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不再練功,老夫尚可保他一命。」
「真的?」
「當然,我爹從來不騙人。」沈芳葶回答。
「有關診金……」
「二位公子請放心,我爹一向樂於助人,不收診金。」
「這怎麼好意思?」
「老夫的藥材都是親自到山上摘采,不花分文,二位公子不必客氣。」
刑原與賈凌互瞧一眼,同時開口道:「謝謝大夫!」
看來,大哥遇上貴人了。
「馬大哥。」
「沈姑娘,起得這麼早啊!」馬太保笑道。
以往在香港認識的都非正經女子,日日不到下午絕不起床,到了晚上離開酒店之後少不得消夜,吃完消夜還要唱卡拉OK,不玩到天亮絕不回家。
如今,那種日子對他來說,已經像是上輩子的事!
沈芳葶朝他甜甜一笑。
「馬大哥不也是這麼早起。」
馬太保神情微微一黯,但仍勉強扯出一抹笑。「反正我睡不著,不如早點起來呼吸新鮮空氣。」
馬太保那一瞬的黯然神情,沈芳葶沒有忽略。「馬大哥有心事?」
「也沒什麼心事。」他不願再對人提起冷素心,因為那會牽動他強烈的思念,勾起他心痛的感覺。
然而,不提就能淡忘她嗎?他真願如此!
「真的嗎?不是在想意中人?」沈芳葶心思敏捷,笑意盈盈。
「你——」
「馬大哥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姑娘呢?」事實上,他住在這裡已有十日,人前總是幽默風趣,可,她卻發覺,每當他獨自一人的時候,臉上總有一股平時不見的凝重。
這一提,再度勾起馬太保無盡的思念,他眼望竹圍外的蒼翠,不覺脫口而道:「她是一個武藝高強的女子!雖然,我與她相處的時候,她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但是,我知道,其實在她心底也想對我好,她……她只是身不由己。」
「馬大哥一定非常喜歡她!」
「只可惜她並不喜歡我。」俊顏透出一絲苦笑。
「那倒未必。」
「怎麼說?」
「姑娘家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並不會明說。」
「真的嗎?在我的故鄉,喜歡我的女人都會很直接地邀我……」上床二字及時收住,他改口道:「呃……邀我去吃消夜呢!」
「馬大哥的意中人很多嗎?」
「都是過去的事,玩玩就算了。」
「玩玩?」
「呃……就是和她們聊聊天、吃吃東西啦,唱唱歌什麼的,沒有什麼結果。」
「什麼意思?」沈芳葶聽得很模糊。
「就是說呢,我不會和她們結婚。」
「結婚是什麼?」怎麼馬大哥的話這麼奇怪?
「就是成親的意思。」
這下子,沈芳葶明白了一件事。
「馬大哥對感情一事似乎並不專一。」她輕笑道。
「我只對師父一人專一。」他忙不迭地辯道。
「啊!原來馬大哥的意中人是你的師父!」
莫怪那一日追上她之後,他口中喊著師父二字。
「鬼靈精,什麼話都被你套出來了。」馬太保並不否認。
「可是,師徒二人是不能成親的。」
「是誰規定的?皇帝嗎?」俊顏有不以為然之色。
「這是倫常,馬大哥。」
「我這個人生來反骨,喜歡反其道行事。」
「馬大哥不怕旁人的議論甚至是恥笑?」
「哼!就是有那些思想迂腐的人才會妨礙社會進步。」他沒好氣地道。
「什麼是社會進步啊?」
「就是說呢,規矩是人定下的,只有把不好的、老舊的思想改變,大家才會有好日子過。」
「想不到馬大哥的想法這麼與眾不同。」
沈芳葶臉上透出佩服的神情。
「其實呢,在我的家鄉,人人的思想都很開明。」
「有機會真想到馬大哥的家鄉去瞧瞧。」沈芳葶嚮往地表示。
「呃……再說吧!我家很遠的。」他一直沒對人透露自己的身份,怕嚇壞旁人。
為了扯開話題,他忙問道:「沈姑娘生得如此貌美,想必追求你的人一定不少吧!」
沈芳葶聽他讚自己美,臉上不由得紅了紅。
「馬大哥別同我說笑了,從沒有人讚我美呢!」
「是嗎?那些人恐怕都是瞎了眼睛才會沒看見。」
哄女人一向是他最拿手的,時時討得女人的歡喜,久了也就變成一種習慣。
說者雖無心,但聽者卻有意。
沈芳葶不覺心底一動……
此時,刑原與賈凌也醒來。
一夥人在院子裡說說笑笑。
饒是如此,馬太保的心底還是不斷想著冷素心。
相思果真是一種病。比起內傷,還更嚴重……大概很難痊癒了吧!
第8章(2)
馬太保的身子在沈明山的醫治下漸有起色,如今已難得發病,身上的處處瘀紅也開始轉淡。
這大概表示自己還命不該絕,唉,禍害遺千年吧!
走著走著,他來到房門口,耳邊傳來沈氏父女的交談聲——
「爹別胡說!」
「是嗎?爹真的是胡謅嗎?」沈明山撫鬚笑了笑。「其實馬公子一表人才,又能言善道,喜歡他並不足以為怪呀!」
沉默了片刻,沈芳葶回道:「不論女兒是否喜歡馬大哥,他的心裡只有他師父一人。」
「啊,是嗎?想不到他的師父是個女子……只是,師徒終究不能在一起的,他不知道嗎?」
「馬大哥是個癡心的人,根本不在乎旁人怎麼想。」
沈明山搖搖頭,歎了口氣。「爹不管他怎麼想,爹只希望你幸福。」
「和爹在一起,女兒就很幸福了。」
「傻丫頭!」
馬太保聽了這一番對話之後,心中暗暗警惕自己,必須改變自己對女人的言行。
沈姑娘生得美,個性又好,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子,可惜,他的心底始終只有師父冷素心一人。
驀地,竹圍外走入一僮僕。
「老爺,有人送帖子來。」
沈明山接過帖子,笑了笑。「是白雲山莊送來的帖子,莊主要宴請眾客為他賀壽。」
聞言,馬太保心中一動,緩緩走出門外。「沈大夫可否讓我一道前去祝壽?」
沈氏父女回首。「你認識白莊主?」
「不識得。」馬太保很快的回答。
他只希望師父會在那裡出現!
「也好,多人去熱鬧些。」
沈芳葶在一旁卻沉默著……
方纔那一席話,不知馬大哥是否聽見?
俏臉偷偷地對上馬太保那張清俊的容顏。
只見他黑眸含笑,神色坦然。
也許,他沒有聽見。
沈芳葶心底卻微微地泛著失望……
沈氏父女以及馬太保兄弟三人在三日之後來到了白雲山莊。
這一次,馬太保注意到,原來山莊比他想像中更大、更宏偉。
想不到古人可以在山邊建出這樣了不起的建築,著實令人讚歎!
「大哥今日為何扮成這樣?」刑原開口,注視著滿臉落腮鬍的馬太保,覺得十分奇怪。
「噓,要進山莊了,別多問,回頭再告訴你們。」其實他是怕被白雲騑認出來,所以刻意喬裝成這樣。
很快的,一行人見到了迎在大堂之內的白雲騑。
「沈大夫大駕光臨,真是敝莊的榮幸!」白雲騑開口。
江湖中,誰不知道沈明山醫術賽華佗!
「這幾位是……」
「哦!是老夫的朋友。」
「請坐、請坐,我白某人最喜歡結交朋友。」
馬太保根本無心理會白雲騑,一雙眼直在人群中搜尋著。
賓客絡繹而至,白雲騑很快的招呼著其他前來賀壽的客人。
酒過三巡之後,馬太保藉故離開,獨自來到山莊的東邊。
由於大堂人多,幾乎所有的侍衛與僕役全在大堂裡,所以他一路走來,不見一人。
這個龜兒子還真愛搞排場!馬太保忍不住輕嗤一聲。
走近一道九曲橋時,忽地瞧見一名侍衛,馬太保立即閃身至圓柱之後。好險哪!
待侍衛離開,馬太保繼續前行,不久,他發覺前頭的長廊盡處,守著兩名侍衛。
為何只有此地加派人馬看守?莫非裡頭有寶?
可是,倘若有寶物,只派兩人看守似乎也太少了吧!
想了想,馬太保索性繞到另一頭,由房外的窗子揭開一角。
這一看之下,馬太保整個人頓時呆住。
坐在床邊的,不正是師父冷素心!
下一刻,他立即推開窗子,竄入房中。
「師父——」他生氣又心疼的解開封住她小嘴的布條。該死的白雲騑,人面獸心!
「你……怎麼會在這裡?」乍見馬太保的一瞬,冷素心竟有說不出的歡喜。
事實上,打從離開了馬太保之後,她便時時想起他,氣他居然如此陰魂不散,攪亂她的思維。
可,今日一見,她忽然明白,原來,自己極想見他,為什麼她會想著這麼一個言行輕浮的男人?
是喜歡還是憎厭,她心頭模模糊糊的,說不上來!
「我先救你出去再告訴你。」頓了下,他忍不住問道:「師父怎麼認得出我?」他邊說邊解開她手上的繩子。
是那一雙眼!她一直忘不了那一次他離開她時,眼底那種極度的失落。「憑你這雙賊眼,化成灰我都認得。」再一次,她以冷漠來掩飾心頭的翻湧。
看來,她精神不錯,他總算稍稍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