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她的眼眶迅速罩上一層水霧,哀怨的心情一湧而上,使得她連忙垂下眼來。
「下次讓我見著那些人,劉嫂我絕對和他們拼了!」劉嫂聽了趙落月一席話,心中激動不已。
「算了!爹爹和人家有仇,就算是我替爹償還他欠人家的債吧。」趙落月說的雲淡風輕。
「老爺和那些土匪有仇?」劉嫂眼睛睜得好大,驚訝問道。
趙落月點點頭。「聽說當年霍鷹豪的母親在咱們家為奴,卻遭到爹爹的侵犯,最後還被大娘逼迫服毒自盡,而年紀尚小的霍鷹豪則被趕了出去。」
「小姐是說……那個土匪頭子叫霍鷹豪?」劉嫂皺了下眉頭,忽道:「我記起來了!我記得那小子!」
趙落月看著劉嫂問道:「奶娘,你還記得什麼?」
「當年那小子是叫霍鷹豪沒錯,我和他娘交情還不錯,只可惜……」劉嫂憶起往事,心中不免感歎。
「奶娘的意思是說霍鷹豪說得沒錯,那件慘劇全是咱們家一手造成的?」趙落月緊緊抓住劉嫂,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
劉嫂不再說話,臉色卻是漸漸黯淡下來。
見狀,趙落月已然明白,頓時,心情哀痛不已。
「他說得竟然一點也沒錯!難怪他要找我報仇,要我為我爹的醜陋行為付出代價!」
趙落月一陣狂笑後,雙手成拳,痛恨地敲著壁面,哭喊道:
「原來趙家人是這麼齷齪,如此欺負一個女人和孩子!我恨!我為什麼要生為趙守連的女兒?為什麼!為什麼……」
「小姐!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不是您的錯,您不要如此自責啊!」劉嫂趕緊上前安慰趙落月。
「奶娘,你不明白,就因為我是爹的女兒,所以我必須負起一切責任,就連霍鷹豪也這麼認為。然而,付出代價的後果,是我失去了身子,也失去一顆心呀!」
趙落月哭了,哭得柔腸寸斷。誰能瞭解她的痛,這萌生的一段情,全被仇恨兩個字硬生生給割斷,教她怎能不哀痛!
劉嫂見此情形,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她決定要把那個秘密說出來!
「小姐,你聽我說!」劉嫂扶住趙落月的肩頭,情緒激昂地說:「你根本不是老爺親生的!」
趙落月霎時止住了淚水,睜著一雙淚眼看著劉嫂。
「當年夫人未入趙家之時,已有意中人了,老爺卻以權勢逼迫,夫人迫於強勢及家人安全著想,只好忍痛答應。熟料當時她已有孕在身,未免小姐您出生後遭受迫害,夫人拜託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將這個秘密說出口。老奴雖親口承諾,但是今日見小姐為老爺受了如此大的磨難,我又怎能狠心閉口不說呢!」
「奶娘,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吧?」她慌亂地看著劉嫂。
「此事千真萬確!」劉嫂鎖著眉確定地說。
天啊!老天爺是不是跟她開了個大玩笑?趙落月無力地攤坐在地。
她竟然不是爹的親生女兒!
呵……呵呵,就算不是趙守連的親生女兒又如何?事已至此,說什麼都太遲了!
她面容淒楚,神思恍惚,口裡喃喃念著:
「是愛?是恨?只怨今生無緣,惟盼永世相憶……永世相憶……」
夜風習習,拂窗而過,窗外突然掠過一抹黑影,而禪房內的兩人都沒發覺,各自陷入哀怨的愁緒裡。
趙落月欲出家為尼,目前暫住尼姑庵中。另有一重大發現,趙落月非趙守連親生!
黑暗中,一抹黑影繫好信箋,托飛鴿連夜傳出。
昨夜,趙落月在起起落落的情緒中度過。
一早,換了一身素衣,用過早齋後,她便留在禪房裡閱讀師太差人送來的經書。
忽聽見房外一名道姑扣門輕道:
「趙施主,寺外有一名男施主求見。」
會是誰呢?趙落月心生一股納悶。她隨即起身開門道:「多謝,請帶路。」
她整了整衣衫,在道姑的帶領下,繞過小徑,來到了殿旁的小客室。
只見小室裡站著一位文質彬彬的書生,那不正是……
「豎文表哥!」趙落月有些訝異。「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落月妹子,我可找到你了。」羅賢文儒雅一笑,連忙上前說道:「昨兒個我見你一直往城外的方向跑,就是苦追不著,後來我想想,這城外惟一可以夜宿之地就只有這間尼姑庵了,所以我就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過來問問看,沒想到竟讓我猜中了。」
「這……」對於昨日大伯父的一番話,趙落月仍耿耿於懷,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破壞了他們父子間的感情。「我們實在不適合見面,萬一給大伯父知道了可不好。」
「我爹他老糊塗了,你別聽他的。」昨日羅賢文回家後,父親便告誡過他,要他不能和趙落月來往,否則往後他若中了舉試、當了官,可會壞了他的名聲。然而,他羅賢文豈是這種薄情寡義之人,更何況他對趙落月始終存有一絲情感在。
「你回去吧,我這種人會污辱了你的清高。」趙落月撇開頭低道。
「你為何要這麼說,請相信我,無論你變得如何,我始終是喜歡你的。」羅賢文深情地看著她。
「表哥,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有很多事你不明白的。」她難過地退開了一步。
「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除非你不想解決。」羅賢文靠近她,溫文道:「你跟我回去吧!若是你不想見到我爹,我再另外幫你安排住的地方,如何?」
趙落月淒楚地朝他笑了下。
自小,她對羅賢文就有一種不錯的感覺,只覺得他平易近人、個性溫良,所以也就不排斥他。但當她經歷了一場人生大劫之後,她才發現,她對羅賢文只是一種敬愛;反之,對於霍鷹豪,卻是糾纏不清的男女之愛。如果今日她不向他解釋清楚,只怕他也會墜入與她一樣的浩劫裡。
「若我說……我已非完璧之身,你還會要我麼?」
「什麼!」羅賢文顯得驚愕不已。「你為何要這麼說?」
「我非得要這麼說,否則你就會像傻子般對我癡癡戀戀。」趙落月的臉上雖然平靜無波,但心中卻滿是哀怨。
「我明白了,你為了要我放棄你,不惜污辱自己,連這種謊也敢扯!」羅賢文露出難得的怒氣。
「我無需騙你,我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位比我更好的姑娘。」她哽咽道。
「不!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他激動地吼著:「自從你無故失蹤後,我派人四處打聽你的消息,然而卻是一點音訊也無。你可知道,當時我有多痛苦?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你嘗過麼?」
聞言,她掉下淚來。
這一生,她恐怕要負他了。
「承蒙你看得起,但是落月心中已有別人,請你從心裡將我除去吧。」對不起,賢文表哥,明知這樣會傷他太深,但是她還是得這麼做。
「不,我不相信!」他心中至愛的落月妹子,絕不會棄他而去,絕不會!
「你必須相信。」她背過身子,哭聲道。
「我對你癡心一片,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狠心!」
「你的未來無限光明,請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你回去吧。」當下,趙落月硬起心腸丟下傷心不已的羅賢文,含著淚水跑了出去。
上天為何要如此捉弄人?
賢文表哥如此癡心愛著她,她的心卻偏偏在霍鷹豪身上,而霍鷹豪對她卻只有恨沒有愛,這不是捉弄人麼?
她邊跑邊拭去臉上的淚水。
一場仇恨,弄得每個人都筋疲力竭,疲於奔命。她,實在累了,不想再戰下去,就讓她留在這兒,常伴音燈吧!
一溫文男子,傾心於趙落月。
暗夜裡,飛鴿快速掠過。
第九章
案上攤著幾封陸陸續續收到的飛鴿傳書。
立於窗前的霍鷹豪,原本冰冷的眼眸,看似更加幽深了。
輕輕撫上左腹,那傷口已恢復得差不多了。那一日,他本想跟著她身後追去,無奈那一下刺中了舊傷口,傷及內臟,引發大量失血,所以才會嚴重到無力爬起。
這件事他並不怪她,那一日找巧巧上冷風寨,為得也是要合演一齣戲,好讓她從心底恨他,如此才能讓她離開冷風寨;只是沒想到,她那剛烈的性子竟然拿了玉釵子捅了他一下……
她真是氣極了,才會有此舉動,看來他的目的是達成了。
從她離開冷風寨後,也有一段時間了,沒有她的日子,卻是如此難熬,他這才發現,她在他心中已佔了不輕的份量。他派人暗中跟蹤她,實際上也是為了要保護她,本想等傷勢轉好,便親赴長安會她,不過,這段時間卻有太多驚奇的發現。
想不到她竟不是趙守連的親生女兒!
這能證明什麼?只能證明他霍鷹豪是個傻子!隨便抓個女人回來就想報母仇,到頭來卻讓個女人搞得心煩意亂!
該死!他更是笨得可以!
除此之外,最讓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想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