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只要有平芯紅出現的場合,她說話便夾槍帶棍的,更讓他覺得想塞住她的嘴巴,讓她一輩子再也說不出話來。
「去吧,剩下的這些我來就可以了。」
平芯紅不能體會他的用心良苦也就罷了,更不該將他直往外推向別的女人的懷裡。對她如此大方的行徑,他不禁為之氣絕。
出於氣她的意氣用事下,他勉為其難地答允了這個來意不善的邀約。「行了,你回她說我就來了。」
門外的丫環不給他機會反悔,連忙快步離開回去覆命。
平芯紅完全不看他,眼睛死盯著帳簿瞧,好似其中真有黃金屋。
「我走了。」他特意告知她。
她也只是輕輕地應了聲便沒了下文。
他不相信她真的這麼豁達,特別加重了語氣。「我真的走 。」他就不信她會無動於衷。
這一次她頭還是沒抬,更有甚者,以沒握筆的手舉起揮了揮,使得他心狂火起、惱羞成怒。
他氣得不再對她說話,用行動表示他的不滿。跨大步走了出去,將門用力地拉開,再猛然砰的一聲帶上,膽子要是小了點的人,絕對會被嚇得屁滾尿流。
就讓她擔心一下也好,不然她還以為他真被她吃定了。
* * *
「相公你可終於來了,妾身是望穿秋水盼了好久。」
巧芸的聲音嬌嗲得令申叔華的雞皮疙瘩落一地,腹裡翻騰不已直想作嘔。他真不明白為何以前會覺得這種女子千嬌百媚、風情萬種;說穿了,她們不過是一群裝模作樣的偽淑女,虛有其表的草包罷了。
她熱絡地上前牽著他的手引他往內室去,讓他在桌前坐下,桌面擺滿了她吩咐蘇州城最負盛名的「昭陽樓」送來的佳餚。
而她也不忘將自己精心裝扮一番。她的身邊瀰漫著號稱可令男人聞之色變的淫香,飯菜裡也放了催情的春藥,連酒壺中也沒放過。
她打算在今晚成事,確定申家的繼承人非她的兒子不可,若是能再擠掉平芯紅那賤人更好。
「妾身敬你一杯酒,慶祝你平安歸來。」巧芸聲先奪人地一飲而盡。
看著他也飲乾杯中酒,她連忙執壺斟滿,頻頻勸酒,不讓他有拒絕的機會。
「相公有所不知,那芯紅仗著自己當家主事,便苛待妾身母子。她也不想想家寶是申家的命根子,存心要他死,好霸佔財產,不買藥調理家寶的身子。」說著說著她一顆晶瑩的淚珠便溢出眼眶。
申叔華不理會她,將雙手置放在膝上,不肯再多喝一口。他豈會不明白宴無好宴的道理,她房中的氣氛擺明了她今夜的邀宴定是別有所圖,這些酒菜沒經過檢驗,他不信可以毫無後顧地吃喝。
「相公當真什麼事都記不得了?」巧芸試探性地詢問。
幾年的歡場生活她學到了一項原則,那就是事情不能只看表象,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千萬別把話說絕、路走死,得留個餘地好轉圜。
雖然他過去不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可說不定在外人的幫襯下,他會看出她不欲人知的一些小事。和他一道回來的那幫人莫測高深,令人摸不清底細,好生擔憂他們的來路。
縱使吳天浩信誓旦旦地說他們不足為懼,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都已經走到了這步田地,她不希望在此功虧一簣,到頭來什麼都沒撈到而白做工。
「這些日子在爹娘和娘子、元祿的陪伴下,似乎有了一些蛛絲馬跡,找回了些許記憶。」申叔華特意在此時放出一些餌,打算在她身上找尋到線索。
巧芸心中大叫不妙,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在心幾乎要跳出胸口時假笑地裝腔作勢。
「那有什麼稀奇,你若是和家寶日夜處,或許現在已經恢復所有的記憶。」她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直說。
她得讓家寶在繼承申家的次序搶在元祿之前,否則她這些年來在申家所受的苦不就白挨。
眼前以排擠平芯紅母子為優先考量,等這對母子被掃地出門後,就輪到讓申家其餘老小走人。
「你還是別和芯紅母子走得太親近,她哪,不安好心。我時常看到她和那些管事眉來眼去的,與天浩表哥也有曖昧。」她將自己平日的行為忝不知羞地安在平芯紅頭上。
所有的手段只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她非扳倒平芯紅不可。
她在等待,等待酒裡的藥效發作。對於透過關係到手的春藥,她十分相信其藥效是很強的,製藥者向她打包票,不需一炷香,飲藥者便能任由她為所欲為。
一抹令她滿意的潮紅在他黝黑的皮膚下湧現,原本不動如山的他,開始出現坐立難安的情況。
她起身走了過去,自他身後攬抱住他,對他施以嗅覺及觸覺的刺激,撩得他更是心癢難耐。
申叔華的理智受到藥物的影響,自我的控制幾近崩潰邊緣,但是內心深處還有一絲想法,他不願意與這個女人耳鬢廝磨,除了平芯紅外,再沒有第二個女人可以利用他來傷害她。
「夜深了,我也累了。」申叔華推開背後的負擔,便要起身離開。
巧芸焉有看著到手的鴨子飛了的道理,雙手緊扣在他胸前環抱住他。「不,我不讓你走。」
申叔華知道再不走鐵定要出大亂子,以驟生的蠻力掙開她,倉促中桌子翻倒了,杯盤漫天亂飛,在地上摔得粉碎,美輪美奐的屋內頓時狼藉一片,她精心策劃的美好氣氛消失殆盡。
即使在申叔華未習武之前,巧芸都不見得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現在。她只能被打到一旁去喘氣,眼看著他衝出房門回到平芯紅的身邊。
* * *
小屋裡燈火已熄,一片漆黑靜默,看來平芯紅應是入睡了。
申叔華春藥雖然飲入不多,對他仍造成影響。春藥正以極快的速度在他體內擴散,讓他沉浸在近忽乎失控的慾望中。
以過大的力道撞開房門,門板用力地打在牆上,發出的聲響足以將死人給吵醒。但平芯紅沒有出來查看,他卻私心希望她能出現,又希望她別出來,矛盾的心情令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先將門給帶上閂好,望著分隔她所處的臥室與他暫住的花廳布簾,他有掀開進入的衝動。但是不行,他警告自己,現在若是靠近她,一定會對她造成傷害。
為了壓抑身上的藥效,他開始在花廳裡踱步,以走動來加快藥物的運行,令藥效慢慢地退去。
花廳內的聲響並沒有吵醒平芯紅,因為她根本無法入眠,腦海裡想的都是申叔華和巧芸在一起的影像。
她沒有無知到不明白巧芸的用意,但仍然將他推給她,可是她還是無法釋懷,總是有股莫名的情緒在胸口孳生。
或許她故意將他推給巧芸的原意只是要測試他,是否會不顧她的感受,依然故我地花天酒地?卻沒料到他的離去對她的傷害比她預期的還要深。
從他一出門,時間對她而言就像是停住了,絲毫沒有前進,在她察覺之前,所有的帳務工作都完成了。
在他的幫助之下,她不必再挑燈夜戰,但是多出來的時間,她不知道該如何打發,尤其是今晚。
早早上床,睡意卻遲遲不肯來訪,讓她張大了眼,瞪著床頂發楞,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
他在月未過中天之前就已回來,這令她鬆了一口氣,這其中代表的意義,她不願去深究。
但是他之後的舉動卻讓她納悶。幾次他走到布簾之前,站立了好半晌沒有動靜,之後又拼了命地在房內走動,煩躁不安得很。
一絲關切之心生起,難以抑制,她推被而起,披上外衣步出內室,眼前所見的景象令她瞠目結舌。
他身上的外衣、裡衣全數脫除,散在花廳各處。他是打著赤膊、光著膀子,僅著長褲在花廳裡走著。聽到她的腳步聲,他轉身的速度快得令人頭皮發麻。
只消兩大步他人便已站在她面前,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倏地,他的雙手緊扣住她削瘦的手臂,不知是要將她往他懷裡帶,還是將她推開。
「怎麼了?」即便有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膽量,平芯紅在此時也不免怯懦,在體能上她是絕對不敵他。
「快走!離我越遠越好。」申叔華咬牙切齒地要求。
他的自制力現在比蜘蛛網還要脆弱,禁不起任何的刺激。
平芯紅也想遵照他的命令,怎奈她的雙腳卻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無法挪動分毫。
她不明白,剛剛還很正常的他,怎麼自巧芸那裡回來後,人卻有了這麼大的轉變。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要求有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她不願再像個小媳婦似的任由他欺負。
申叔華咬緊牙關,閉上眼睛,以為不看她便可以抵擋她帶來的影響;但是事與願違,自她身上傳來的馨香,更加催化了體內春藥的藥力,令他瀕臨崩潰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