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晶晶一聽見她出口成「髒」,馬上轉過頭,用一種受到驚嚇似的表情,臉色發白地看著她。
「你怎麼可以罵髒話?這樣會造口業,將來要下地獄的。」
天啊……元秀娟發出一聲呻吟,將頭埋進棉被裡。
「對面住了一個爛人已經夠衰了,我求求你就別再拿那一套來荼毒我了,好不好?」
「我是為你好啊。」她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其實,這種事要證實很簡單嘛,問一下房東就好了。」
她沒好氣地看了小妹一眼。
「房東有可能老實跟你說房子死過人嗎?你太天真了!」
元晶晶聳聳肩。
「再不然,問管理員或是其他的住戶,總有人願意口吐真言的。」
「我怎麼那麼倒霉啊……」她將臉埋進抱枕裡,發出淒慘的哀叫。「我要搬家!我要離開這裡!離那個男人愈遠愈好,否則總有一天我會被氣死的!」
元晶晶見狀,只能同情地拍拍她的肩,提醒她:「你簽了合約,至少也要住滿一年,而且好房子不容易找。」
「一間有鬼的房子算好房子嗎?」
「這還未經證實。」元晶晶將手腕上的佛珠脫下來,遞給她。「這樣好了,這佛珠是大師給我的,可以避邪,你先戴著。我再幫你去問問大師,看要怎麼解你的……呃……倒霉運。」
或許是心理作用,但佛珠確實令她比較安心了一點,小妹走了之後,她握著那串佛珠,終於進入了夢鄉。
她找到的工作是某百貨公司化妝品專櫃的小姐。每天十點出門,十一點鐘回家。如果不是對面住著一個頂著作家光環的渾球,她的日子本來應該很快樂的,她一切煩惱的根源都是源自於這個男人。
她搬進這棟大樓也已經一個多禮拜了,每天早上七點固定的噪音從來不曾稍停,而且準時得教人嘖嘖稱奇。
噪音通常持續一個小時,又在準時八點落幕。
有一次,她實在氣不過,開了音響,把音量轉到最大,打算和他來個大對抗,得到的下場是抗議電話不斷地湧入警衛室,逼得老伯打電話來警告她再不把音響關掉就要請她搬出去。
真是差別待遇!
她放的音樂就是噪音,他彈的鋼琴卻是天籟,這什麼跟什麼啊!這裡的人都有病!
一個禮拜,整整一個禮拜!可知道一個禮拜睡眠不足會換來什麼下場?
「天啊,元秀娟!」元晶晶一看到她就是一聲驚呼。「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都可以和大陸國寶相比了。」記得她上次來時,老姐還好好的,怎麼一個禮拜不見,就成了熊貓的好姐妹了?
元秀娟躺在沙發上,沒好氣地說:「如果你住的地方每天都有人七早八早地彈什麼鬼鋼琴,你也會和我一樣。」
元晶晶聞言皺眉。
「又是對面那個男人?」
元秀娟斜睨她一眼。
「除了他還會有誰?」這男人簡直是她命裡的煞星!
「又是裝神鬧鬼,又是製造噪音……」元晶晶搖頭。「看來他還更是對你恨之入骨,非除之而後快呢。」
「彈鋼琴是他每天早上的習慣。」她坐起身子。「而且據說是行之有年了,這裡的每個人都習以為常。」
「是嗎?」元晶晶驚異得微睜雙眼。「這可真是奇觀。不過,別人可以忍受,不代表我們必須忍受,走!」她拉起老姐的手。「我們去找他評理!」
元秀娟輕輕一甩,把她的手甩開。
「評理要是有用,我也犯不著這麼委曲求全了。」想起前幾次被氣得半死的教訓,她搖搖頭。「算了吧,別和豬講道理,它們是聽不懂人話的。」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畏事了?」元晶晶再次捉起她的手,硬是把她拖出門。「講理講不通,就和他吵、和他鬧,我就不信真拿他沒辦法!」
「你講不過他的啦。」她十分無奈地被硬拉出去。「我怕你會遭到和我一樣的下場,被這個男人的毒舌氣到血管爆裂。」
也算是她怕了他,自從兩次交鋒都在他的毒舌之下慘敗下陣來,她就只敢在家裡暗暗詛咒他不得好死,而不敢再過去自討苦吃。
或許她就是敗在太厚道、嘴沒有人家賤,還有什麼好爭的?
「才不會!」元晶晶按下電鈴,自信滿滿地說:「不是我自誇,我這個人的情緒向來波瀾不興,想把我氣死還得有一定的能耐。」
談話間,大門打開了。
「有什麼事嗎?」
她們兩人同時轉頭,就見凌偉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只扣了兩顆扣子,結實的胸肌若隱若現地呈現在她們眼前。
不過元秀娟沒有注意到他這撩人的景象,她注意到的是,一個禮拜不見,他的聲音依然沙啞,顯然是感冒未癒。
她不禁在心裡暗想:這傢伙難道連生病要看醫生都不懂嗎?他的腦袋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啊?豬就是豬,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會。
凌偉一見到她,眉頭馬上皺了起來。
「怎麼還是你?」言下之意,好像她常常來「騷擾」他似的。
她抬頭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惡聲惡氣地說:「收起你的想像力!不是我想來找你,是我隔壁這位小姐!」
去!不要臉的自大狂!
他以為她很喜歡來這裡被他「糟蹋」啊?見鬼了!她巴不得離他愈遠愈好,最好能不見面就不見面,連想起也最好不必。
該死的臭傢伙!
「請問,先生貴姓?」
元晶晶站在一旁,堆上親切的笑容,打算來個先禮後兵。就算是對付未開化的蠻荒民族,也不能一見面就提槍上陣,至少也要禮貌一番。
這時,凌偉才注意到她。
「你是?」
他有些愣住了,因為眼前這個女孩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一個人……一個他深愛的女子。
「我叫元晶晶,是你新鄰居的妹妹。」她大方地朝他伸出手,與他交握。「閣下大名是?」
「凌偉。」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幾乎無法移開目光。當他看到她朝他綻出的無邪笑顏,也不自覺地回了一個微笑。
一旁的元秀娟看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幾乎要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她還真不知道這張臉居然可以笑得這麼迷人、這麼親切,簡直就像是天使的化身!
真是他媽的大白天又見鬼了!
若說他的笑是禮尚往來,她剛搬來的那一天也曾經對他十分有禮地微笑問好,那時怎麼不見他有所回報?
現在一看見晶晶,就笑得光彩奪目,好不燦爛,這不是擺明了就是衝著她來的嗎?
她到底是什麼地方招惹到他老兄了,他就獨獨看她一個人不順眼?
「喂!你——」
她正想發作,元晶晶連忙摀住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地說:「別衝動,還不到時候。放心交給我,我一定會讓他好看的。」
她瞪著一雙大眼,看著自己的小妹,又看向那個男人一臉迷人的笑,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
哼!好吧,就把他留給小妹去收拾,她就等著看他落荒而逃,俯首稱臣!
第三章
「是這樣的,凌先生。」元晶晶開始了第一個戰術好言相勸。「聽說您每天早上七點都習慣彈鋼琴,是嗎?」
凌偉點頭。
「我一直習慣如此。」
「那能不能麻煩您改個時段呢?您這樣讓我們非常困擾,我姐姐已經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沒能好好睡上一覺了。」
凌偉聞言轉頭去看站在一旁鐵青著一張臉的元秀娟,果然看見她掛著兩個大黑輪,一臉嚴重睡眠不足的樣子。
不過,看到她這副可憐的模樣並沒有讓他的良心受到太大的苛責,如果元秀娟沒看錯的話,他的唇邊甚至揚起一抹很難察覺、卻又明顯是幸災樂禍的笑。
該死!他果然是故意的!
「我的工作時間非常固定,恐怕沒有辦法改變。」而這個明明很高興自己達到目的的男人,居然還能用著一副很抱歉的語氣說道:「不如這樣吧,我有一個朋友是做仲介的,我請他再替令姐找個新房子……」
靠!這傢伙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啊?
她馬上打斷他的話,十分不客氣地說:「我很喜歡這裡,也沒打算搬家。」意思是說,叫他識相點!
元晶晶暗地裡扯了扯她的衣服,要她閉上嘴巴。
「我姐姐的意思是說,她已經簽了合約,必須住滿一年,沒有辦法搬家。」
「哦?」凌偉轉頭看她,眼底染上譏諷的笑,可是嘴上還是用著全然誠懇無辜的語氣說道:「我願意賠償令姐的損失,不管是違約金或是這個月的房租,我願意全額負擔。」
元秀娟簡直傻眼,不敢相信有人可以口是心非到這種地步,根本已經是演技純熟、收放自如!若是有幸登上大銀幕,這傢伙必定可以抱回一座金馬獎。
她馬上毫不領情地反譏:
「不用!只要你別再彈那個什麼鬼鋼琴,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方法了。」想在她的面前演好人,博取晶晶的好感?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