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水晶杯來啜了一口,放下,梨蘋夫人再繼續說:「總之,就算她救過你。,但畢竟是個平民,沒有經過任何調教,我不以為她會懂得王家的禮數,更不相信她懂得如何做出最得體的應對與舉止,所以……」
輕蔑的眼神斜斜飛向一動也不動的歐陽萱莎。「她才會不敢出聲為自己辯解,因為你不准她隨便開口而使你蒙羞,我想我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吧?」
「姑母,沒有丈夫的允許,妻子不能隨意開口,這是錯誤的嗎?」
梨蘋夫人窒了一下。「當然不是錯誤的,但你可以允許她為自己說話,我認為她是個無知又愚蠢的粗俗女人,除了運氣好,她根本沒有資格勝任大王妃的責任,你不認為她有權利為自己辯護嗎?」
「姑母,」卡布斯的語氣依然很平靜,但神情業已變得有些陰鬱。「難道妳不知道侮辱她就等於是在侮辱我嗎?」
梨蘋夫人臉色倏變。「不,我並不是……」
卡布斯抬手阻止她繼續往下說,「看在妳是父親的妹妹份上,我原諒妳,也可以滿足妳的願望。」說到這,他臉微側。「阿伊莎,我允許妳為自己作辯駁。」
「……」
「阿伊莎?」
疑惑地,卡布斯往旁看去,就在這當兒,歐陽萱莎的腦袋若有似無地突然往前點了一下再猛然挺正,動作非常細微,如果不仔細看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
「阿伊莎?」
歐陽萱莎轉向他,但沒有人能看見隱在頭紗後的臉是什麼表情。
「呃?啊!丈夫大人,有何吩咐?」
卡布斯更是狐疑。「妳怎麼了?」
歐陽萱莎靜默幾秒,而後側身傾向卡布斯,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歉然道:「對不起,我睡著了。」
卡布斯雙眉猛然挑高,保持緘默好一會兒後,也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沒關係,常有的事,不過現在妳最好清醒一下。」
常有的事?
歐陽萱莎呆了一呆,旋即用力抿住嘴,免得失禮的爆笑出來。
「抱歉,咳咳,有、有什麼事嗎?」
「剛剛姑母說……」恢復平常音量,卡布斯將梨蘋夫人說過的話仔細重複了一次。「……所以我允許妳為自己作辯護。」
「辯護?」歐陽萱莎轉注梨蘋夫人。
「是的,我認為妳只是個無知又愚蠢的粗俗女人,妳不承認嗎?」梨蘋夫人的眼裡閃著惡意的光芒。
歐陽萱莎凝視她片刻,然後垂下雙眸,低低誦吟,「除了他們的舌頭的收穫以外,還有能使人們臉部朝下地掉進火獄的嗎?」
她沒有為自己作任何辯護,卻成功地使梨蘋夫人瞬間尷尬地漲紅了臉,連不動如山的努拉娜也驀然抬眸注視過來。
「誰信阿拉與末日,」歐陽萱莎繼續吟誦。「他應說好話或緘默。」
梨蘋夫人更是難堪地別開臉。
「雖然姑母以致賀的名義前來,卻不想說好話也不想保持緘默,但……」歐陽萱莎好整以暇地搖搖頭。「不,我不需要為自己辯護,因為全能的真主已經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所以,謝謝丈夫大人的好意,我寧願保持緘默。」
只不過引據兩句聖訓,梨蘋夫人就被堵住了嘴再也說不出話來,努拉娜則一點也不高雅的瞇起了眼,打破一貫端莊的外表而不自覺,而那位兩粒眼珠子老是轉個不停的女孩也定住了,還有那個花花公子,驚愕地盯著歐陽萱莎直瞧。
卡布斯沒有任何表情地側首,再次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在父親召喚之前,妳可以繼續睡了。」
「謝謝,如果我開始打鼾,麻煩你搖我一下。」
這就是戴頭紗的好處,隨時都可以瞇起眼來打個盹。
可惜歐陽萱莎沒有機會打鼾,因為她話說完不到十秒鐘,蘇丹的太監就來傳喚眾人去謁見蘇丹與王后。
於是大家一起到蘇丹的後宮再分開,男人到蘇丹的水果廳,女人到大王后的花廳,女人不知道男人那邊謁見的經過如何,男人也不知道女人這邊的情況如何,但卡布斯相信無論碰上任何狀況,他的妻子都會應付得很好。
因為他的妻子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女人。
也許比他還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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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主保佑,所有的難關終於都度過去了。」
「嗯嗯,我打聽過了,聽說蘇丹後宮裡的嬪妃對王妃的印象都非常好呢!特別是大王后,頻頻稱讚王妃是她見過最可愛的女人!」
梅塔正在服侍歐陽萱莎更衣準備就寢,亞密則忙著收拾換下來的衣服,一邊你一言、我一句地「誇獎」王妃的表現。
「大王后就是卡布斯的母親嗎?」歐陽萱莎隨口問。
「不,前任大王后,就是卡布斯殿下的母親,她早就過世了,是為了救蘇丹陛下而被波斯派來的刺客所殺害,而且她所生的三個兒子裡有兩個也戰死了,所以蘇丹陛下才會特別寵愛殿下。」
梅塔一說完,亞密馬上接下去。
「譬如殿下說不願意按照習俗娶努拉娜小姐做大王妃,蘇丹陛不就不勉強他;殿下說想跟商船出去遊歷,蘇丹陛下也任由他去;四王后老是要求蘇丹陛下讓她的兒子做蘇丹的繼承人,而蘇丹陛下雖然寵愛四王后,卻仍堅持將來要由殿下繼承蘇丹之位,我想蘇丹陛下也知道百姓並不喜歡蘇爾坦。不過……」
「現在我們不需要再擔心了……」
「因為蘇爾坦已被貶為庶人放逐到穆桑達姆。」
對話到這裡,梅塔與亞密相對一眼。
「現在我們需要擔心的是……」
「自殿下與王妃回到馬斯喀特之後,殿下從來沒有召喚王妃侍寢過。」
這回話一說完,兩雙眼不約而同盯住歐陽萱莎,後者被盯得哭笑不得。
「看我幹嘛?搞不好他已經厭倦我了也說不定。」歐陽萱莎滿不在乎地說,但心裡卻有絲隱隱的痛。
聞言,梅塔不由驚慌得叫起來。
「阿拉慈悲,那我們得趕快再把殿下的心抓回來呀!」
「別急、別急!」亞密比較鎮定一點。「我在想也許不是這樣,殿下回來後多半都不在鷹隼殿裡,他一直有許多事要忙,尤其是蘇爾坦殿下的問題,那可是很麻煩的,殿下沒有那種心情也不奇怪。不過,今天王妃順利的見過王室其它成員之後,該殿下操心的問題應該都解決了,或許今夜殿下就會派人來召喚王妃侍寢了。」
「最好是那樣,」梅塔略微安心地按按胸口。「不然……」
「不然怎樣?」
深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三雙視線驚然回轉,赫然見到卡布斯背手佇立在那裡,身上披著白色亞麻長袍,裡面只穿著一件亞麻長褲,是睡前的穿著。
「殿下!」梅塔與亞密慌忙行禮。
「王妃好了嗎?」卡布斯慢條斯理地踱進來。
「好了、好了,」梅塔忙道:「殿不是要召喚王妃到……」
「不,今夜我要在這裡休息。」
梅塔與亞密驚喜地相覷。
按照慣例,無論是蘇丹或王子,召喚嬪妃侍寢時都是先派大太監去通知被選中的嬪妃,後者洗澡著衣後,即由大太監陪同到大寢室伺候,寵幸結束後再自行回房。除非是特別受寵,不然蘇丹或王子是不會和嬪妃過夜,更不會親自到嬪妃的房間,而嬪妃進入正殿寢室的機會幾乎等於零。
如今,王子親自到王妃寢室來過夜,這表示王妃是非常受寵的。
噙著歡喜的笑容,梅塔與亞密迅速退離,希望王子能盡快讓王妃生個兒子,如此一來,即使王子再娶努拉娜小姐做二王妃,也不會動搖到大王妃的地位。
「累了嗎?」卡布斯低沉地問。
歐陽萱莎聳聳肩。「還好。」
「那麼……」卡布斯牽起她的手往她的床走去。「待會兒告訴我妳今天在大王后那裡的情形。」
待會兒,不是現在。
現在他必須先滿足生理上蓄積多日的迫切需求,至於好奇心,晚一些時候再來滿足也還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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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斯,你的事都處理完了嗎?」
「處理完了。」
「那……」歐陽萱莎習慣性地趴在他身上,手指頭好玩地捲著他的胸毛。「什麼時候要繼續去找我的箱子?」
「等沙勒米押解那兩個人回來,我有事要審問他們。」
歐陽萱莎想了一下。「想間問這件事四王后知不知情?」
卡布斯無語默認,
「也是啦!這件事不弄清楚總是不太安心。」歐陽萱莎贊同道:「可是我在這裡真的很無聊耶!不然……」她堆起一臉諂媚的笑。「丈夫大人,請你允許我隨時都可以出城……」
「絕不允許!」卡布斯不假思索地斷然拒絕她的要求。
純稚粉嫩的臉蛋頓時垮成一張蔥油餅,「怎麼這樣,連考慮都不考慮一下,太過分了……」歐陽萱莎哀怨地抽著鼻子,兩眼水汪汪地瞅住他,好像剛死了最心愛的洋娃娃。「人家真的很無聊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