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妳是……徐嘉麗。」換了一個人出現。
「沒錯,妳還挺聰明的,能分得出我們,難怪能當個檢察官。」徐嘉麗笑得輕佻地以指尖刮過她細嫩臉頰,留下一道不算淺的傷口。
眉一縮,楊天款未露出痛苦神情。「妳為什麼要寫恐嚇信給我?我以前並不認識妳。」
「呵,妳是不認識我,但妳一定認識我心愛的男人,妳讓他枉死在獄中。」他死得好冤,好不甘。
「妳心愛的男人是誰?」楊天款心中已有個人名,只需要確定。
「杏子,我心愛的杏子親親,不過死老太婆說他姓汪,叫汪建信。」一個很蠢的名字。
汪建信,果然是他。「妳不該叫徐老太太為死老太婆,太不尊重老人家了。」
這是她初任檢察官第一次接下的案子,關於一起連續姦殺未成年少女的恐怖事件,受害者高達十七名,而第十八名少女因一名軍校生路過加以拯救,使其免於受害才出面指證。
犯人的家世相當顯赫,當時請了不少知名律師辯護,一審再審拖上兩年仍沒結案,因她的堅持才一直羈押在看守所未獲交保。
後來不知為何汪建信竟在廁所上吊自殺,什麼遺言也沒留下走得倉卒,好像有什麼無形之物令他恐懼不已,不得不以死尋求解脫。
有人說他撞邪了,也有人說他見鬼了,但她比較能接受的是他抗壓性低,受不了良心的苛責而壓力過重,最後選擇以死亡來擺脫身上的枷鎖。
「哈!為什麼不能叫她死老太婆,她已經死了,我親手殺死的,還連續殺了她兩次。」徐嘉麗痛快的說著,拉下頸上的紗巾指指指痕未退的紅印。
「妳為什麼要殺她?她不是妳的祖母嗎?」原來徐老太太死了。
「她是嘮叨的老太婆,才不是我祖母,我是她在舊金山街頭撿到的流浪兒,她給我吃、給我穿,還讓我跟杏子一起上學。」那段日子真是美好。
「可是竟然勾引我兒子,跟他做亂七八糟的事,我一生氣就把他趕出去。」聲音一轉又變成老者。
「死老太婆妳沒人性,我那時才幾歲呀!妳居然狠得下心將我趕走,拆散和我相愛的杏子。」他好恨她,恨得想殺了她。
「什麼相愛,兩個都是男的愛什麼愛,我下半輩子的依靠就指望建信了,全是你逼著他變壞了。」連她的話也不聽,跟他父親一樣無情。
「誰說男的就不能相愛,妳這變態老太婆才是喪心病狂的老巫婆,難怪妳丈夫不要妳,另結新歡。」因為她有病。
老音突然捉狂的大吼,「誰說他不要我來著,是我先不要他的,誰敢背叛我誰就該死,我只剪斷煞車線他就完了,帶著他的小雜種和野女人一起去死!」
真相大白了,原來當年徐老太太的丈夫之死是有預謀的,因護恨加身痛下殺手,即使得不到也不肯成全,要他們命喪黃泉下,在地府做一對姦夫淫婦,不得正名。
聽到此,楊天款心中不免感慨,偵辦汪建信案子時她曾與老太太有過一面之緣,但她並未刻意記憶,只隱約記得有位貴夫人不滿檢調方面的起訴而大鬧地方法院,丟擲雞蛋,因而上了媒體頭條。
人的際遇何其奇妙,多年前來不及判決的刑案竟衍生案外案,若干年後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妳鬧夠了沒?都幾十年前的舊事還喳喳呼呼,要我再殺妳一次嗎?」煩死了,吵得他頭好痛,快裂開了。
「哈,你殺不死現在的我,因為我已經死過兩次,兩次都被你親手殺死,還用鹽酸浸泡我的屍體,讓我死無完膚,我要纏著你,纏你一生一世……」
陰笑聲在房子裡響起,顯得特別陰森詭譎,彷彿有另一世界的人同處一室,氣溫驟降低了十度左右。
「陰魂不散的死老太婆,妳要再吵我就把妳的骨頭丟給狗吃,看妳還敢不敢囂張!」
「你敢!」
「為什麼不敢?我連妳都敢殺了,還有什麼事情做下出來。」想要狠是要不過他的,她老了沒力氣,打不過他。
徐嘉麗的話一出,接下來為之靜默許久,久到讓人以為並存一具軀殼的兩人已經消失,只留下濃郁的香水味。
但是事情還沒結束,煩躁的腳步聲開始在室內移動,似不安又像興奮,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才能洩忿,是要用刀還是利剪穿刺。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你說過要分我一半,那我要先挖出她的眼珠子。」老音終於妥協了,退讓一步不跟他爭。
「不行,妳挖出她的眼珠子,她就不能親眼目睹我為她準備的盛宴,妳換一個吧!」他喜歡看見人們眼中的恐懼。
「好,割下她的鼻子,我看它不順眼很久了,它比你的漂亮。」還是東方人的鼻子好看,小雜種的鼻子太挺了。
「割鼻子……好好好,有趣,我們去拿刀子,把她的鼻子割下來。」
走路的聲音一下子輕快、一下子沉重,雙手被綁在後面無法自由行動的楊天款背靠著牆成坐姿,縛綁的腳在前面已然僵直,稍一移動便麻痛不堪。
以身涉險相當不智,但為了早日揪出幕後之人她只好有所犧牲,恢復平日的寧靜生活才是她所想要的。
不過她開始懷疑此舉是對是錯,一想到心愛男人暴跳如雷的氣急樣,她心裡不免有些愧疚,在感情方面她太過被動自私,以清冷回應他的一片真心。
「楊檢察官,我要割妳的鼻子,妳有沒有後悔起訴我的兒子?」
刀光森冷,映出一張妝掉了一半,十分男性化的臉。
楊天款搖頭。「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會要求法官立即判他死刑,不讓含冤白死的少女因他的自殺而死不瞑目。」
有冤昭雪,無冤明身,正義公理站在法律這一邊。
「死到臨頭還堅持原則,妳害我失去一個兒子,我拿妳的命來賠天經地義。」呵,她的命是她的,誰也不能跟她搶。
「那妳兒子奪去十七條人命又怎麼算?她們的父母如何肝腸寸斷妳知道嗎?妳過他們臉上的死寂和絕望嗎?」那是一種心已死的空洞,再也喚不回愛女已失的生命。
「我不管、我不管,她們的死活與我何干……對對對,沒錯,是她們用年輕的身體勾引我的愛子,她們死有餘辜,不需要同情……」
「徐老太太,徐嘉麗,你們現在所做的事是錯誤的。」
第十章
「你們這次實在做得太過份了,這麼危險的事居然瞞著我私下進行,你們考慮過我的感受沒?萬一真出了事誰能負擔得起?」
「誰理你。」
一個正在摳鼻屎,一個擦著警用配槍,一個低頭玩線上遊戲,真的如隨口一應那句話:誰理你!儘管熊吼過山,他們一個個充耳不聞。
「還有妳,平時看到貓打架都會繞路走的人,幹麼多事地跟著湊熱鬧,妳不知道他們幾個爛人是義和團出身的嗎?刀槍不入死不足惜。」
反正爛命一條,被自己玩死了也是活該。
「喂!別作人身攻擊,我們有三個人,而你只有一個人。」什麼叫刀槍不入,乾脆叫他們機器戰警不更貼切。
「我說錯了嗎?你們還不夠爛呀,竟然慫恿被保護者面對精神有問題的加害者,以一個警察的榮譽而言,根本是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多多益善省得多一個人呼吸空氣。」
徐嘉麗本名傑西·艾佛特,英籍美人,原本從事心理治療的工作,是一名享有盛名的心理醫生,執業年資大約三年。
但是他本身具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被診斷出擁有多重人格,且有同性戀傾向,在一次為一名男患者進行診治時,企圖強行侵犯這位病人,因此被醫院開除取消治療資格。
在這之前他一直和姦殺少女的汪建信有著不正常的關係,來往密切有如一對同性戀人,時而美國、時而台灣兩地跑。
自從汪建信自殺後他曾消沉了一陣子,後來又接觸到好萊塢的電影圈,有變裝癖的他擅長化妝,因此輕易地進入五光十色的大染缸。
可是他的病情並未因此減輕,反而在見到越來越多的華人打入好萊塢而益加想念他已逝的情人,病況日益嚴重,老聽見死去的汪建信抱怨他寡情,讓他走得很不愉快。
為此他多次悄然來台,和同樣怨恨檢查官扣押她兒子而導致他自殺身亡的徐老太太連聲一氣,暗地裡想著怎麼教訓人好討回公道。
於是一封封的恐嚇信由此產生,接連著是動物屍體的威脅,以及近日的嬰屍。
傑西·艾佛特在來台灣之前已做了變性手術,除了下半身的男性特徵未完全切除外,上半身的隆乳手術讓他已如女人般完美,他還按時施打女性荷爾蒙讓自己更有女人味。
雖然聲音低沉尚未轉變成功,但是在化妝品的幫助下,他比女人還要女人,雌雄難辨以兩種面目周遊同志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