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哩咧……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元秀娟死死地瞪著自己面前的書,恨不得把它撕爛,然後點一把火燒它個精光。
如果不是因為腦中所能想到的辭彙真的太少,她還真想學學人家罵上一整套的三字經來發洩心中怨氣,
到底這個姓凌的男人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他有沒有腦子,有沒有最基本的智商可言啊?
她有說過她是他的讀者嗎?她跟他要簽名了嗎?
他幹嘛那麼雞婆地在書上簽名,還寫什麼給秀娟……一想到他那噁心巴拉的笑,她就覺得脊椎發涼。
他有病!
可憐了一本書無端端地慘遭毒手,也可憐了她的荷包,要去買一本新的還給別人。
她站起身子,將桌上的書隨手抄起往旁邊一丟,正好落進了放雜物的箱子裡;這還不夠,她又拿起一堆東西把它擠到最底層去。
為了自己的心臟著想,她決定還是眼不見為淨,最好徹底忘掉今夭發生的事,也忘記這本書的存在,省得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憶起那些讓她吐血的事,這個男人絕對有本事把她逼瘋。
她抬頭看向時鐘,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
明天是她第一天上班,還是早點睡吧,她不想重蹈昨天的覆轍,她的年紀已經禁不起這種「摧殘」了。
「睡覺吧,睡覺吧……」她鑽進被窩裡,滿足地閉上眼睛。「睡一覺把不愉快的事都忘光,明天會更好……」
被他這麼一氣,她已經忘了昨天對於鬼魂的恐懼,再加上昨天一夜無眠,這一覺她睡得很熟,一覺到夭亮……
如果沒有鋼琴聲擾人清眠,她應該可以多睡兩個小時——
「吵死人啦!」
她在持續的鋼琴聲中醒了過來,頭昏沉沉的,腦袋瓜重得要死,睡眠不足讓她火氣很大,很想找人發洩發洩。
她踢開棉被,猛地起身,衝到浴室刷牙洗臉。
「這傢伙!該不會每天都這樣吧?」她一邊化妝一邊喃喃自語:「或者,他是故意找我麻煩?無禮,自大!還沒公德心!姓凌的,你到底有多少缺點啊?」
當她好不容易梳妝完畢,已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這中間鋼琴聲沒有稍歇,聽得她是心口一把火愈燒愈烈。
如果讓他每天這麼彈下去,她還要不要睡啊?
早上七點耶!他老兄以為是晚上七點嗎?這個時段是屬於周公的時間,根本就不應該有任何活動的。
她死死地按著電鈴,像是決心要把它按壞一樣,刺耳的啾啾聲不停地響著,催促著房子的主人快來開門。
這一次,她沒有等太久,鐵門一下就被打開了。
當他看見是她時,兩道眉毛皺了起來。
「怎麼又是你?」
什麼態度啊他!以為她閒閒沒事就愛跑來跟他串門子嗎?她又不是吃飽了撐著!
「我不是告訴過你,叫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嗎?」他又恢復回之前那種惡形惡狀的模樣了。「還有,你的穿著……」他搖頭,一副已經不知該如何評論的模樣。
她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就是一件細肩帶的上衣配上一件短裙嘛,街上穿比她少的比比皆是,敢情這傢伙是活在民國初年嗎?
大驚小怪!
而且,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以為她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故意穿成這樣來誘惑他?天啊……
「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挑了挑眉。
「誤會?」
「是啊。」她耐著性子解釋:「我不是你的書迷。」
「是嗎?」他揚唇挑眉。從他的臉上可以明顯看出「懷疑」這兩個字。
「沒錯!」一看見他那種熟悉的刻薄表情,她就開始覺得自己胸中的怒火,正一點一滴地開始燃燒。「你聽清楚,我從來沒看過你的書,也沒見過你的人,那本書是樓下的管理員老伯借我的!在昨天之前,我甚至根本不曉得凌偉是何許人也,所以這一切都是誤會!」
他聞言譏誚地揚唇,顯然對於她的說法抱持著完全不信的態度,而且覺得十分的幼稚可笑。
「這誤會真是巧合啊。」雖說人生就是有一堆巧合,可是太過於巧合的巧合,就顯得很做作,也很刻意。
「拜託!」這人怎麼會這麼自以為是?她胸中的怒火開始熊熊燃燒工那根本就是你自己誤會了,我沒看過你的書,也不知道你是誰,更不會是你以為的瘋狂女讀者!你沒有徵求我的同意,就莫名其妙地在人家借我的書上面寫字,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話說到這兒,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因為從他臉上的表情她可以看得出來,他一點也不相信她說的話。
這個自大的混球!
「我說的都是真的!」她氣忿得大叫:「你那是什麼表情?」
他冷冷地看著她數秒,接著像是決心不再理會她,伸手就要關門,但被她快手快腳地給擋住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她一腳擋在門中間,一手拉著鐵門的把手。「你每天早上都彈鋼琴嗎?」
他放開手,兩手抱胸地看她,一副十分忍耐的表情。
「沒錯。」
可惡!那是什麼表情啊?難不成他以為她問這個問題是想瞭解他的生活作息嗎?天啊!
她壓下心中的怒氣,提醒自己生氣的女人容易老,她實在犯不著為了這個男人把自己活生生氣死。
「你難道不能晚一點再彈嗎?早上七點鐘耶,有很多人都還在睡覺,你知不知道?」
「我也說過,我向來都是如此。」
他的口氣像在對一個耍賴的小孩講話。
「是是是,你向來都是如此,但是那是在我還沒搬進來之前!現在不一樣了!」
「元小姐。」他揉著額頭,一臉十分無奈的表情。「我可以瞭解你這麼做的原因,但是你的所作所為實在讓我十分的困擾,可不可以別再這麼做了?」結果,他還是一廂情願地認為她是他的瘋狂讀者。
天啊,這男人真是有病!
「你的誤會也讓我十分地困擾,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快氣瘋了。
他們兩人就這樣對峙著,久久沒人說一句話。
「我說一個故事給你聽。」最後,他終於開口了。「以前有一個女孩子,她被男朋友甩了之後,就穿著紅衣服,從自已住的大樓跳了下去,從此以後,每到晚上,她就會出現在同樣的地方四處遊蕩,並且找尋自己的替身——」
她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
「你沒事跟我說鬼故事幹嘛?而且還是這麼無聊的鬼故事!這個故事太老套了,一點也不恐怖,你省省吧!」
「我還沒說完。」他俯低身子,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用一種很輕很輕,輕得幾乎像是在囈語的音調說:「你知道這個女孩子生前住在哪裡嗎?好像是這棟的十一樓耶……」語畢,他笑著直起身子,輕輕拍掉她握住門把的手,然後「碰」的一聲,大力地關上門。
這個情景有點熟悉……她呆了呆。
是的!昨天也上演過同樣的戲碼,而且,就連後來的效應也幾乎如出一轍……
天殺的王八蛋!
數不清這是她第幾次在心裡大罵對面那個混帳男人了,她多想大聲吼出來,而且最好還是當著這個該死的男人面前!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人都見過,就是沒看過像他這麼無恥、下流、可惡到了極點的臭男人!
終她此生,怕是再也遇不到一個比他更討人厭的討厭鬼了!真是倒霉,簡直倒霉到了極點!
她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是殺人放火,還是打家劫舍,老天要這麼懲罰她?居然讓這個男人成為她的鄰居,這般糟蹋她的生活。
該死!該死!該死!
「我沒聽錯吧,元秀娟?」元晶晶站在原地,瞪大眼看她,臉上的表情誇張得仿如這是天下奇聞一般。「你居然要我看看這屋子有沒有鬼?」她還以為她這個姐姐向來不相信鬼神這個東西的。
元秀娟重重地點頭,臉上的表情非常難看。
「你三更半夜打了不下數十通的電話,像是火燒屁股一樣十萬火急地把我找來,就為了這事?」她微張嘴,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我沒感應到什麼啊,誰告訴你這裡有鬼的?」
「對面的混球!」
對面的混球?
她挑了挑眉。
根據這個回答來判斷,那應該是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傢伙。
「他直截了當地告訴你這裡有鬼,要你快滾?」
「沒有。」元秀娟咬牙切齒地說:「不過也差不多了!」
然後,她把凌偉說的故事重述一次給小妹聽。
「你說,他這不是擺明了在整我嗎?你有看過這麼可惡、這麼沒品的男人嗎?」
「是沒有。」
「我還真是他媽見鬼的倒霉!全台灣兩千多萬人,我偏偏和一個最討厭的傢伙做鄰居,啊——」她大叫。「氣死我了!」
她一邊咒罵,一邊狠槌手中的抱枕出氣,巴不得手中的抱枕就是那個可惡男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