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坦白說,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嚇了一跳。」他決定說出心中的困惑。
「我也是。」她出乎意料地回答。「有件事令我一直很困擾,就是我從小就做著重複的夢,夢裡我是一個古時候的人,穿著古裝,和一名男子私奔,背後有許多人在追我們……」
白毅帆聽到這裡,全身血液都為之沸騰,激動地接下去說:「後來那個男人是不是摔到山谷去了?」
「你怎麼知道?」她更是驚訝,張大口,心裡充滿疑問。
他沉聲道:「因為二十幾年來,我也一直做著同樣的夢,而夢裡的那女子就是你。」
「我夢中的男人也是你,難道……那是我們的前世?」李佩琪驚奇地揣測。
「有可能,如果沒有遇兒你,聽到你這番話,我會以為那只是一個虛無的夢,但是今天我不得不信,因為不可能有人那麼巧會和我做同樣的夢。」他沉吟說。
「你猜我們的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除了這個夢,其他的,我全都想不起來了。」她感到頭疼欲裂,腦中發出嗡鳴的訊息。
「我也記不起來,人要投胎之前,不是都要喝孟婆湯嗎?」
「那我們為什麼特別記得這件事?」她困惑地問。
「也許是刺激太大,今世還記憶猶存,連孟婆湯也摧毀不了……」
他的聲音顫抖沙啞,眼瞳迸放著熱情,神情有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她怔住,眼眶浮起水霧。「這麼說……前世我們可能是一對情人或夫妻……」
「而且還是苦命鴛鴦,我摔下山谷死了……」他嗄啞的說,瞬間拍散了兩人心中重重迷霧。
所有的悲歡離合席捲著他們,異樣的情悖流竄全身……
她驟然哭出聲來,一切是那麼悲傷沉痛、刻骨銘心。
他張開雙臂,將她納入懷中,下顎頂著她的柔髮,溫柔地輕哄著她。「老天爺注定我們今生還要在一起,延續前世情緣,所以讓我們在今生找到彼此,今後……我們不會再分離了,我們要好好彌補前世所來不及擁有的……」
「那……你這輩子要活得比我久,好不好?」她在他懷裡不斷抽泣。
「好。」他拉長了尾聲,加強了保證。
一切是那麼的神奇,無法解釋的因果。
這一刻開始,生活像被施了魔法,變得多采多姿。
* * *
他們幾乎沒睡幾個小時,天很快又亮了,白毅帆帶她去搭乘渡輪,欣賞峽灣的景色。
佩琪立於船首,海風吹亂了她飄逸的長髮,他站在她身後,細心地用手圈握住她的一束頭髮,不讓風弄散了。
「你的頭髮一定留很久了。」他迷戀地。
她展露醉人的微笑,回首對他一望。「我從小就喜歡留長髮,除了國中時學校規定要剪到耳下三公分外,小學、高中、大學都留長髮,現在已經七年沒剪過頭髮了。」
「你留長髮很美,像個古典美人。」他不吝稱讚。
她又是嫣然一笑,然後目光定在遠方湛藍的海面,問他。「你比較喜歡山還是海?」
「海,因為我有懼高症,不敢爬山。」
她驚奇地注視著他,他促狹地說:「大概是前世的後遺症,我是從高的地方摔下來死的。」
實在是不可思議,她若有所思地說:「那我一定是淹死的,因為我怕水,所以一直學不會游泳。」
兩人相視一笑,在輪迴的漩渦,他們終於找到彼此。
峽灣上一幢幢古堡建築,吸引住他們的目光。
「好漂亮的房子。」佩琪驚呼,圓圓的屋頂有著哥德式美麗的尖塔。
他拿起了相機,猛拍幾張。「我是學建築設計的,出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學習外國人建築上的特色和長處,我希望能在台灣蓋一棟結合中西之美的大別墅。」
「你說的令人很嚮往呢!」她也為之興奮。
晚上,他們在峽灣的一家著名餐廳用餐,餐廳牆上的玻璃手工藝術非常精緻,透過落地窗可以眺望整片汪洋大海,別有一番異國情調。
浪漫的宮紗檯燈,這著柔和的燈光,他們面對面坐著,享用美味的料理。
四個外國人,三男一女各拉著小提琴、吉他、手風琴、口琴,繞著每個餐桌,彈奏優美的旋律,帶來極佳的氣氛,有的客人甚至開懷得起來跳舞,動作極盡詼諧逗趣。
在異鄉里有個人做伴真好,快樂也可以一起分享。
走出餐廳時,白毅帆的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一股電流迅速竄過四肢百骸,他微笑地凝望她,眼中流動著特別溫柔的波光,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完全無法抗拒他的魅惑力。
他時而溫文儒雅,時而放蕩不羈,令她不自覺地淪陷了,她想,如果沒有那個夢,她也會愛上他。
回到旅館梳洗之後,佩琪拿著一副撲克牌去敲他的房門。
「哈 !」門一打開,他正光著結實黝黑的上身,下著一條短熱褲,一邊用一條白色大毛巾擦拭剛洗好的頭。
佩琪杵在門口,有些靦腆。
「你在洗澡嗎?那我待會再來。」她一轉身,手卻被他拉住了。
「沒關係,我已經洗好了,進來坐吧。」他套上一件T恤,瞥見她手上的撲克牌。「怎麼?找我玩牌啊!那你可找對人了,我可是橋牌王子。」
「你玩橋牌很厲害嗎?」她欣喜地問。
他笑著搖頭,自嘲地說:「不,是逢賭必輸,同學取笑我,給我取的綽號。」
她莞爾一笑。「沒關係,我也是大肉腳一個,只是打發時間。」
房間內沒有大桌子,他們盤腿坐在床上。
佩琪先發牌,紙牌夾在指頭間,很專注的神情。
「先說好不賭錢,純屬娛樂。」她說。
「不賭就不刺激了,咱們來玩『真心話』,輸的人得誠實的回答贏的人所問的一個問題。」他開誠佈公的說。
「行。」她總不會每次都輸吧!
第一回合,她就慘遭滑鐵盧,洩氣地任他宰割。
白毅帆想了一會,很認真的問她:「你有沒有交過男朋友?」
「沒有。」她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為什麼?」他竊喜著。
她頑皮地說:「等你贏了我第二次再問吧!」
第二回合,她扳回了一局,他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發問。
她也不知要問些什麼,隨口一問:「你家裡有哪些人?」
「這麼簡單啊?」他露出失望、可笑的表情,接著據實回答。「我爸、我媽,我姐嫁給英國人了。」
「原來你姐姐就是嫁給英國人,你才來英國讀書的。」
「我姐姐先到英國讀書,才會認識我姐夫的。」
「噢。」她對他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但是知道他是獨子之後,心中有著莫名的不安。
第三回合,他小勝,也反問她這個問題。「那你呢?」兩人就像兩塊乾渴的海綿,不停地挖掘彼此。
「我?」她心情為之一黯,垂首說:「我爸爸三年前得癌症去世了,家裡只剩我和我媽媽相依為命。」
他聽了,也一臉哀悼,安慰她說:「別難過,人生在世不是生離,就是死別,這是莫可奈何的事。」
不是生離,就是死別?!
這句話教她為之一震,彷彿石磨碾心般,教她難受。
她揪緊了心,他看她不大對勁,有些擔心地說:
「明天一早我們就要趕到機場搭飛機,你要不要先回房睡覺,免得起不來。」
她輕輕地點頭。
第四章
經過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他們抵達了台灣,在桃園的中正國際機場,依依不捨地道再見,並約定一回到家後,立刻互打電話報平安。
李佩琪從桃園搭車回高雄,她已經非常疲倦了,雖然現在是大白天,但是由於時差的關係,她呵欠連連。
躺在床上不到十分鐘,電話就響起,她想一定是他打來的,台南比高雄近,他一定比她更早回到家。
她興奮地接起來。
「喂。」
「請問李佩琪在家嗎?」果然是他。
「我就是,毅帆你幾點到家的?」她斜倚著枕背,拿著無線電話講。
「中午十二點半,你呢?」
「我才剛到家,好想睡覺,時差調不過來。」她揉著眼皮子。
「那你好好睡一覺,我明天晚上開車去高雄找你。」一分開,他已經開始想她了,要不是明天白天要上班,他晚上就下高雄找她。
「好。」愉悅地掛上電話,她合上眼,滿腦子都是他,嘴角掛著滿足的笑意,沉沉地進入夢鄉。
時鐘滴答滴答地過了五個小時,房間陷入一片漆黑。
公寓鐵門外有了聲響,李媽媽姚淑雲下班回來,她知道女兒今天會回來,便買了一些菜回來。
「佩琪、佩琪……」姚淑雲拎著菜,往屋子裡喊。
她見客廳沒人,把菜先擱在廚房桌上,然後開了女兒的房門進去。
打開燈,蓬鬆的棉被底下果真包藏個人。
「一回來就睡,都不知道要想媽媽。」姚淑雲掀開棉被一角,輕拍下女兒的屁股,薄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