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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樂平面無表情的坐在房內發了一整天的呆。
昨天她把二嬸趕走之後,就一個人待在房裡,因為人生地不熟,她不敢胡亂走動。她在房裡無事可做,無聊得想生氣,可是她連發脾氣的對象也沒有,想說等孔聖昕回來一定要好好地吵一架,可是等到後來,她已經沒有吵架的興致了,只想要有個人來跟她說說話就好了。她開始後悔把二嬸給趕走了,若不趕走她,起碼還有人可以陪她聊聊。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孔聖昕回來,但他因為生氣她把二嬸趕走,沒說幾句話就到書房去了,她只好自己先睡覺,想說等過了一晚,孔聖昕氣消了之後,再找他聊聊,結果今天早上等她醒來,他已經出門了。
今天比昨天更糟。昨天孔聖昕還跟她一起吃早飯,陪她去拜見公公,之後幫她介紹了他的二嬸才去學裡上課。今天他一早就走了,醒來後她只能在床邊呆坐著,不知道該做什麼。
坐著坐著,心裡開始有些害怕。這裡的人她只認識孔聖昕,這地方她又不熟,若是孔聖昕不再理她了怎麼辦?
之前在趕路的日子裡,孔聖昕總是會在她身邊,她總是在跟他吵架,不知不覺就跟他從京城吵到曲阜,所以對於離京倒是沒有多大的感覺。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沒有認識的人,事實上是連一個可以說話聊天的對象都沒有。
她想過要去找孔聖昕,可是她不知道他在哪裡教書,而且她對曲阜的路又不熟,沒有人帶,恐怕她走出去就走不回來了。
一整天,她沒有出房門,也沒有人送吃的來。她這才想起這裡並不是皇宮,並沒有宮女讓她使喚,沒有人關心她吃飽了沒?穿暖了沒?這裡沒有關心她的父王和母后,也沒有陪她玩的公主姐妹,也沒有討她歡心的宮女。她第一次感覺一天是這麼的漫長。
一整天,她什麼都沒做,就是在發呆。連眼角悄悄地流下了淚水都不由自知。
「樂平?你睡了嗎?」
當幽暗的門邊傳來熟悉的呼喚聲,惱、怒、怨、恨、憂、懼各種情緒一下子襲上心頭。都是那該死的孔聖昕害的!拒絕父王給的賞賜,還把她帶到曲阜來,卻放她一個人,不管她的死活。她要回京城去,告訴父王,叫父王把他家給抄了,讓他後悔這麼對我!所以當孔聖昕的身影一出現在視線內,她習慣性的隨手拿起身邊的東西就往他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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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聖昕提著燈走進房裡,見房裡沒有點燈,以為樂平已經睡著了,只得將手上端的食物放在花聽,將房裡的燈點亮之後,才要去看看樂平,沒想到才剛轉身,便有東西往他頭部飛來,他急忙低頭閃過,一看原來是他放在床頭,為了方便他隨想隨寫的毛筆,他見樂平又拿起硯台丟過來,他敏捷的閃開。
「你在做什麼?」想謀殺親夫嗎?
「你還有臉問我做什麼?我倒要問問你娶我回來做什麼?幫你暖床嗎?憑什麼把我帶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放著我自生自滅!」樂平愈罵愈氣,手上仍是不停的丟東西。
孔聖昕一邊閃躲,一邊想著對應之策。他側身閃過飛來的筆筒,眼角瞄到樂平手上拿的東西,臉色大變的喊:「那本書不可以丟!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借到的,弄壞了可就不好了。」他偏頭避過飛來的紙鎮,忙要趕上去搶救書。
「哼!你說這書寶貝,我就偏要把他撕了!」
「不可以……」
來不及了!孔聖昕看著散了整屋子的書頁,一時呆在那裡。樂平得意的看著孔聖昕那懊悔的表情,後悔了吧!誰叫你敢這樣對我!呼!心情好多了。
「樂平。」孔聖昕面無表情的叫著她的名字,她第一次聽見他用那種聲音叫她的名字,那聲音聽起來會令人感到不寒而慄,現在她才發現,他平常的音調是多麼的溫文有禮。
「到底我做了什麼?讓你生了這麼大的氣?」孔聖昕直視樂平的眼睛,慢慢地走向她,週身所散發出的寒氣,讓樂平打了個哆嗦。
她的眼睛不自覺的迴避他的直視,剛才的盛氣凌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孔聖昕不容她迴避,伸手鉗住她的臉,將她四處游移的目光定住:「說話。」
說就說,誰怕誰?!沒道理她一個公主的氣勢,會輸給一個平民百姓,可是她還是不敢直視他,只好合上眼睛嚷道:「誰叫你把我一個人丟在房裡,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我並沒有綁住你的手腳,你可以自由活動吧!」孔聖昕盯著樂平的臉看,才發現她的頰邊還掛著淚痕,他大概猜得出樂平生氣的原因了,可是,想家就生氣,這真是與眾不同的表達方式。
「可是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叫我活動到哪裡去啊?!」樂平氣紅了臉,忘了方纔的不安,睜開眼睛瞪著孔聖昕。
「昨天我找過二嬸幫你,是你自己把她趕走的吧!」孔聖昕找出事情的癥結,怒氣也已經平息下來,他鬆開鉗住樂平的手。這個高貴的公主,不如意就生氣,一生氣就只會把錯怪到別人頭上,沒有任何反省的能力。
「那個無禮的女人!誰准她問東問西的,她以為我是誰啊!」她抬頭看見孔聖昕的表情,不由得愈說愈小聲,把原本要說的那句「我可是公主」給吞進肚子裡了。為什麼在他面前,她就是無法理直氣壯?
「你是我的妻子,她的侄媳婦,她會對你問東問西是關心你。還有二嬸不是無禮的女人,她只是一個好心想要幫助你的長輩。」孔聖昕慢慢地說著,以確定樂平可以聽清楚他所說的每一個字,而且可以瞭解他的意思。
樂平自覺理屈,降小音量,可憐兮兮說:「可是你今天什麼都沒說就出門,讓我一個人在房裡不知道要做什麼,也沒人給我送飯,我今天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說到最後她已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
孔聖昕看著妻子散著頭髮、哭紅了眼,他歎了一口氣,將她擁入懷中。他發現面對著妻子,他沒辨法把對學生的嚴肅態度拿來對她,只能盡可能的把事情說明清楚。「樂平,聽著。我有我的事要做,我不可能每天陪在你身邊的。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去問二嬸,我昨天把你介紹給她以後,她已經認識你了,你若有困難就跟她說,她不會不幫你的。」
看著樂平那脆弱的表情,他又歎了口氣道!「別哭了,明天我會留下來陪你。」
樂平悶悶地說:「這裡我只認識你,其他人我又不認識,而且你那些親戚那麼多,我哪記得誰是誰?」
孔聖昕輕輕撫著樂平的髮絲安慰道:「你才剛來,一時之間記不住是當然的,等到相處久了,自然就記得了……」孔聖昕說到一半忽然頓住,感覺樂平在懷中太安靜了,他托起樂平的頭,果然,她已經昏昏欲睡了。
「樂平?」他想拉開靠在身上的她,她卻抱住他不放。
「別動,你的懷裡好舒服喔!」一安下心,困意便襲上來,好想睡……
「你還沒吃東西呢?」他剛才正是聽說她整天都沒有吃東西。才送東西來的。
「明天再吃,沒關係。」樂平喃喃地回道。
看來他的新婚妻子像個還沒斷奶的小孩,容易不安,又任性,他應該怎麼教導才好?傷腦筋的孔聖昕又歎了口氣,將睡著的樂平放到床上,幫她蓋好被子之後,開始收拾大難過後的房間。
看了滿目瘡痍的房間,他又歎了一口氣,目光停留在那本破碎的書頁上,那是最難整理的部分,是好友封希文珍藏的書,去京城之前他才去拜託他出借當作學裡的課本,沒想到他才看過,都還沒給學生謄抄呢,這下子被樂平撕毀了,要他拿什麼教學生,又要拿什麼去還希文?只希望他的好記憶可以讓他重新寫出一本來,不然怎麼對得起希文,他可能會哭給他看吧!唉——
第三章
翌日一早,孔聖昕一出房門便看見他的兩個堂弟孔聖昀和孔聖昭等在門外。他有些驚訝,但仍態度平和的問:
「有什麼事嗎?」心想兩兄弟可能是來問功課的,回來這幾天他忙著處理一些瑣事,沒能抽空指導他們的課業。
「娘叫我們送早飯過來。」孔聖昀說著將手中的食盒往前遞。
孔聖昕接過食盒並且道了謝,但是看見兩兄弟還是站在原地,沒有要離去的意思。他只得又問!「還有什麼事嗎?」
孔聖昀用手肘推了推弟弟孔聖昭,示意他說話。
孔聖昭不依的推了回去,並且小聲的說:「你是哥哥,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