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一直以為在這灰黯的人生畫布中,決計不會出現斑斕繽紛的活潑色調,可是我錯了。自從遇見她之後,一切都不同了……
分不清心中究竟是悲或喜,但不難否認,我有著期待的心情;期待因她而改變……好久不曾期待了,這種感覺雖然陌生,卻也令我情不自禁地深深著迷!
貪戀著這似飛蛾撲火的致命吸引力,悲劇的預感竟在心底油然而生——
到底我和她的相識,是幸或不幸?
說真的,我——亦不知!
我只知道,她在我的生命中佔著最美好的那部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她給了我幸福的感動!
孫弄月——這個奇異的女孩,一個令我心溫暖的女孩……我想,我生命中的春天,應該是在認識了她之後才開始。
自從認識了她,我瞭解到什麼是真正的快樂!
愛——原本是我最要不起的東西,也是我一直最想閃避的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天真仿沸有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竟誘惑我莫名所以地接受了它。
她的熱情,令我『動魄驚心』!
偏偏,開啟她識得男女之情,進而熱烈交心的那人——是我,我就是那個始作俑都!
這一切都不知該從何說起,總之——
無論將來世事如何變遷、物換星移,我對她的感情都會不斷恆久綿長地延續下去。
天長、地久,永無止境……
第一章
殷商
夜風徐徐,伴隨著陣陣的花香幽幽地飄散在每一個角落裡,月光似水銀瀉地,襯著涼爽透人心脾的空氣;四周景物顯得朦朧不真切,有一股說不出的涼颯意境。
戍時已過,城內上下大多就寢。除了值夜輪班的守衛和更夫外,照理說,不該有人在寢室之外活動才是。
迎風亭內,一名成熟嫵媚、風情萬種的女子輕倚著欄杆,峨眉微鎖,狀似輕愁,但眸光裡滿溢的期待,道出了她期盼情郎出現的渴盼。
她,就是鉅龍城主孫定山的二夫人,並非正室,卻也比妾的身份再高一等的夫人——孫姜玉仙是也!
此時,她所有的思緒,完完全全被這即將到來的人兒給悉數佔領去了——若非如此,她絕對會發現在附近的矮樹叢背後,躲著兩條準備看好戲的纖細身影。
「小蘭,你確定你的消息正確?」孫弄月掩不住好奇心,壓低著聲音,輕輕地貼著婢女小蘭的耳朵問道。
「秀,我親眼見到二天人向允叔的養子大膽勾引的行徑和神態,錯不了的。」婢女小蘭信誓旦旦地低語。
「對了,允叔的兒子叫鄭……鄭什麼來著?」孫弄月偏著頭。
「鄭子禹。」小蘭連提及名字都忍不住芳心亂跳。
「哼,要不是聽說你們這些丫頭個個都這麼迷戀他,加上我又無聊得發慌,我才不想偷偷摸摸來看二娘不知羞恥的幽會偷情呢!」孫弄月是正室所生的女兒,從小到大,她對男人的妻妾成群非常地不以為然。想想自個兒的娘親,總是孤孤單單的,在家中雖然有地位,卻不快樂;反觀二娘得到父親的寵愛,即使不是集所有呵疼於一身,也不該在不甘寂寞之餘背地和其他男人互通款曲。
鄭子禹——這個會和二娘私會的男人,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了!虧這些丫頭片子如此鍾意他,真是太盲目了,年邁的管家允叔若知道自己兒子的行徑,一定會很傷心的!
要不是因為好奇心作祟,再加上老聽身邊的人不斷地讚許鄭子禹如何如何的好,她才不會費心走這麼一遭呢!
「秀,你不要探頭出去,太明顯了啦!」小蘭壓下主子的身子。
晚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掩去廠兩人細碎的交頭接耳聲。
—玉仙,在孫定山所有的妻妾中,算是甚得丈夫寵愛歡心的其中之一。孫定山從來不會特別去專寵某一妻妾,但只要能討他歡心的女人,他的賞賜是不會吝嗇的;他一向將女人視為附屬品,而真正能使孫定山專注關切的要事,是鞏固現有的地位和財富。
商王朝在紂王的統治之下,政治上昏庸殘酷、生活上窮奢極欲、經濟上橫徵暴斂,各種社會矛盾日益激化,已逐漸走向分崩離析的末路。而紂王仍執迷不悟寵妲己並縱情於聲色中醉生夢死,又處死忠臣比干弄得全朝大臣從叛親離。而西岐的姬昌被兒子姬發救回之後,姬昌更加勤政愛民,國力一天比一天強大,先後打敗了密須、耆國。雖是如此,姬昌仍佯裝對紂王必恭必敬地叩首稱臣,不敢輕舉妄動,而在姬昌去世之後他的兒子姬發繼續壯大國力,訓練軍隊,蓄勢待發,大有伺機滅朝之勢了。
處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孫定山若是沉溺於物慾美色,那就注定孫姓一族必將沒落的命運。
但,幸好他是個顧全大局之人。
而且,孫定山之所以精明,就是在於他懂得巧妙的自保之道;既能安身立命,又可富裕豐腴,他的能耐的確不容小覷。
孫定山是那種處在亂世中依然能夠乘機賺大錢,然後再狡黠地避開是非紛爭的冷靜角色。換而言之,他也極端的自私無情,這就可以解釋,為何美麗柔媚如姜玉仙,曲意承歡後仍抹不去寂寞難耐的空虛之感;在使盡所以狐媚之術,依然得不到夫君全心全意的呵疼關愛。
年近五旬的孫定山是無情鐵面的!試問一顆長久冰冷的心要讓它火熱起來,談何容易?尤其,姜玉仙當初也是貪求鉅龍城之富才過門。儘管水性楊花如她,也的確取悅了孫定山,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所以在他的價值觀裡,只要有錢有勢,即使再老再醜惡,還怕沒有美人自動投懷送抱嗎?這固執觀念實在有脈絡可循。
孫定山為自己一手所建立起來的家園築成一座安全的堡壘,外人想成為其中的一員,除了完全的誓死效忠,也要有一定的本事!
各司其職,盡忠職守,這就是鉅龍城內每個人的本份,絕無二話!違背者——死路一條。
偏偏,姜玉仙仍不知死活地觸犯了這項禁忌!雖然到目前為止,她偷人的事實仍未激起孫定山的任何行動,或許,是她內心所嚮往的風花雪月和放蕩情事,以及因心虛進而小心翼翼的掩飾言行,在他看來生殺大權均在他無常的掌握之中,是否要捏死她和一干人等全隨他高興;再者,會令他不悅的連鎖反應,也未曾發生,雖有姑息之嫌,但孫定山卻一反常態,不動聲色地饒了這幾條賤命。
—玉仙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行為全落入孫定山狡獪的眼裡,不動聲色並不代表全然不知。但姜玉燦顯然沒有這一點體認,她承認自己沒有從一而終,三貞九烈的婦節美德,一直以為瞞天過海的情情雖免不了會戰戰兢兢,但到底還是逃過了丈夫的耳目,在享有榮華富貴奢侈生活的同時,她仍可以不停地追求心靈上虛榮的快樂與饜足。
是飽暖思淫慾吧*玉仙不在乎地想。物質優渥的滿足造就了永無止境的貪心慾念;情感上的渴望和因愛而性的慾望凌駕了一切。長期處在心靈枯竭而變得難以有怦然心動的狀態下,原該是一種女性本能的情懷卻因此而被抹煞扼殺,那種強烈的悸動卻未曾尋覓到的感覺,也就是為什麼她會不斷地對情人喜新厭舊的原因。
女人,都有追求愛情和希望被愛的渴盼,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但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男人妻妾成群是權利,也是地位的一種表徵。只有平民才是一夫一妻,然後苦哈哈地過著安貧樂道的拮据生活。
在過慣了豐衣足食的安逸生活之後,姜玉仙才猛然發覺到,自己原來也是很怕寂寞的,而這種寂寞,偏偏不是任何物質上的東西所能排遣的。
想起鄭子禹俊美剛正、冷峻而瀟灑的面孔,和那副魁梧壯碩、英挺偉岸的體格,姜玉仙不禁有些心蕩神馳了。
遑論他外表的卓然出色,光是一雙陰邃深沉的眼神,就不知擄獲了多少女人心的鄭子禹,又加上本身不凡的功夫底子,在每次的對外任務中都有極好的表現,頗受城主孫定山的讚賞。雖然他只是平民的階級身份,又長年在外奔走,但他每每回城,仍會吸引多數同等階級的未婚女性投懷送抱和頻頻愛慕的眼光,只是長久以來,他都是以無情冰冷的態度將之斥回……
—玉仙想起,在迴廊中偶然見到鄭子禹的第一眼時,她的目光就離不開他了。在得知他的出身之後,卻又忍不住歎息,雖然如此,仍不減心中對他的強烈渴望,畢竟魚與熊掌終是不可兼得的,她知道自己理想中的男人終於出現了,但礙於身份之故,她只能先用魅惑暗示他,再藉故以丈夫的名義將他秘密約出,好一訴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