來簡單,可我卻和同行的僕婢失散,淪落異鄉了。」輕咬著好看的紅唇,柳雲昭一反方纔的怒氣逼人,落寞幽怨躍上她清美絕倫的俏臉。
她這般引人憐惜的脆弱模樣,著實讓席湛然瞧得於心不忍,他萬分歉疚的舀了一碗溫熱的湯遞至她面前。
「先喝點湯暖暖身子。」
早餓得有些發冷的柳雲昭乖順的應了聲,垂下螓首緩緩的喝著。
前一刻才爆發怒火,這一刻又溫順得像隻羊,這女人的脾氣也未免太怪了吧!
席湛然不太能理解的瞪大一雙俊目,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她,持她一口口的喝完碗裡的湯。
緩緩抬首,柳雲昭裝得十分可憐的望著他。「你可不可以……」不管用什麼方法,她決定使計拖住他,死纏著他帶自己上京城—趟。
不管如何,她和姓席的婚事,她是絕對非退不可。
「可以,當然可以,不管你要求什麼我都答應。」她的話未競,席湛然連忙又是點頭又是陪笑的一口應允。
擺陣意外的因住她,怎麼說總是他不能,而依著她,也該算是對她的唯一補償吧!
「你什麼都答應?」愁苦盡退,柳雲昭燦亮的水眸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狡黠。
「是啊!不論如何,我一定會將你平安的護送回家。」淺淺一笑,席湛然坦誠的保證。
「我可不可以先不要回家?」嘗了一口鮮美的清蒸乾貝,柳雲昭笑意盈盈的和他打著商量。
席湛然愣了愣,見她心情不差的嘗完了干貝又夾了塊火烤乳豬。
「不回家?那你要上哪兒去?」該不會要他陪她雲遊四海吧?
「陪我上京。」柳雲昭十分悠閒的啜了口溫茶。
「去洛陽!?」席湛然頓感頭皮一陣發麻。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從那裡逃了出來,這回又得陪她回去?
「是啊!我有事非去洛陽一趟不可。」柳雲昭眼底隱含著—股輕憤。
「去那裡做什麼?」席湛然垮下俊臉,後悔答應她太快。
「尋一個冤家。」
「這麼巧,你也有冤家,是什麼冤?」這倒引起他的好奇心了。
「你管不著。」柳雲昭口氣不好的拒絕回答,而後又撂下警告:「總之,你答應了我,這趟洛陽之行你是陪定了。」
「可不可以——」
席湛然可憐兮兮的想推諉,不過柳雲昭卻不讓他將話說完。
「不可以。」柳雲昭斷然的否決,心裡可是笑得好不得意。
萬般無奈之下,席湛然只能無言的接受,誰教他大意的先一口答應。
唉!管他的,到了洛陽再見機行事、見招拆招吧!
懶得去理苦著一張臉的席湛然,柳雲昭忙著一一嘗著滿桌的美食。
終於,在兩人填飽肚子後,席湛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
「我該怎麼稱呼你?」此去洛陽也要近一個月的路程,這—路上他總不能沒名沒姓的喚她吧!
「我叫……」柳雲昭本欲據實以告,但心思一轉,她又改了口:「雲昭。」她覺得自己還是有點保留的好。
「那你叫我湛然就成了。」他也有所保留。
席湛然這三個字太響亮了,他怕不出兩天便走漏行蹤,讓爹派來的人給逮個正著。
「湛然,那咱們再來打個商量。」柳雲昭放下茶杯,朝他漾了朵如花的笑靨。
「說來聽聽。」席湛然這回可不敢冒然答應。
「反正你也不急著逃,想先在客房裡歇息一會兒,再起身上路。」既吃飽也喝足,她乏累得想小睡一會兒。
「行!我也累了一整夜。」經她一提醒,他才發覺自己根本是—夜未睡。「不過,在上洛陽前我想先去一個地方。」
「好啊!是什麼地方?」柳雲昭掩著口,姿態優雅的打了個呵欠。
她答應了他!席湛然揚唇一笑,「等你小睡起來再說。」
她方才誘騙他的同情是吧!嘿,等會兒他也要把它給騙回來。
* * *
安穩的躺在暖被裡,正做著好夢的柳雲昭唇角揚起滿足的一笑,隨後又慵懶的翻身調整了個最舒適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