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王佩茹又瞪回來。
笑話,我為什麼要徵求你的同意?席明嘉瞪回去。
走著瞧!王佩茹瞪完最後一眼,專心上課。
兩個女人的戰爭正式開打,席明嘉終於明白當年二次世界大戰開打,美國最後才加入戰局的心情。孰可忍、孰不可忍,她不想加入戰局都不行呢!
雖說如此,但席明嘉自己認為其實影響並不大,她和王佩茹本來就分屬在不同的小團體,交集不多自然殺傷力不大,頂多是她幫老師點名時,王佩茹不舉手,她宣佈事情時,王佩茹的小圈圈嘰嘰喳喳地自顧自地講自己的話。
雖然,席明嘉看得淡,不過班上的氣氛卻因此而明顯緊張,事不關己的局外人似乎都以一種看好戲的心情在等著看鹿死誰手;又或者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開始下賭注了。
這種一觸即發的氣氛終於在星期五有正面交鋒的機會。
星期五最後兩節課是體育課,全班同學繞著球場跑完兩圈熱身後,老師將男女生分成兩隊,再分成五人一個小組,做練習賽。
分完小組,席明嘉在心裡暗暗叫苦,因為她正好和王佩茹打對台,而體育也是惟一一項王佩茹不必努力就可以贏過她的科目。
席明嘉從小是體力很好,運動神經卻遲鈍得很,一百公尺要跑二十秒,仰臥起坐做不到五下,這下落到國中時據說是排球校隊的王佩茹手上,看來是有頓排頭吃了。
果不其然,球賽一開打,王佩茹一個強勁的發球就讓她手腕上紅了一大片,再幾個凌厲的球殺下來,那紅紅的皮膚下已經開始出現點點皮下出血。她心疼地看著自己的手,都已經接球接到麻掉了。
嗚……她怎麼這麼倒霉呀?這個臭王佩茹,她又不是跟她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打球有必要這麼用力嗎?
「嘉嘉!」林惠美大叫一聲。
「什麼?」她回過頭,還來不及看林惠美一眼,眼一花、頭一昏,人就倒地暈過去了。
「不好了!嘉嘉被球打到,暈過去了!」林惠美大叫起來。
「怎麼回事?」老師趕緊跑過來,所有的同學也都停下,圍過來。
「王佩茹的球打到嘉嘉的頭了。」林惠美說。
「你一定是故意的!」杏子一口咬定。
「我哪有!是她自己太笨,球那麼大顆也閃不過。」王佩茹咬著唇,悶悶地辯駁。
「她怎麼閃?你每一顆球都對著她!」林惠美也加入討伐。
「好了,別吵了。」董致謙低吼一聲。
「席明嘉,醒醒。」老師輕輕拍著席明嘉的臉,可惜她完全沒反應。「男同學,徵求一個志願者,把席明嘉抱到保健室。」
「我來。」董致謙來到席明嘉身邊一把抱起她,往保健室走去。
「我也一起去。」林惠美、杏子和範文森也都跟去。
「剩下的同學繼續練球,康樂股長幫老師看一下。」老師也匆匆跟上。
董致謙抱著席明嘉急急地往保健室走,路才走一半,他就發覺她實在是個沉重的負擔。他提醒自己記得,等她醒後,一定要叫她減肥。
「我幫你好嗎?」範文森問。
「也好。」
範文森低下身來,將席明嘉背在背上,快速走到保健室。
一到保健室,護士指示範文森讓席明嘉躺到床上,為她量了血壓、心跳,沒多久,她就醒來了。
「我怎麼了?」席明嘉睜開眼睛,只覺得眼前群魔亂舞,每個人的臉孔都很猙獰。
「你被球打到頭,暈過去,你不知道嗎?」董致謙問。
席明嘉搖搖頭,但是馬上就發現這是個錯誤的動作,這一搖她的頭現在是暈上加暈。
「我的眼鏡呢?」席明嘉問。
「在這裡。」林惠美把眼鏡遞給她。不愧是席明嘉的「愛鏡」,被球打到又掉到地上,還是毫髮未損,比它的主人堅強多了。
「她沒事吧?」老師問護士小姐。
「應該沒事,不過為慎重起見,最好去醫院照個X光,看看有沒有腦震盪。」
「糟糕,我沒有車,可能得跟李老師借。」老師自言自語。
「老師,我有車可以送她去。」範文森自告奮勇。
「你有車!太好了!」老師鬆了一口氣。「那你去開車,我們在這裡等你。」範文森走出去後,老師轉向其他人交代。「好了,你們先回去上課吧。」
離開保健室,董致謙快步跟上範文森,拍拍他的肩膀,在他回頭時說了一句話:
「這只是開始,你該下定決心了。」
董致謙越過範文森回去繼續上課,範文森則先去拿自己和席明嘉的書包,再去取車到保健室接人。
他們去距學校最近的奇美醫院掛了急診,照了兩張X光片,X光片結果一切正常,並無腦震盪的現象,不過醫師還是要她注意,如果一直有頭暈、噁心、想吐的情形,要立刻回來複診。
離開醫院,老師允許席明嘉早退,範文森便先送老師回學校,再送席明嘉回家。
「對不起。」回家的路上,範文森向席明嘉道歉。
「幹嘛跟我道歉?」
「我覺得我有責任。」他看著她額頭上,因為被球打到腫起的包。「如果不是我,王佩茹不會針對你。」
「那倒也是。」她拉下遮陽板,照著鏡子將髮夾取下—再把劉海撥過來,這樣好像不那麼明顯了。「不過你也別自責了,反正王佩茹早看我不順眼了,今天被K一球,搞不好可以換來三個月的安靜,也算沒被白K了。」
席明嘉愈是表現得無所謂,範文森就愈覺得內疚。他原以為學校是個單純的地方,轉進來之後,大家也都對他很好,所以他很高興,沒想到在平靜的表相之下卻是暗潮洶湧。他竟會有這樣的影響力,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喂!我說真的,你別胡思亂想怪自己,王佩茹要喜歡你,然後遷怒到我身上,那也不是你可以控制得了的,而且現在我也沒事了啊!所以你不要太介意,也別擔心,我不會對王佩茹記恨在心的,畢竟冤冤相報何時了嘛。」她其實也不是真的心胸很寬大,真不介意這一球之仇,只是看他一張帥帥的臉皺成苦瓜,實在不捨。
「如果大家都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他在心底歎口氣,表情愈來愈擔憂。
「你真的很擔心我啊?」她小心看著他。
「嗯!」他認真地點頭。
她突然覺得心裡有種甜甜的感覺,就像吃了冰淇淋一樣。「好吧,那我答應你,如果我被怎麼樣了,就讓你照顧一輩子好了。」
「你會被怎麼樣嗎?」他緊張地問,原來台灣的校園暴力問題並不比美國輕啊!
「開玩笑的啦!」瞧他緊張的,好像她是顆汽球,人家拿針輕輕一刺,她就會破了似的。
「請別嚇我。」他鬆一口氣。
席家到了,範文森將車在席家大門前停好,下車幫席明嘉開車門、拿書包,再送她進門,自己卻不進去。
「你不進來嗎?」
他搖搖頭。「你需要休息,今天不要上課了。我晚點再打電話給你,看你好點沒。」
這是原因之一,他不進去也是怕席家爺爺奶奶又要留他吃晚餐,他不好意思常常打擾,更不好意思拒絕。
「那bye-bye!」席明嘉對他揮揮手,進門去。
範文森看她進去才上車,準備發動車子倒車離去,車子還沒發動,窗玻璃上響起兩記敲擊聲,他按下車窗鈕。
「范哥哥,你要回家啦?」席明芳問。她剛去幫奶奶買醬油,眼尖地發現他的車,立刻跑過來敲窗子。
「嗯,我正要回家。」他笑著摸摸席明芳的頭。
「不要嘛,今天奶奶煮了東坡肉,很好吃哦!我幫忙做的耶,你進來吃吃看嘛!」
他只得進席家,照例被留下來吃晚飯,吃完飯後在席明芳的央求下還陪著她看卡通,這一次是看迪士尼的小飛俠。
「你不寫功課就看電視,功課會不會寫不完?」席奶奶問。
「明天禮拜六,所以老師只有派一點點功課,我在學校就寫完了。」
「真的?」
「真的啦,功課和聯絡薄在書包裡,奶奶,你幫我拿給爺爺檢查好不好?」席明芳撒著嬌。
「好。」席奶奶笑著走開。
「范哥哥,你看,彼得找到影子了耶。」
「是呀!原來他的影子是溫蒂幫他收起來了。」
「等一下溫蒂還會幫他把影子縫回去哦。」席明芳熱心地解釋。
範文森看得津津有味,小飛俠帶著溫蒂和她兩個弟弟一起飛到夢幻島,在那裡所有的小孩永遠不會長大,島上還有海盜和美人魚,生活中充滿冒險和幻想,小飛俠最後還和虎克船長對決,救回了被綁架的溫蒂。
「咦?你怎麼在我家?」席明嘉下樓來,看到範文森有點驚訝,她以為他回家了。
她並不知道他是被小妹強行邀進來的。進屋後,她告訴奶奶她頭痛要先去睡覺,要奶奶別喊她吃晚飯,然後就上樓回房睡覺,感謝被球打到而仍輕微暈眩的腦袋,她入睡得快、又睡得好,一覺醒來才發現已經快九點了,肚子直餓得咕嚕嚕叫,她才下樓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