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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湛亮

  那人低沉的嗓音猶在耳邊迴繞,白玉般的粉頰卻滑下了兩行清淚,慕沁愔搖頭拭去淚痕,忽而輕輕地笑了起來。青梅竹馬的感情又如何?自己只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孤兒,當那人以商業利益為首要選擇,娶了對自己事業有幫助的女子,那麼自己的選擇又該如何?

  留下來繼續三人間的糾纏嗎?不!這對新嫁娘不公平,對自己又何嘗公平了?

  那人給了她所有最好的一切,卻不懂她唯一想要的。她要的很簡單,而他卻給不起。

  是自己該離開的時候了!

  當新嫁娘進門的那一刻,這個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便已不再是她的家了。

  ☆☆☆☆☆☆☆☆☆☆  ☆☆☆☆☆☆☆☆☆☆

  夜闌人靜的深夜裡,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一快馬奔馳,達達的馬蹄聲清晰而穩定,規律而富有節奏感。

  忽地,大街旁的小巷弄竄出一條黑影,快馬上的騎士似乎沒料到會有這突發狀況,眼看勒馬不及快要撞上人了,騎士倏地騰空自馬背上躍起,飛身將街道上已然嚇傻了的人影攔腰一抱,身子一旋,再次落坐在馬背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絲多餘的花槍。

  騎士一手抱著人,一手卻拉緊了韁繩,讓馬兒漸緩速度直到停下步伐。馬一停,騎士便俐落地翻身下馬,緊皺眉頭說道:「你……」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慕沁愔驚惶失措,斷斷續續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沒想到會是個女人,丁魁連忙鬆手放人。「抱歉!失禮了!」

  怯怯地抬起螓首看了眼前男人一眼,卻令她不禁驚喘,這……這男人的身形好高大威猛,粗獷的五官就像是雕刻出來似的,若站著不動,就好似一座小山矗立在那兒,令人望之生畏。

  藉著銀亮月光的照射,丁魁可以很清楚地瞧清這深夜裡莫名出現的女子擁有一副絕俗姿容,窈窕的身段、沉靜的氣質,該是備受眾人照顧、服侍的大家閨秀,怎會在這不合宜的時刻,匆忙奔跑於大街上?

  算了!別去臆測這麼多,世人總有各自的理由,自己不也是深夜疾馳嗎?

  「姑娘,夜深了,妳一個人獨行不安全,方便的話,在下可以送妳回住處。」丁魁並不想多問招惹麻煩,只要能安全送對方回家,那麼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我……」慕沁愔正遲疑著,忽地遠方街道傳來嘈雜的人聲,隱隱約約地可以聽到似乎在喊著什麼慕姑娘……

  他尋來了!怎麼會?此刻應是他的洞房花燭夜,他怎會發現她的出走?慕沁愔又驚又訝,更多的是不願被找著的驚恐。

  「求求你帶我走吧!」一把抓住眼前男人的衣襟,美眸透露著哀求,如今只有他能幫她了。

  「姑娘……」丁魁甚是為難,他眼力極好,就算是夜間也能清楚地瞧見,那高舉火炬的眾多家丁,臉上急切尋人的表情,看來他們要找的人正在自己眼前。

  「求你……」粉唇泛白,絕美姿容難掩心傷。她知道自己在冒險,眼前這個不知來歷的男人不知是好人或壞人,跟他走不知自己的下場將會如何。但如今已管不了這麼多了,若沒他的幫忙,自己將只有被找著帶回去,再次被磨人的情絲糾纏。那麼自己這次的出走又算什麼?她不就是為了擺脫一切才不顧危險的離開那座安全而豪華宅院嗎?

  不!她不願再回去!與其回去展開三人間傷人的糾葛,陷入永遠也爬不出的泥淖,她寧願拋下所有、忘卻過往情愁,展開新的人生。就算未來渾沌不明、危險重重、充滿荊棘,但至少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以往她被「那人」保護得好好的,不曾為自己做過什麼抉擇,而現今、就在這一刻,她要對這個陌生男人賭下自己未來的人生。倘若他真是歹心人,將自己給賣了或遭受什麼非人折磨,那麼她也認了!

  畢竟她曾為自己做過努力,相信自己是不會後悔的。

  瞧她神情從最初的倉皇不定到最後的堅毅,丁魁知道自己真遇上麻煩了。

  「求你……我、我不想回去……」青蔥玉手絞得死白,她明白自己在強人所難,聲音不禁輕顫。

  丁魁還待猶疑,卻聽遠方嘈雜聲漸漸逼近──

  「快!那頭去找找……」

  「少爺說了,不論如何一定要將人平安找回……」

  「慕姑娘,妳在哪裡……」

  「妳快出來,慕姑娘,少爺正擔心著妳……」

  火炬已朝這方尋來,人影越見清晰,慕沁愔內心焦急,急得眼眶滾淚……再不走就會被發現了,她不想回去啊!

  見她淚水盈眶、臉色蒼白,不知為何,丁魁心中一抽,有些不忍,於是──

  「若妳不介意,一起上馬吧!」他驚訝地聽到自己嘴裡發出的聲音。

  「你……」以為沒希望了,沒想到他會伸出援手。「謝謝你……」顫巍巍地抬起頭,她捂著嘴哽咽。

  向來對女人的眼淚沒轍,丁魁連忙裝作沒瞧見,故意粗聲粗氣。「上來吧!」

  不待她反應,攔腰一把將人給抱起,飛身上馬。

  慕沁愔只覺黑影一罩,還搞不清楚狀況下,人便讓他給挾上馬背,安穩地置身於男性寬厚的胸懷中。

  「我……」除了「那人」之外,生平第一次與男人這般靠近,隱隱約約可聞到由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淡淡藥草味,慕沁愔不覺紅了臉,正想與他拉開些距離……

  「叱!」丁魁眼尾餘光瞄到眾多家僕搜尋而來的身影,不等她話說完,韁繩緊扯,將馬頭掉轉方向,輕叱一聲,高大黑馬似懂主人心意,隨即拔腿狂奔。

  受到馬兒突如其來的奔躍,慕沁愔原本要拉開的身子再次跌入他懷中,只覺冰涼空氣拂過臉龐,夜色中兩旁房舍不斷後退……

  她知道自己真的要離開了,真要拋開所熟悉的事物與「那人」的深情……

  情淚不由自主地汩汩流下,濡濕了倚靠著的男人胸前粗布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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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沉黑夜,本應是恩愛纏綿的新房內,此刻卻只有身著珠鑲鳳冠,金繡霞帔的嬌羞新娘獨坐著,等待新郎倌來為她掀開蓋頭紅巾。

  等著、等著,時間在燃燒的龍鳳喜燭中慢慢流逝,直至深夜依然不見良人到來,等待的心情由羞怯喜悅漸漸轉變成迷惑不解。照道理,這個時候賓客們該都回去了,就算新郎倌被灌醉也該被送回房,怎地一點動靜也沒?

  「春兒?」古香翎試探性地叫了聲,在頭巾覆蓋下,她的視力範圍只局限於自己安放在腿上的一雙小手。

  咦?沒人應聲!怎麼可能?春兒是她從娘家陪嫁過來的貼身丫鬟,理當伴在她身邊才是,怎會不見?

  「春兒?」不相信地再喚一次。

  依然無人應聲。

  古香翎滿心疑惑,偷偷地掀開紅巾一角環視四周,卻見丫鬟春兒大概是等累了,竟靠坐在門邊睡著了。

  放下蓋頭紅巾,她稍稍安下心來,這回以較大的聲量喊人。「春兒!」

  「小、小姐?」春兒驀地驚醒,匆匆忙忙地來到床沿邊,等候小姐有何差遣。

  「春兒,妳怎地睡著了?」紅巾下傳出的嗓音有絲笑意。

  「小姐,對、對不起,奴婢一直等不到姑爺來,加上這夜實在太晚了,不知不覺就……就……」

  「就睡著了。」幫她接下未完的語句,古香翎很能體諒下人。「不怪妳,實在太晚了,難怪妳會累。」

  「就是嘛!」見主子不怪罪,春兒嘰嘰喳喳地埋怨。「這姑爺也真奇怪,這麼晚了,怎還不見他人影?人家不都說春宵什麼千金的嗎?」她沒念什麼書,大字不識幾個,只記得什麼春宵千金的。

  「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忘機會教育,糾正一番。

  「哎呀!管他啥千金不千金,我說這姑爺是怎回事?怎讓小姐等這麼久,實在太過分了!」她雖然沒念過書,不懂啥大道理,可也清楚新婚之夜做人家相公的,怎能遲遲不進洞房!

  更怪的是,府內的奴僕似乎全失蹤了,就不見一個有良心的來關切一下,這是怎一回事啊?可別小姐嫁進來的第一天就受到欺凌,這她春兒可不答應!

  「春兒,別胡說!」輕聲斥責,古香翎可不想第一天就落人口實,說她縱容下人犯上,只是……唉!春兒說的也不無道理,為何夜已如此深了,相公還未曾入房來看她?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若是新婚第一天,相公就不踏入她房內,這往後教她如何做人?只怕東方家的奴僕會暗地裡恥笑她是個留不住丈夫的心的掛名夫人吧!

  思及這裡,她越想越是心驚。東方凊與爹爹有著商業上的往來,每回爹爹經商回來,總聽他說東方凊是如何優秀、有才能的年輕人。在爹爹的大力渲染下,她漸漸地也對這個人有了好感與傾慕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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