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瞎貓碰上死耗子。」琉璃的腦筋還沒轉過來。
「匡——匡——吱——」三架大竹台就在此刻亮了出來,把努爾哈赤與琉璃三面包圍了起來。
「天哪!還真準得嚇人。」琉璃這時就恨死了她第六感的這種準確度。
「別急!我們朝後面退去——」努爾哈赤沉著鎮定,並伸出手,打算在琉璃閃不過時拉她一記。
「退也無路啊!後面有網在等我們哪!」琉璃想到了她方纔的第六感畫面。
「射——」一聲令下,安置在竹台上的箭瞬間齊發,果然把努爾哈赤和完顏琉璃逼到了樹林的後方。
「放!」就在此時,一張大網由天而降,分別把琉璃與努爾哈赤懸空吊著不放。
「可惡!你們到底有什麼意圖?三番兩次的用卑鄙手段偷襲我。」努爾哈赤憤怒的喝斥著。
「是嘛!不過是搶東西,給你們不就成了。阿金,把身上的銀子扔下去——」
「哈哈哈,我們不但要銀子,還要其他的。」下面有個嘍囉笑說著。
「真過份!」她以為他們覬覦的是努爾哈赤穿在身上——套價值不菲的華服,只好臉色無奈的說:「阿金,誰叫你這麼招搖!這下可好,人家連你的衣服都要,沒關係,最多,我再脫件坎肩兒給你。」
「閉嘴行不行!」這一提,新仇舊恨就全數到齊了。
「哈哈哈——誰要你們那些東西 我們要的是人。」
「你敢!我可還是黃花大閨女。」琉璃有點花容失色。
「誰敢要你呀!又不是瘸腿、瞎眼睛的。」
「不許侮辱她!」努爾哈赤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替琉璃說話,他只覺得那種一污篾的語氣和嘲笑,教他頓時心裡挺不舒服的。
這娃兒是有點古怪與婆媽,但,怎麼說,她的幾次熱心腸也是為了他。要不是她是個女人家,那他努爾哈赤鐵定封她個御前侍衛風光風光。
真奇怪!一碰上危難時,他反倒盡想著她的好了。
當然,努爾哈赤的話,琉璃是聽進心坎兒去了。這世上的男人,除了她爹塔世克之外,就只有此刻的努爾哈赤肯不計較她的面貌來維護她。
「呵!難不成你心疼啦?放心,我會讓你們綁在一起的。」
「放她走!你們要的只是我。」努爾哈赤不想連累她。
「不!你們綁我吧!我是完顏都統的女兒,比較有利用價值。」
「阿璃,你瘋啦!」努爾哈赤脫口而出。
阿璃!他叫我阿璃!這稱呼,此時此刻聽起來,琉璃備覺窩心。
「好啦,別吵!否則一刀解決你們。」這些嘍囉們似乎在等誰來臨。
刀?!琉璃這時才想起了她藏在靴裡的短匕。亦即是努爾哈赤遺落的那一把短匕。
但,琉璃的腳是被陷在網子的外頭,她根本拿不到那把匕首。反而是另一端的努爾哈赤較容易觸碰。
怎麼辦呢?情急之下,琉璃也顧不得女子的名節與矜持了。
「阿金,我怕以俊再也見不到你,所以,我想留下只鞋子供你當回憶。」琉璃使著眼色,示意要努爾哈赤脫下她的右靴子。
無聊!是努爾哈赤的表情。
「脫呀!」琉璃是顧不得難為情地催著。
「要我脫你鞋子?」努爾哈赤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琉璃又要搞啥玩意兒。
「準備上路了!」下面的人喊著。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努爾哈赤猛一使勁,伸手就往琉璃的右靴扯去——
原來是這個!努爾哈赤摸到了琉璃說的東西了。
嘴角露出了微笑,努爾哈赤的眼角給了琉璃一記讚許的眼光,便一個似雷火霹靂般的迅速,用那短匕割斷了囚牢著他的繩網。再來個跳躍大轉身,攀住了琉璃那頭的網,揮手又是一劃——頓時,網斷繩落,而他們倆同時安全降落。
「槽了,來人哪!別讓他們跑啦!」這群嘍囉讓這突發狀況哧得驚慌失措,頓時拿刀拿槍的亂成一團,深怕教煮熟的鴨子給飛走。
不過,就這空隙也夠努爾哈赤與琉璃逃脫。
沒多少時候,他們倆早已抄著小徑,來到長白山腰的一處涼亭,接著從石縫中流出的泉水,解渴消暑熟。
「哇!好險哪,幸虧本姑娘機靈。」琉璃一面用水潑著自己熱臉、一面心有餘悸的說著。
「這把匕首——你怎麼會有?」努爾哈赤將匕首遞在琉璃還彎下腰洗著臉的眼前,迫不及待的問著。
琉璃一愣,才想到這把匕首是他的。
「你認識她,是不是?她是誰?家住何處?」努爾哈赤始終無法忘懷,那夜在月光下沐浴的女子。
「什麼跟什麼呀?這刀子是我在湖邊撿到的。」琉璃強自鎮定地說著。
「你——」努爾哈赤注視著突然起身面對他的琉璃,神情詭異。
「幹嘛?」琉璃以為自己哪裡露出破綻來了,心中不禁一驚。
「你的麻子怎麼突然間都不見了?」
「啊!是嗎?」琉璃嚇了一跳,立刻用沾著泥的雙手摀住自己的臉。
「唉呀!這樣又弄髒了。」努爾哈赤擰著眉,就捲了袖口走上前,問也沒問地就朝琉璃的臉上抹個不停。「女孩子家乾淨最要緊,不要成天老是沾灰帶泥的——」
「謝……謝謝,不用了!」琉璃對努爾哈赤這突來的親暱,是呆了半晌才清醒。硬是按下撲通撲通的心、撐起紅到發燙的表情,推卻了努爾哈赤不經心的好意。
「其實,你……不醜嘛!」除了包住額頭大半的頭巾、雜亂無序的髮辮、還有鼻樑上的那顆老鼠屎(痣),努爾哈赤發現,眼前的她還不算醜得太無法無天。
琉璃沒再說話,只是一路上,她有流淚的欣慰。
努爾哈赤永遠都不會知道,他今天聊表同情的幾句話,卻是琉璃這些年來聽到最溫暖的幾句。
或許他認為沒什麼了不起,但,這天起,在琉璃的心裡卻騰出了個位置,悄悄地將他擱了進去。
第三章
「好消息!好消息!」富瑛喘吁吁地,跑到姐妹們繡花的彩廳裡嚷嚷著,「有貴客要住進咱們家來了!」
「我們家哪一天沒貴客呀。」街德連臉都不抬半下地回著。
「這位不同啊!是長得相貌堂堂的金公子呀!」
「真的!」果然是不一樣,眾位姐妹們莫不擱下了手中的女紅,一臉光彩地等著富瑛的下一句。
「我猜,這會兒金公子鐵定是看上我們其中一位,於是想過來熟悉熟悉,以方便日後下聘。」
「不是說他跟誰私訂終身嗎?哈哈哈——」
這事一傳到姐妹們的耳裡,頓成了笑柄。還好琉璃此刻不在這裡,否則又是難堪加三級。
「那……金公子身邊的侍衛可有跟來?」
原來,早有人在打安費揚古的主意了。
只是這一問,誰都沒注意到查茵眼裡的浪漫正蔓延開來。
「當然有,哇!他也是一表人才,要是金公子不選我,那……他我也還可以接受啦!」富瑛的夢正香正濃。
「怕是有查茵在,咱們什麼都落空。」衛德老愛挑撥。
「聽好,誰都不許同我搶!我是五姐,論嫁娶總有個先來後到。」
誰都知道,富瑛是急著嫁人了。
不過,姐妹們的計較都白費了,因為,努爾哈赤這一次是特地為了查出塔世克和黑塚堡之間的關聯,才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氣魄下,決定重回完顏家暫住。
當然,塔世克對這突來的造訪是備訝異。不過,他仍是恭敬但不洩漏身份地,交代大家要伺候好貴客來臨。
「爹——」
塔世克沒想到,他的那一票女兒這麼快就聞風而至。
努爾哈赤直覺地瞄了一眼。沒有琉璃,只有見過幾次面的查茵。
他看著她,微微地向她頷首致意。為何如此?他也不知所以,彷彿看著她,就想起琉璃。
呵!琉璃,那個可愛又愛管閒事的小東西。一想到這裡,努爾哈赤就出神地泛著笑意。
「大哥。」安費揚古輕撞了他的肘,喚他回過神來。
「金公子,這陣子就叫查茵陪你四處逛逛。」塔世克錯會了努爾哈赤的表情。
「爹,我也很閒哪。」富瑛有些急了。
「查茵就行了!你再不把那只鴨子繡好,就別想有人會來提親。」塔世克是又氣又惱地數落著富瑛。
「爹,那不是鴨子,是鴛鴦。」衛德這一攪和,又是一陣笑聲震地。
「什麼事這麼有趣呀?」琉璃愣呼呼地一腳踏進了廳裡。接著,她一眼就碰上了努爾哈赤同時盯住她的眼睛。「阿金,怎麼是你?」看得出她的驚喜。
只是這話,頓時止了喧鬧的笑語。大傢伙兒,包括懂努爾哈赤的安費揚古,全挖挖耳朵,無法置信地瞧著琉璃,再瞧瞧努爾哈赤會有什麼動靜。
「我打算暫住你家囉。」努爾哈赤微笑以對。
「真的!這樣也好,我可以就近保護你,否則,你那種瞎貓碰上死耗子的運氣不是每次都靈。」
「那現在我想上山走走。」
「那就走吧!我順便教你怎麼挖棒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