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她長大後討厭喝酒的原因。
「這個也試試。」
「還是像高梁。」真是辣到了一個境界。
她想不透,酒那麼難喝,怎麼還有那麼多人愛喝酒?
噢,當然,歐陽調的「長島冰茶」例外。
那是她喝過最好喝、最不像酒的酒了!
「這是什麼酒?聞起來好像某種香水味。」她皺著鼻子,表情好奇怪地聞著其中一杯酒。
「喝喝看。」他還是鼓勵她親自接觸各種酒類的口感。
「嗯∼∼好難喝,好像在喝香水一樣!這什麼酒啊?」她差點吐出來。
「這是琴酒。」他指了指酒瓶上的標示。
「這種酒也能拿來調酒?」她從來沒喝過這麼難喝的酒,剛剛還以為她不小心喝到了香水呢!
「馬丁尼、粉紅佳人,都是用琴酒調的。」
「咦?這兩種酒我有聽過耶!我還以為馬丁尼就是馬丁尼酒,就像威士忌、白蘭地那樣的酒名,而粉紅佳人其實是草莓奶茶,原來都是調酒啊!」
歐陽忍不住大笑出聲。
「喂,你笑太大聲了啦!」她鼓起泛著兩坨紅暈的嫩頰。
「抱歉,我實在覺得妳真可愛。」他撫著額,依舊止不住輕笑。
「再笑我要懲罰你了喔!」她警告,但表情跟氣勢實在太沒危險性。
「妳要如何懲罰?」他低頭望向她。
她雙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小臉湊向他,嘿嘿嘿地笑了幾聲,但凶狠的表情裝得很失敗。
他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再看見她有些茫的眼神,微微覺得不太妙。
「這樣懲罰!」
她的小嘴堵住他的,讓他震驚得忘了反應。
沒多久,她身子一歪,軟軟偎進他懷裡,閉上眼開始呼呼大睡。
歐陽抱住她,睜大了眼。
「不會吧?只喝幾小口也能醉?!」他不敢置信地搖搖頭。
答應教她調酒,似乎是個非常不聰明的主意。
看來,調酒課程最好到此為止。
第五章
同學們圍在花萱萱的畫前,個個神情凝重,一語不發,眉頭深鎖,意味深長地在她跟畫之間瞄來瞄去的。
「怎……怎麼了?我的畫有問題嗎?」她被同學們哀悼的表情嚇到,不安地猛瞧自己的作品。
「有,問題很大。」某男同學點了點頭。
「真的是大條了,寶貝。」另一個男同學搖了搖頭。
「什麼啊?」
無法瞭解男性人類的語言,她求救地望向其他的女性同胞們。
誰知道,女同學看著她的眼神也是既曖昧、又好奇。
「唉唷!到底怎麼了啦?」花萱萱受不了地跺腳大叫。
「寶貝∼∼問妳一個問題。」一個女同學笑嘻嘻地靠了過來。
「什麼事嘛?」花萱萱皺起眉頭,強迫自己忽略同學們一徑地叫她「寶貝」的行為。
從上次夜店酒醉事件過後,同學們就開始喜歡用「寶貝」這個戲謔的稱呼來喚她。
她覺得這個綽號糗得要命,彷彿隨時在提醒她酒醉後鬧出的丟臉大笑話,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阻止大家這樣叫她,因此只好隨他們去了。
結果同學們叫著、叫著,竟然就這樣成了她的最新綽號,現在幾乎全校都知道「寶貝」就是她。
由於她外表甜美,本來就頗得師長們的喜愛,不拘小節的老師們一聽見這個綽號,也都興沖沖地跟著叫她「寶貝」,害她臉上三條黑線當場掛了下來。
真是的!她希望叫她寶貝的人,沒有這樣叫過她一次,反而那些沒關係的旁人,熱情地拚命喊她「寶貝」,喊得她耳朵都快出油了啦!
如果歐陽也能像她身邊這些瘋子一樣,開口叫她「寶貝」的話,那不知該有多美妙?
可惜的是,人生豈能盡如人意……
「寶貝,我問妳,妳是不是戀愛啦?」女同學笑呵呵地攬住她的肩膀。
「耶?!」這麼神?
原來不只是歐陽,連他們也這麼會讀她的心啊?
花萱萱嚇得睜大眼,開始認真考慮以後出門是否都要戴副面具,才不會讓人看出她的內心在想啥?
「妳的畫實在是太透明了,妳心裡在想什麼,全都畫在圖裡了。」
「顏色實在是太春天、太夢幻了,任誰看了都會發現妳現在是春情蕩漾啊!」
春……春情蕩漾?!
乾脆說她獸性大發算了!
花萱萱沒好氣地翻白眼。
「還有,妳畫裡出現的阿波羅形象,該不會就是夜店裡那個調了『長島冰茶』灌醉妳的調酒師吧?」
「耶?不……不是、不是啦--」她心一慌、臉一紅,拚命搖著手。
她一臉心虛的模樣,完全沒有說服力,眾人根本看得心知肚明。
「錯不了啦!那個調酒師英俊得不得了,長得就跟那顆阿波羅石膏頭像一樣帥!」曾經近距離看過他的女同學,信誓旦旦地描述。
「說到阿波羅,希臘神話裡有很多跟阿波羅有關的故事耶!」一名女同學突然開口。
「有什麼故事?」
眾人被吸引了注意力,花萱萱也跟著專注地聆聽。
「我記得神話裡說阿波羅非常的英俊,而且非常具有才華。有一天,他被惡作劇的邱比特射中一箭,所以對一位女神一見鍾情,但是那個女神不愛他,於是阿波羅開始苦追女神。沒想到,後來那個女神寧願變成一株月桂樹,也不肯接受阿波羅的追求。阿波羅很傷心,就對著月桂樹起誓說,就算她變成了一棵樹,他以後所有的榮耀與勝利,也都只屬於她一個人。」
「哇∼∼我還以為阿波羅那麼帥,又那麼有才華,一定會很花心的,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專情啊!」另一名女同學雙手捧胸,愛慕不已地說道。
花萱萱聽完後,整個人凝凍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起歐陽和他那位因車禍而成了植物人的未婚妻。他們竟然與神話故事裡的情節有些許的巧合,這不禁讓她怔然。
「啊!說到這個,我也想起了另一個跟阿波羅有關的典故耶!」某一個男同學彈了一下手指。
「阿波羅的故事這麼多啊?」
「這個典故呢,跟一種花有關喔!」
「什麼花?快說、快說!」
他賣關子的行為令同學們不耐煩,紛紛開口催促他。
「希臘神話裡有個女神,也是因為一見鍾情,愛上了英俊的阿波羅。但是阿波羅從來沒有看過她一眼,讓她很傷心。因為得不到太陽神的回應,這個癡心的女神祇好在太陽升起時,一直注視仰望著太陽。結果九天九夜之後,女神變成了向日葵,一輩子都朝向太陽的方向仰望著。」
聽完故事,花萱萱完全傻住了。
她無法呼吸,像有一口氣突然凝窒住,無法宣洩、無法散逸,只能疼痛地梗在胸口,讓她不知所措。
「這個女神好可憐喔!阿波羅不理她的原因,是因為他把心都給了變成月桂樹的那個女神嗎?」女同學同情地搖搖頭。
「希臘神話真怪,怎麼被追的女生變成植物,倒追的女生也一樣變成植物?真倒楣!」很實際的男同學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男生也會啊!有個很自戀的男生,不就是因為覺得自己長得太美了,太愛在水邊欣賞自己的倒影,結果最後變成了水仙嗎?」某位女同學想到了另一個希臘神話裡的傳說故事。
「被人家愛會變植物、愛別人會變植物、愛自己也一樣要變成植物,那到底要怎樣愛才比較安全啊?」有人感歎地搖搖頭。
「安全的愛?喔喔,請用保∼∼險∼∼套∼∼」
某位男同學自以為聰明幽默地大聲回答,男生們一片嘩然,臉紅的女同學們則對他集體暴力圍毆。
「去你的!腦袋只有黃色廢料的傢伙!」
「討打啊你?!套你的頭啦∼∼」
「哇啊∼∼別打了、別打了!這是廣告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眾人嘩笑打鬧,吵得不亦樂乎,早已將主題從花萱萱的畫,扯到了三千九百萬公里外去了。
花萱萱悄悄地離開畫室,走到了走廊邊,靜靜地看著小花圃裡,靠牆那幾株長得有半個人高的向日葵。
夏夜涼風吹拂而來,向日葵倚著牆輕輕晃動,像是在委屈搖頭。
走到花圃旁,她伸手摸了摸向日葵的花心。
「我會是那朵向日葵嗎?」她喃喃自問。
想到剛才同學們說的那些神話故事,巧合得讓她心裡有些害怕。
花心上微沁著露水,像是芙頰上無言的淚珠,沾濕了她的手指。
上次酒醉吻了他後,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她有好幾天沒去找他了。
不知道他會不會想她?
她沒找他,他也沒有任何動靜,彷彿兩人完全不相干似的。
也許,他的心裡本來就沒有她,她的存在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
就像阿波羅對那個為他變成了向日葵的女神一樣,對她追隨愛慕的眼神同樣的無動於衷……
歎了一口氣,她開始對自己的心意有些茫然。
身邊老是出現對她心術不正的花花公子,難得遇見了像歐陽那樣專情的男子,因而決定喜歡他、主動追求他,這樣做是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