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楚生幹嘛這麼恨他?他想,然後想到了一個看起來不大可能卻又應該正確無誤的答案。
「呃……我是來拿玩具展銷會的資料,待會我的企畫書就會放在你桌上。」甘宇琛連忙撇清關係,免得「出事」。
殷楚生看著甘宇琛。奇怪?他一向都不覺得甘宇琛討人厭,反而還滿欣賞他的,但此時此刻他卻有股想把他剝皮拆骨的衝動。
而且……他總覺得明明跟宇琛之間有什麼秘密。想到這,他突然覺得心裡很不好受。
「你去忙吧。」口氣很平緩,但看著甘宇琛的眼光很奇怪。然後,他冷峻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明明,妳合約打完了嗎?」
「喔!」明明有點緊張。「打完了。」他的眼光好犀利,像要把她看透一般。
「拿到我辦公室來。」冷靜,要冷靜!他告訴自己。只是,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情緒會因為看到這樣的畫面而起了波動。
甘宇琛趕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明明則將剛才打好的合約抽起,跟著殷楚生進到辦公室。
「合約在這,沒什麼事的話我出去了。」她放下台約,轉身就想跑。
「等等!」本來他是沒打算叫住她的,然而,他看見她的手還握住那一張卡片。
「妳手上拿著什麼?」他問,直覺反應是這張卡片一定跟甘宇琛有關。
「沒啊,沒什麼。」她心虛地,要是讓殷楚生看到這張卡片,那嘉慧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給我。」他站在她面前,炯炯有神的目光迎向她。
「不給!」她的手放在背後,將卡片握得更緊了。
「真的不給?」他挑著眉,然後欺近她,臉上有一種不容抗拒的氣勢。
她看著他,然後心狂跳著,感覺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了。不,不行,最後一丁點理智告訴她,她要保護嘉慧。於是她閉上眼,不再去看他的眼。
「不給啦!你說什麼我都不給!」
「好,那妳就等著瞧……」他猛不防地更靠近她,試圖去搶那一張卡片。明明輕巧地躲過,然後向後退;他不放棄,繼續他的搶奪。她見他靠近,又躲向另一頭……如此追逐了幾分鐘。
最後,他只好將她逼到牆角,用一隻手撐住牆,另一隻壓住她的肩。明明早就跑得氣喘吁吁了,他則臉不紅氣不喘。
他靠她靠得好近,明明幾乎可以聞得到他身上的氣息,她心跳得好快,頭還有點昏昏的,該不會是昨天的酒還沒退吧?
她忽然覺得腿有點軟,不知道是剛才跑累了還是怎樣,差點要站不住……
「喂……」殷楚生一把扶住她。他突然覺得好笑,他到底在幹什麼?竟然為了一張卡片在這裡跟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妳身體怎麼這麼差?才跑沒多久就支持不住了。」他讓她的手勾住他的頸子,然後嘲諷地說。
不過,他喜歡靠近她的感覺,好像他本來就該靠近她……
她的眼睜得好大,感覺好像有什麼事快發生了,她的心比剛才跳得更快了,說不定連他都可以聽到她的心跳聲……
然後,他趁她失神又受困之際,輕輕奪過她手上的那張小卡。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知道她跟甘宇琛之間究竟有什麼秘密。
她則趁他搶過卡片時,回過神來掙出他的箝制。這個男人真是變態!就非得跟她搶那張卡片不可嗎!她氣惱著。慘了慘了,她對不起嘉慧了啦!
殷楚生看完小卡後沒說什麼,但眼神卻冷了起來。「妳跟宇琛很熟嗎?」雖然卡片上沒署名,但他認得那字跡是誰的。
宇琛在追明明嗎?這個認知讓他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酸澀。
「我?」她愣住。他誤會了什麼嗎?猛然想起宇琛在卡片上並沒有寫嘉慧的名字。「呃……還好。」她順著他的話,沒否認也沒承認,但在殷楚生眼裡看來,卻覺得她根本像是在掩飾什麼。
哈!這下不是嘉慧跳進黃河洗不清,而是她跳到亞馬遜河都洗不清了。
他的眼光仍然冷冷的,然後銳利地打量著她。他在生氣嗎?她想,他會不會發現了什麼?如果能保護嘉慧,她其實還滿願意犧牲一點名聲,反正……反正他對她向來也沒什麼好感不是嗎?
不過,他還是把卡片還給了她,但顯然還得很不甘願。她不語,有點心虛地接過。唉!她這次的犧牲可大了……
這時電話很適時地響起,解救了辦公室內的靜默。殷楚生接起電話,而明明則是趁機落跑,回到座位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只是,接下來,她幾乎是無心工作了,腦袋裡淨是浮現殷楚生那霸氣又戲謔的笑;她想起第一次在花店見到他時,他就是這麼的自以為是。
但,這不是該讓人討厭的嗎?這傢伙從頭到尾都這麼自以為是,可她為什麼就是這樣對他牽牽唸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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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可不可以不要去啊?」明明躺在沙發上,做著最後的掙扎。
「怎麼行。去嘛,我爸又不會吃了妳。」嘉慧已經開始準備待會出去要用的東西了。
「他不會吃了我……才怪!」明明喊著。仔細想想,看她不順眼的人還真多,除了頂頭上司殷楚生,還有……嘉慧的父親鍾道成。
自從偉傑死後,鍾道成就沒給過她好臉色,幸好他在美國開了問會計事務所,常常不在台灣,要不然,又是殷楚生,又是鍾道成,她大概早就瘋掉了。
唉!她人緣真差。
「怎麼會?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妳,但看在哥哥的份上,還是有幾分情的。」嘉慧整理著小包包跟衣服,不經意地說。
明明下發一語。這兩年來,這樣的話她聽得太多了。她知道,要不是看在偉傑的份上,殷楚生根本不會讓她留在公司;要不是看在偉傑的份上,嘉慧不會拿她當嫂嫂看待;要不是看在偉傑的份上……
難道,她這輩子就注定得與偉傑的名字連在一起?她跟他,甚至不是情侶,只因為她沒說,所以所有的人仍將她和偉傑視作一對……
只是,說了又如何?她心裡清清楚楚地知道,即使她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倒不如閉上嘴,隨他們去想好了。
「想什麼?去換衣服吧。」嘉慧看她想得入神,以為她只是在猶豫。
「不必了,我穿這樣就好了。」她看看自己,牛仔褲、T恤也沒什麼不對吧!不過吃頓飯而已嘛。
嘉慧側著頭。算了,明明肯去替爸爸洗塵就好了,穿著的確不用太計較。
明明暗自歎氣。嘉慧說了,看在偉傑的份上,她必須把鍾道成也視為家人,這頓飯局,反而變成非去不可了,不然,她想鍾道成大概會很火大。鍾道成雖然不喜歡她,但她知道,他跟嘉慧一樣,已自動將她視為偉傑的另一半。
不一會,嘉慧與明明已經到了餐廳,楚生與鍾道成早已在位子上。
明明一手拎著飲料,與嘉慧坐了下來,她深吸了口氣,勉強向鍾道成打聲招呼:「鍾叔,好久不見。」
「哼!」鍾道成上上下下打量她。「妳叫得很勉強嗎?我可沒勉強妳來看我!」
明明陪著笑臉,盡量看在楚生與嘉慧的份上,把脾氣忍下;然後,大概是包廂裡的空調太冷了,明明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妳看看妳!衣服也不好好穿,穿得那麼隨便……」鍾道成皺著眉,嘴裡雖批評著她的穿著,然而,卻是在叨念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天冷了也不加件外套,妳以為這樣子穿很性格嗎?」
明明揉揉鼻子,繼續扮笑臉。
「楚生,去把冷氣關小一點。」鍾道成對楚生說。
其實,鍾道成也不算太討厭明明吧?殷楚生想,然後微微一笑,順手把空調的溫度調高。
「好啦,吃飯吧。」鍾道成以長輩的身份說著,然後便開始上菜。鍾道成與楚生稍微聊了一下他在美國的事業,說了準備結束在美國的會計事務所,回台灣定居。
其實,鍾道成並不缺錢,甚至當初義海是他拿出一半的資金來投資的,雖然算不上富可敵國,但財富也相當可觀。
「我這次回來,是想了了你們兩個的婚事。」他說。
「啊?爸爸啊,我還不想那麼早結婚啦。」嘉慧嘟著嘴,又來了!每次父親見到她一次就提一次。「我才二十四歲!」
殷楚生沒說什麼,而明明則假裝若無其事地低頭撥菜。
鍾道成則是看著殷楚生。「那你呢?」
「我……我沒什麼意見,最重要是嘉慧的意見。」他說得有些心虛,一種沒來由的言不由衷。
「你們兩個啊,一點都不體諒我的苦心,你們到底還想拖到什麼時候。」
悠揚的音樂聲響起,嘉慧從小包包裡翻出手機。「抱歉,我出去接電話。」然後便跑到包廂外接聽電話了。
「真是的,」鍾道成咕噥著,「這丫頭一顆心就是沒放在這上面。」他放下碗筷,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