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歐陽萱莎嘴角興奮地飛揚起來。「各位,三個月後再見啦!」
「記得帶禮物回來啊,歐陽姊!」
「No problem!」
於是,銀白色光芒閃了閃後,時光機裡的人消失了。
「哦耶!又成功了!」大家齊聲歡呼,又叫又跳。
「三個都成功了!」
「我們太了不起了!」
「對啊、對啊!好了不起喔!」
「正點!」
「酷!」
「超帥!」
「好,那接下來我們……咦?慢著……」說話的人目光狐疑地瞪住設定器。「這個……請問一下,伊斯蘭教是十八世紀時創立的嗎?」
「不對吧!應該是九世紀!」
「不對、不對,應該是十二世紀!」
「錯,是三世紀!」
「哪是,應該是紀元前吧?」
「七世紀!」
「一世紀,跟基督教同一年!」
十四世紀!」
「……」
到底是什麼時候?
所有人額頭上全都浮起一片黑線條,還掛著汗珠,而原先提出問題的人卻依然直著兩眼盯住設定器,臉色更慘綠。
「那……穆罕默德是在哪裡傳教的?」
「耶路撒冷?」
「利雅德?」
「開羅?」
「巴格達?」
「大馬士革?」
「倫敦?」
「北京?」
「至少妳們說的都是城市,而妳,看在老天的份上,請妳告訴我們,究竟為什麼妳會設定到空白之地去了呢?」
「……不是那裡嗎?」
「……」
第一章
空白之地這個名詞是來自於創世紀,根據傳說,創世時,世界是分為四部分,一部分是海,另外兩個暫時保留的部分是可以居住的陸地,最後那部分則是永遠貧瘠的地方,也就是空白之地。
沒有山脈、沒有河流,也沒有樹木、沒有食物,唯有熾熱的日頭無情的曝曬,還有一望無際的沙海,死氣沉沉、單調寂靜,彷彿死神的棲息之所。
「奇怪?!」
提著兩個箱子,歐陽萱莎困惑地舉目四顧。
「這裡不是麥加吧?」
霧藍的天,日陽並非火紅,而是宛如珍珠般的白玉,望眼四周,紅沙滾滾廣闊無垠,美麗的沙痕一波波流向天際,一列列的沙丘靜靜躺臥在炙熱的空氣中,彷彿汪洋上的波浪在時間中凍結。
這哪裡是麥加,明明是沙漠嘛!
「或者,這裡是麥加附近?」她東張西望地喃喃自問,大而化之的個性展露無遺,獨自一個人掉進這片漫無邊際的荒涼沙漠之中竟然一點也不驚慌。「那……麥加在哪個方向?」茫然的原地轉身繞了一圈後,隨即,雙目定在左前方,遙遠的那頭有幾株半枯半綠的檉柳叢。
「那邊?」
只考慮了三秒,歐陽萱莎當即拎緊了皮箱,毅然啟步往左前方行去。可是,沙地畢竟與平地大不相同,一腳一個深陷的沙坑,彷彿踩在泥淖裡,悶熱的風令她宛如置身於烤箱之中,幾乎喘不過氣來,才剛走幾步業已汗流浹背。
「老天,這比在大太陽底下打籃球還要累耶!」
嘟嘟嚷嚷地,她吃力的爬上這個沙丘,再滾下那個沙丘,也不曉得爬了多久,滾了多少次,在她開始感到頭昏昏、眼花花的時候,好不容易終於瞧見遠處出現更多的檉柳叢和濱藜叢,心下不由得一喜,立刻從沙丘頂滾下去。
未幾,她又瞧見幾許大小不一的黑岩石,忍不住歎息般的低吟起來。
「上帝,終於到麥加了!」
雖然她很有先見之明的在行李中帶了兩瓶礦泉水,甚至還有一小包鹽,但礦泉水已被她喝掉一瓶半,如果再找不到水……
「上帝,我可沒興趣喝自己的尿!」
一想到這裡,幾乎已用盡的力氣頓時又狂湧出來,連滾帶爬的繼續往前狂奔,滿心以為再爬過這個沙丘就可以看見麥加城了。
但是……
「麥加不可能是這個樣子的吧?」
歐陽萱莎呆若木雞地望著前方,兩隻箱子無力的墜地。
一條乾裂的河床,兩端淹沒在紅沙裡,河床上遍佈嶙峋的石塊,石塊不是閃閃生輝的燧石,再下面是紅褐色的硬土,檉柳叢間夾雜著濱藜的鮮艷小黃花,濃密地包圍在一塊半盈清水的窪地四周。
別說是城鎮,這裡連最小的綠洲都算不上,只不過是一場沙漠暴雨填滿了那塊窪地,現在只剩下一半水,再過些日子保證會幹出裂痕來,除非再來一場驟雨。
「看在老天的份上,這裡究竟是哪裡?」她不知所措地問老天,隨又回眸望向來時的方向,「難道我走錯方向了?」困擾的搔了半天腦袋,再聳聳肩。
看來她是走錯方向了,好吧!回頭。
不是對就是錯,很簡單;發現錯了就回頭,很簡單;可是,就在她下定決心要回頭是岸,才剛彎下腰打算提起箱子,忽又猛然挺直身,疑惑的目光筆直地投向水池對面的一株枯樹。
那是枯樹,對吧?所以,它不應該會動,對吧?可是……
是她眼花了嗎?為什麼她覺得好像看見枯樹在動呢?
她不是科學家,但只要是研究學問的專家大抵都會有一個共通的毛病:一旦出現疑問,非得去求解出正確解答不可。
這不是花不花腦筋的問題,而是好奇心的問題。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繞過水池朝枯樹而去,打算找出枯樹會動的神奇秘密來,然而走著走著,她的眼睛開始瞠大;走著走著,她的嘴巴不自覺地打開來;走著走著,她目瞪口呆,最後,當她站定在枯樹正前方時,嘴巴已經大到可以塞進一隻老母雞了。
「Gee,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的確是一株枯樹,葉子沒半片,卻多了一個人,一個被綁縛的男人,一個即使是最挑剔的外貌協會也會為之瘋狂的男人。
瘦削的高貴臉龐,深邃的五官俊逸超卓,膚色古銅,體格英偉挺拔、修長有力,披在肩上的濃密頭髮宛若黑檀木般漆黑,至於下面……呃,省略,總之,他從頭到腳都完美無瑕,無可挑剔。
而且除了左上臂與右手腕分別戴了一個黃金鑲寶石的臂環與護腕之外,他全身赤裸裸,一絲不掛,看得歐陽萱莎有好一會兒都忘了眨眼,連呼吸也斷絕了。
好酷的男人!
簡直比掛滿某人房裡四片牆壁的帥哥猛男海報更勁爆、更養眼,這傢伙要是去拍海報肯定賣到爆,印刷廠連夜加班都來不及趕貨!
好不容易,她眨了一下眼,隨即發現自己正對著一雙有生以來見過最浩瀚深遠的墨色瞳眸,比最寧靜的夜更幽寂、比最廣闊的海更沉靜,卻又如獵豹那般炯亮,似隼鷹那樣犀利,彷彿要透過她的眼直射入她心底。
真可憐,這人一定是被曬昏了頭!
明明兩片唇瓣都已因乾渴而裂開來,全身暴露於烈日下的皮膚也都開始顯現出龜裂的徵兆,頂多再過三、四個鐘頭後就會出現人幹的初級症狀,他也不像一般被捆綁在沙漠中等死的人一樣痛哭流涕的向她求救,反而盯得她沒來由地開始心慌起來。
沒錯,這人肯定是被曬昏頭了,說不定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心裡喃喃嘀咕著,她移開視線往上看,這才注意到他的嘴被一條髒兮兮的布條綁住。
原來如此,所以他才沒辦法求救嗎?
她立刻上前要替他除去布條,沒想到靠近他之後才發現他比她想像中更高,她幾乎貼到他身上去了,竟然仍夠不上他的嘴。
「所以說,我最痛恨身材高大的人!」英文。
歎著氣,她低低咕噥著退後一步,把背包拉到後面去,沒注意到上方那雙眼驀然閃過一抹驚訝的光芒,逕自再一次上前,這回她伸長手臂搭著他的肩,緊緊貼在他身上,他的「重裝武器」就頂在她的腰部,害她不自在地直咧嘴——在某人房裡,裸男海報她早就看到不想再看了,讓她當場畫一張都沒問題,但實際上的「接觸」可從來沒有過。
幸好再踮一下腳尖總算構得著手了。「好了,你可以喘口氣了,不過綁住你的手的繩子我打不開,必須……」
她想告訴他她必須去拿刀子來才能處理綁住他的繩子,要他稍微等一下,卻被那男人用有點沙啞的低沉嗓音打斷——跟她說的純正阿拉伯語不太一樣,是摻雜了山區方言的阿拉伯語。
「那裡,我的迪沙達紗下面有罕加。」男人用下巴指指另一邊的河床沿。
迪沙達紗?罕加?那是阿曼(阿拉伯半島東南)人特有的無領長袍和彎月型匕首,那麼他是半島南方部落的人囉?
循著他指示的方向走去,歐陽萱莎發現一堆白色衣物,衣物下除了一把用犀牛角、象牙和黃金製成,鑲著名貴寶石,足足有六、七斤重的罕加之外,還有大彎刀、腰帶、水囊、靴子和一個放雜物的皮袋,以及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哪裡來的香味?
歐陽萱莎困惑地左探探、右看看,旋即聳聳肩,決定待會兒再來探究那到底是什麼香味,然後抓住那把罕加,又順手拎起他的白色長褲快步跑向枯樹,很快為被綁住的男人解去束縛,再把長褲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