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囂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看在你是我女兒的份上,我才來提醒你趁何淑瑩還在醫院,先解決掉她,否則日後待她出院,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想過什麼叫作一屍兩命嗎?」
蘇子心驚恐地問:「一屍兩命?」
「怎麼,怕了吧?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
淒厲的笑聲又響了起來,讓蘇子心聽得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說什麼?」
「說什麼?需要我演一遍給你看嗎?」王仲寧立即變成了另一張猙獰的臉孔,手上拿著刀子,突然之間,飛快地跑過去將刀子刺進她的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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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蘇子心從床上坐起來,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抱著頭不敢想剛剛的夢境,這時易任風也被驚醒,起身由背後圈住她。
「告訴我你夢見了什麼?」
「沒有。」她把臉埋入膝間,不想多說話。
「抬起你的臉。」他低聲道。
蘇子心沒有動靜,他又說了一次,她仍舊不為所動,他突然感到憤怒,他已經很容忍她了,但這個女人卻一點兒也不懂珍惜,他伸手想抓起她的頭髮,怎知一觸到她,蘇子心立即發出大聲的尖叫。
「不要碰我。」
他縮回手,努力抑制住想甩她一巴掌的衝動,他忿忿地起床穿衣,正在他轉身欲走出房間的時候,蘇子心倏地從床上跑下來,不顧一切地由後方抱住他的身體。
「不,風,不要離開我。」
她趴在他的背後哭,淚水沾濕了他的襯衫。
易任風轉過身,無限憐惜地反身拉著她坐到床沿。
「我不會離開你。」他從未見過她如此無助。「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需要讓我瞭解呢?」
「我害怕。」蘇子心整張臉埋入他懷裡,低聲地說。
「害怕什麼?」
「我的母親!」蘇子心抬起臉彷徨地看向他,「她每天晚上都會來找我,她說我破壞你的家庭、說我是第三者,而且說我們不會有結果。」
易任風錯愕地看著她。
「我十一歲的那一年,母親和父親離婚,帶著我來到這個城市投奔一個姓朱的男人。她被他包養,過著不見天日的地下情婦生活,但是一年之後那個男人對母親漸漸冷淡,她耐不住寂寞,開始到外面去找工作,憑著自己艷麗的姿色又擁有許多男人。她從不理我,小的時候,我就一直是一個人待在一間狹小的公寓裡,看母親將不同的男人帶回來,看他們在房間裡做愛……他們從來不關門,她要讓我見識她如何在不同的男人之間周旋……我經常在半夜聽到母親發出很淫蕩的聲音,我用棉被將自己整個人包住,可是那種聲音還是沒有消失……」
她接著又說:「後來母親染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病,再後來她就死了。她死的那一天,她還和一個男人在房間裡做愛,做著做著就死掉了,我從那個小公寓裡逃出來,從此沒有再回去。」
易任風緊緊地抱住她,他終於明白她為什麼對易家明會有那麼深刻的感覺。
「她以為她這一生很精采,事實上,她只是一次次被拋棄。」
「你跟她不同。」他抬起她的臉面對自己,「至少我不會拋棄你。」
「你可以要我多久?一年?兩年?」
「不,是一輩子。」
蘇子心苦笑著搖頭道:「我不相信天長地久。」
「但是你必須相信我。」他俯下身輕吻她,信誓旦旦的說。
蘇子心輕笑。
「你不相信我?」
她已經開始相信他了。「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家明他……」
他決定向她說出實情。「他不是我兒子。你還記得上次你曾問我為什麼極力幫裴頎軒解決綁架你妹妹的那個人嗎?」
看見她點頭,他才繼續說:「家明正是何淑瑩與他所生的種,三年前經過DNA檢驗,我才發現家明不是我兒子,之後經過調查,知道那個男人就是他。」
「所以你開始冷落家明,並找機會解決那個男人?」
易任風點頭道:「膽敢讓我戴綠帽,我不會放過他們。」
「何淑瑩不知道你已經發現了?」
「離婚那天我才同她說清楚。」
蘇子心擔憂的問:「你準備怎麼對付那個男人?」
「裴頎軒已把他整得破產了。他之前做過一些不可告人的勾當,證據現在全部在我手中,過兩天我開個記者會將這些事抖出來,讓他去坐牢。」
「家明呢?他怎麼辦?」
「他不會想知道自己有這樣一個無恥沒用的父親。」
「那何淑瑩呢?你真的不準備要她?」
他幹嘛要一個紅杏出牆的女人?「我要的是全心全意的女人。」
「你認為我可以?」
他肯定的對著她說:「再合適不過。」
「我帶著那一些過去面對你,早已力不從心。」
易任風輕吻她,「有我在,當然不會讓那些過去來打擾你,我們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蘇子心沉默了。
「何淑瑩現在如何?」突然,她問他。
「在醫院裡。」
她詫異的問:「你真的砍下她的手?」
「我向來言出必行。」
「我的母親在夢裡說你為了我弄得妻離子散。」
「沒有你,我們遲早也會離婚。」他不認為是她的錯。
她還是為易家明感到不平。「家明太無辜了。」
「他不是我兒子。」
「可是他還是叫你爸爸。」蘇子心伸手溫柔地握住他,「其實你還是愛他的不是嗎?只是基於對何淑瑩的厭惡,你恨她給你戴綠帽子,所以冷落家明。」
易任風帶著複雜的神情看她,「你對我的瞭解已超乎我所想像。」
他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髮絲。
這仍是那場遊戲,只是付出身心的又何止是她一個人?
也許在一開始倪雲已看到了未來,所以用別有用意的話語提醒他,只是他一直太驕傲,於是引火自焚。
「這是共鳴。」
「所以這一切無可逃避。」易任風用下巴磨蹭她的髮絲。
蘇子心別過臉在窗外看到很美的一輪圓月,無星辰的夜裡,它就那樣掛在天空、那樣高高在上,最終也是寂寞。
「人如月,月如人。」她說。
他也看向窗外,輕聲說:「它是最孤獨的,看盡良辰美景,至今仍是孤身寡人。」
易任風又說:「我們不要像它。」
「可以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願意。」兩顆孤獨的心靠在一起,可互相慰藉,排除獨舔過往創傷的寂寞。
他們可以握著手一同走過這一日,在黑暗中互相傾訴,然後逐漸忘卻傷痛,只要她願意。
只要她願意,他們定會有未來的!他深深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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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沒事吧?」
蘇子文在裴頎軒的允許下來到蘇子心的公寓,一見面就緊張地問蘇子心,因為她昨天看易任風警告何淑瑩時臉色不太好,她害怕他會將壞心情遷怒到蘇子心身上。
「能有什麼事?」她微笑著拉她到沙發上,轉身到廚房去泡了兩杯咖啡。
「姐,你不能再喝這個了,對胎兒會有影響。」她接過咖啡放在桌上說道。
「你怎麼和風一樣,就只會叫我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吃。」蘇子心無奈道。
「這是事實,有科學根據的。」
她無奈地笑笑,只得把自己面前的另一杯咖啡也端到蘇子文面前,然後放起一張輕柔的CD。
是在莫斯科郊外的黃昏!蘇子文一下子就聽出了那個曲調,「姐,你也喜歡這個曲子?」
蘇子心點點頭道:「很早就喜歡。」
「你在哪裡買的?我上次到CD店裡都看不到了。」
「是家明送的,易家明。」
「易家明?」蘇子文蹙著眉想了想,「是姐夫的兒子?」
「家明知道我喜歡這個曲子,就錄成CD送給我。」
「他對你真好,不枉你這麼喜歡他。」
「可我最終還是傷害了他。」她又想起昨晚母親在夢裡說的話,儘管有了易任風的安慰,她仍然感到有些不安。
「他最終還是會諒解的,是她的母親不忠在先。」
「每個孩子都會下意識維護自己的父母,無論對方是如何親密的人,終究敵不過骨血之親。」將心比心,儘管她厭惡母親所給的一切過往,但在內心的最深處,她終究是愛她的,永遠也不會隨外界改變,而她很清楚即使她對易家明再好,仍然敵不過他口口聲聲說憎恨的母親。
「姐,你也不需要太自責,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蘇子心無奈地搖頭說:「可是到那個時候,傷害已成了一種陰影。」就像她和蘇子文,即使到現在,她們仍舊會責怪她們的母親。
蘇子心突然想到母親的心裡,是否也曾經有過類似於她此刻的想法,隨即她搖搖頭,將那一些傷腦筋的問題全甩掉。「算了,我們先別說這一些。」
「就是嘛!姐夫說今天要你去做超音波檢查,司機已經在樓下等了。」蘇子文突然想起易任風剛剛出門時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