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我們去看電影好嗎?」
「看電影?好啊!」她點頭如搗蒜。他們不是第一次約會了,但卻是他第一次主動約她。
「你想看什麼電影?」
「都可以,你決定就好。」她笑得開心,已經忘記剛剛要問他的事。
「那我決定好時間和片子再告訴你。」
「好。」
之後,大家陸續起床,周宇倫一起床就忙著到聖誕樹下拆禮物,拆得順手之際,連其他人的也一併代勞了。
因為是學生,所以買不起什麼昂貴的禮物,男生都送布娃娃、抱枕之類的填充禮物;女生則送了毛衣、圍巾之類的實用性禮物,拆完禮物、交換完畢,大家皆大歡喜,聖誕節快樂落幕。
聖誕節過後,席明嘉去配了一副隱形眼鏡,花了她三千元。
「你終於想開了。」杏子對她的新造型顯然很滿意。「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啊?」
「沒有啊。」她搖搖頭,打死也不敢說出,她配隱型眼鏡是因為覺得戴眼鏡接吻很不方便,每次都得把眼鏡戴上又拔下的,實在麻煩。
「你們兩個進展得很順利吧?」杏子三八地問。
「還好啦。」她笑得甜蜜,臘燭魔法果然有用。
「加油啊!你和範文森可是我們班第一對班對,不能漏氣哦!」
杏子這樣一說,她突然覺得壓力大起來。
「班對的成功機率是不是都不太大啊?」她擔心地問。
「不會啦,如果對象是範文森,你大可放心,他那麼老實,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說的也是。」他雖然不會拒絕別人,幸好也總是與人保持一種禮貌的距離。
「不過你還是要小心點,注意有哪個不識相的女生來勾引他。」
「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決定,要回去好好調教他,路邊的野花不可采,自己送上門的花更加不能碰。
一月一日一早醒來,她就覺得很開心,開心地球沒有被彗星撞到,也沒有恐怖大王降臨,更沒有什麼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二○○一年平平安安地來報到,世界仍然完好無缺,她也就可以開開心心地去約會了。
吃過中飯,戴上安全帽、騎著摩托車赴約去。
來到戲院,停好車,她先去買一包鹽酥雞,然後在戲院門口等。
約定時間快到了,可是範文森還不見蹤影。
「怎麼還不來?」她看著手錶,就快到開演時間了。
「席明嘉!」一個男生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
「是你!好巧,你也來看電影?」她看著董致謙,覺得這個巧合真是有點不巧。
「嗯!範文森約我來的。」
「他約你?可是他明明約了我……」她的聲音消失在空氣中。
這個範文森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約了她,又約了董致謙?最可惡的是他竟然到現在還沒出現!
董致謙卻有點明白了。「我想他是不會來了。」
「為什麼?」她反問。
「因為他要撮合我們兩個約會。」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席明嘉卻氣死了!怪不得他說不能來接她,說他早上有事要她在戲院門口見,還一直向她道歉,原來他早就打好主意了,要幫董致謙約她,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她是他的女朋友耶!
「你要不要看?我已經買好票了。」董致謙掏出票來,他剛到時看不到範文森,為節省時間,就先去排隊買好了兩張票。
看著他手裡的票,就算想拒絕也開不了口,大家同學一場,她不想將氣氛弄僵。
「好吧。」她只好點頭答應。
進場後,燈光轉暗,電影開演,她兩眼盯著銀幕卻完全不知道電影在演些什麼,只是跟著笑、跟著哇哇叫,腦袋裡卻是一團火,根本無法思考。
電影散場後,董致謙約她再去逛逛、喝下午茶,她推說有事拒絕了。她現在哪有空去逛街、喝下午茶?她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得做!
和董致謙道過再見,騎著摩托車,她火速飄到範文森家,坐上電梯直衝十樓,用力地槌著他家的門。
「範文森,你在不在?」他最好在,因為她現在很想殺人!
門開了,範文森一臉的睡眼惺忪,頭髮凌亂,穿著一件T恤和繫帶長褲,顯然剛從床上起來。她推開他,走進屋裡,在客廳站定後,她瞪著他不發一語。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輕輕問。
「你說呢?」還跟她裝傻,原來他並不呆嘛。
「電影不好看嗎?對不起,我選錯片子了。」他認真地向她道歉。
她有股想尖叫的衝動。「你這個大笨蛋!」
「對不起。」他又道了一次歉。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氣什麼?」他是不是還沒睡醒?也許她該甩他兩巴掌看他會不會清醒點。「為什麼安排我和董致謙約會?」
他沉默半晌,才開口:「因為他喜歡你。」
「所以?」
他沒有說話,垂著雙眼看著地板,她沒有多加考慮地上前就給了他一巴掌。
「範文森!算你狠!」她頭也不回地衝出范家。
回到家,她把埋在花盆裡的蠟燭挖出來,用力地丟進垃圾筒。
一月一日,天氣非常好,心情非常糟。
長到這麼大,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生氣過,就連王佩茹用球砸我那時,我也沒這麼生氣!
範文森這個大混帳!他那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想和我交往,又怕我難過,所以先幫我找好後補嗎?可惡的王八蛋!他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我做錯什麼事讓他這樣對我?是我太積極嗎?可是我不主動,要指望他有行動,那可能等太陽打西邊出來還比較容易些!無論加何,他真的傷到我了,我恨死他了!
恨死了!恨死了!恨死了!恨死了……
席明嘉下定決心不理範文森,對他求和的眼光視若無睹,誰教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她心裡不痛快,也不能讓他好受。
她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因為想分手所以才把她塞給董致謙,如果他真想分手就不會用那種哀求的眼光看她,所以這更令她生氣!
他以為她是什麼?一隻小狗或小貓嗎?別人看了可愛、喜歡,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轉送出去?有沒有搞錯?她是有感情、有思想的人耶!她可以自己決定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而不是任人隨便安排。
既然打定主意不理他,她也不坐他的車上下學了;幸好再兩個禮拜就期末考了,她不用忍受公車太久,而且一到學期末就有交不完的報告和頻繁的小考讓她沒時間去想他。她在腦子裡裝滿單字、片語、三角函數、折舊方法和複雜的程式語言,就是不裝「範文森」這三個字,除了日記之外——她在日記本上寫滿「範文森!大笨蛋!混蛋!宇宙無敵超級烏龜王八蛋!」
「你們兩個還沒和好?」杏子問。「他沒向你道歉嗎?」
「別提他。」她板起一張臉。
杏子聰明地不再追問。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旁觀者最好不要多嘴。
期末考後,學期結束了,寒假一開始,農曆春節緊跟著來,幫著媽媽大掃除完,爆竹一聲除舊歲,告別青澀的十七歲,她終於踏入十八歲。
過完年,沒有事讓她忙碌,她的腦子又重新被「範文森」這三個字佔據。她還是生氣,生他自作主張的氣,但更生氣的是他還不來找她道歉!
很好,他要比耐心,她就奉陪!
心下雖這麼打著主意,但是兩天後,她就按捺不住先撥電話給他,她告訴自己,她不是主動求和,只是要問他為什麼。
電話接通了,她「喂」一聲才發現是答錄機。
「我現在不在家,有事請留言。」一個機器女聲平板地說。
她甩上電話。她才不要和機器說話。
接下來她又打了好幾次電話,可是還是答錄機。該死的答錄機!
「他到底在搞什麼?」她焦躁不安地胡思亂想起來。已經三天了,他不可能一直不在家啊?她早也打、晚也打,不信邪地半夜一點爬起來打,回答她的卻依然是那句「我現在不在家,有事請留言」,終於她按捺不住,直接跑到他家找他。
「十樓的范先生?他回美國去了。」一樓大廳的管理員有禮又親切地回答她。
「回美國去了?」
「學校放寒假的第二天就走了。」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范先生沒有交代。」
「我能上去看看嗎?」
「很抱歉,沒有屋主的同意,我不可以讓你進去。」管理員對她抱歉地微笑。
她失望地回家,無法相信他竟然會不辭而別,什麼都沒說、沒有留下隻字片語、也沒有任何解釋,就這樣「咻」地一聲飛走了,飛回美國去了。
她生氣地將臉埋進枕頭裡,用力捶著床出氣,直到手酸了才停下來,翻過身瞪著天花板,開始想……
為什麼呢?是不是因為她一直不肯原諒他、一直給他臉色看,所以他覺得他們兩個完了,傷心之下就回美國去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會不會永遠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