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的惡言嚇到她,關競緊抿薄唇,不再說話,只是靜凝著她。
突然,寒風輕襲而來,揚起她黑柔髮絲遮住她的美麗。微蹙眉,他動手撩過她迎風亂舞的長髮,露出她的清麗五官。
「你……」他突然的溫柔與輕觸,教昕羽心口微悸。
看進她漆黑眼瞳,他緩下有些激動的情緒,自口袋裡拿出一張支票。
「用這張支票把你目前的欠債全部還清。」
看著他突然塞給她的二十五萬英鎊支票,杜昕羽一臉愣然地望著他。
二十五萬英鎊相當於台幣近一千五百萬,他……
「另外,這裡面是到台灣的機票。」關競伸手接過司機遞來的一隻公文袋,再塞進她手中,「如果沒問題,你後天就跟我一塊回台灣。」
「你這是……」看著手裡的公文袋與支票,杜昕羽有些傻眼。
支開司機,關競回頭看她。
「你不是想早點完成你雅姨的遺願嗎?」他凝進她清亮瞳眸。
直到今天,那一夜與她的親密接觸還讓他難以忘懷,甚至還喜歡上她的溫柔與恬靜。
現在他就要回台灣,他希望她也可以和他一塊回去,而……雅姨的遺願可以讓他稱心如願。
「可是……」
「這是最快的方法。」
「可是我沒辦法很快還你錢,我……」
「我有要你還錢?」他討厭她開口閉口都是錢。
「可是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也沒有白吃的午餐,而且,你給我的是一大筆錢……」
「就當是昨夜的報酬。」
昨夜的報酬?她神情一僵。
「我……我從沒想過要用這……這種方法,得到你的支票和機票。」
「也許。」覺得她的反應怪了點,關競偏頭一笑,「但,那也可以是一種要求回餚的理由,不是嗎?」
「但是,我不要你拿……」
不懂她到底在堅持什麼,關競表情一冷,抬手制止她的話——
「就像你剛才說的,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既然我吃了你,那總要付出一點代價,不是嗎?」
「可是,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不在乎。」
看著他高傲而冷然的臉孔,聽羽緊咬住下唇。
「你不在乎?你當然不在乎。」因為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一次意外,他當然可以不在乎、不在意。
「可是我在乎呀,我不要自己再像個乞丐一樣,讓人看不起!」緊抿唇,她十指緊握。
「你到底想說什麼?」關競不耐煩問道。
「昨夜是我選擇你,而不是你出錢買我,所以你不必給我任何報酬。」
遞還他支票與公文袋,杜昕羽傲揚起頭,轉身就走。
她已兩手空空,就連自尊也曾讓他踐踩於地,現在,她不能再讓他拿走她僅存的骨氣。
見她轉身就走,關競為她的拒絕而怔住,但,也怒極了。
居然跟他要個性!?
「我還以為你有多敬愛你的雅姨,有多感激她生前對你的照顧,有多想完成她的遺願。」他冷顏一笑。
杜昕羽步子一停。
「什麼意思?」在風中,她回過頭,望著揚唇冷笑的他。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走近她。
「我是真的想完成雅姨的……」她想為自己解釋,但卻讓他截斷話語。
「話不要說的這麼好聽,也不要以為自己是多麼感恩圖報的人。」
「你!?」
「如果真有那份孝心,你怎可能拒絕我的提議?」他冷諷道,「當乞丐又怎樣?難道你不知道他們向人乞討,也還得要有一份伸出手的勇氣?」
「我……」
「但現在不用你伸手,我就主動把錢送到你面前,你還要拒絕?」他言語譏刺,「就因為你想保有那看不到、也摸不著的骨氣跟人格?」
看著他藍眸底的嘲諷,杜昕羽緊揪著身前衣襟。
「我是想保有這些,我錯了嗎?」
「你連自尊都讓我踩過了,人也讓我上了,現在你還要那不值錢的人格跟骨氣做什麼?人格可以讓你完成雅姨的遺願?還是你的骨氣能當飯吃?」
「我……我就只是不想被人看輕,就只是想保有一點點自己的人格跟骨氣而已。」她眼眶泛紅,「你……你有必要這樣說話傷人嗎?」
「嫌我說話傷人?你怎不想想自己有多愚蠢?」關競冷笑看她。
她是蠢沒錯,而且是蠢到了極點。
因為自小到大他從沒見過像她這種放著大把錢不拿,而寧願保有那些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錢花的無形人格與骨氣的人。
只是靜看著她強裝堅強的蒼白容顏,關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太過分了。
但若不如此,他又如何能讓她盡快回台灣?
難道要他當空中飛人,台灣、倫敦兩地飛?不,那太累了,也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則。所以,他只能不擇手段逼她同他回台灣,就算利誘也行。
要不……順她心意也成,就算是要他哄她,也可以。
不再惡言相向,關競刻意放柔語調,抬起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龐。
「我看就這樣吧,這些錢就當作是我借你的,回台灣後,你再慢慢還我。」
「你……」他的轉變,數昕羽驚訝。
她不懂他為什麼前一刻才生氣,這一刻卻又突然對她釋出善意了。
但是看著他褪去譏嘲的溫柔藍眸,昕羽知道自己並不想拒絕他這樣的提議,也不想再讓他生氣。
因為她希望他……他可以一直這樣的對著她笑……
第五章
在關競最後仍為她保留了不值錢的人格尊嚴與骨氣後,杜昕羽已經沒有理由再拒絕他善意的提議。所以,她接受了。
只是,在回台灣前她還是不小心惹了他,還是讓他帶著一身怒火,獨自飛回台灣。因為她說——
「我還有咖啡館的工作,不能這樣說走就走,這樣我會給老闆惹麻煩的。」
問她是雅姨的事情重要,還是她的工作重要,她說——
「雅姨生前總是告訴我,做事一定要有責任感,所以我一定要等有人可以接手我的工作,才能回台灣,我相信雅姨她不會怪我的。」
就這樣,他一人上飛機回到台灣。
一回到台灣,工作再次淹沒了他,讓他幾乎要忘了她的存在。
但,那只是幾乎而已。因為兩個多月時間過去,昕羽依然迴盪在他腦海裡,也依然教他期待著她回台的一天。
只是時間一天一天的過,一再等不到人的關競,心情已然受到影響。
這一刻,位在頂層的副總裁辦公室……靜得沒人氣。
關競藍眸冰冷無笑,冷望窗外遠方一架正劃過藍天的班機。
如今早已過了她來台的預定時間,也過了她該聯絡他的時間,但他一直見不到她的人,也沒接到她一通電話。
他就像個傻子般,忘了提防而被她要著玩,如今清醒,才知道真正愚蠢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他早該知道這世界不會有見錢眼不開的女人,而她也不會當真蠢到有錢不拿,而執意要保留那既看不見又摸不著的尊嚴輿骨氣。
投身商場以來,從沒人敢這樣要著他玩,但她做了,她做了別人從不敢對他做的事,而且還做得相當成功。
因為,雖怒雖恨,但一直到今天,他依然記得她的一切。
記得那一夜他與她的纏綿,記得她始終淡然的笑意,記得她因他而泛紅的眼眶,記得她噙淚的眼眸,也記得她的無助與柔弱……
她,如今依然清晰的蕩在他腦海裡,那他呢?關競驀地冷笑一聲。
只舊此刻她心底有的就是那張支票,而早忘了給她支票的他。
他還以為她真如他所見到的單純,但這一次他真的看錯人了,也低估了錢對人的絕大誘惑力。
只是他不懂,她也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為何他要如此在意她的出現與否、她的欺騙與否?
錢,他並不在乎的,不是嗎?那……為何他要如此在意她的欺騙?
抬手抹去臉上陰鬱之情,關競為心裡沒有答案的疑問而感到煩躁。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鍾華手拿銀行匯款報表走向他。
「關少,公司帳戶裡有一筆你的款子,你想要轉到哪個私人帳戶?」
「什麼款子?」接過鍾華手中的資料,關競擰眉看著。
「你不知道?」鍾華一臉好奇,「關少,不認識這位杜昕羽小姐?」
昕羽?入耳的名字,教關競微睜藍眸望向鍾華。
「早上銀行打電話通知財務部,說有筆一百多萬的進帳,因為有特別註明是私人匯款,所以財務經理就把資料轉來給我。」
愣眼看著上方一百五十二萬的匯款,關競遲遲無法回神。
他以為昕羽耍了他,也取走了他給她的錢。但她沒有,她還將剩餘的款項匯還給他了,而且她現在人就在台灣。
驀地,一道似有若無的笑意揚上了他的眼。只是……他濃眉微蹙。
在離開英國前,他曾留下電話給她,要她一到台灣就馬上跟他聯絡,到時他可以再代她安排一切。
那為什麼直到今天,她卻連一通電話也沒打給他?
褪去了笑,關競緊擰濃眉而神情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