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這般的冰雪聰明呵,一眼便看出他對風笑海的敵意來自於她,根本不可能真的去傷害翔翔或是她,所以她可以這樣安心的走,結束這一切。
他無話可說了,更不可能眼睜睜見她傷害自己,還癡心妄想地以為強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就可以讓她慢慢愛上他──他的自尊不容許他這麼做,他的驕傲更不容許他這麼做,所以,在這個時候退讓是明智的,笑著祝福自己喜歡的女人幸福,這點虛偽的雅量他還應付得來。何況,與風笑海交惡,對日本菊幫並沒有任何好處。
夏綠艷等他們兩個大男人說完話,才上前一把擁抱住秦左愛,「妳這個傻瓜,想當笑海的新娘早跟我說不就成了,我跟幾個師兄就算得綁著他,也會把他綁進禮堂跟妳結婚的!」
「那樣的婚禮我才不要。夏姊妳說的那是流氓才做的事,不是我這種淑女會做的事。」
間接的意思是──這個事前連提都沒提一句,便強迫將她帶來教堂舉行婚禮的風笑海,正是個不折不扣的流氓!
夏綠艷噗哧一笑,捏捏秦左愛的臉頰,「妳喔,全天下女人的矜持與聰慧都被妳用完了,別人還用什麼?」
「有嗎?我要是聰明,就不該走進這間教堂。」
聞言,風笑海緊張的一把將秦左愛從夏綠艷懷里拉過來,揚聲喝道:「牧師!牧師!婚禮可以開始了!你還杵在那裡蘑菇個什麼勁兒?快!」
夏綠艷瞪他,「愛愛還沒有穿婚紗,你等一下會死啊?」
「不等了!婚禮現在就開始!」
再等下去,他的新娘可能就要在婚禮上落跑了……
第十章
紐約新報報社的編采組辦公室依然是一片忙碌,記者們來來去去,忙得不可開交,夕陽斜照進辦公室內,剛好打在靠窗而放、此時卻被收得一塵不染的方型辦公桌上。
秦左愛抱著一個箱子,裡頭裝滿她擱在辦公室的私人物品,回首再望一下窗外,這才歎了一口氣,轉身要離開。
就在此時,一雙穿著白色休閒軟鞋的長腿卻正好阻擋住她的去路。
「真的要走?」擋路者是她的頂頭上司孟書。
秦左愛挑挑眉,仰起臉一笑,「孟大,你該不會是太想念我煮的粥,捨不得讓我離開吧?」
孟書笑著搖頭,「與其說我想念妳煮的粥,不如說我會懷念妳筆下的霹靂文字,還有那總是讓各大報社跌破眼鏡的獨家報導。老實說,失去了妳,我就像斷了一隻手臂一樣難過。」
「哈,很噁心的比喻!」
「我是認真的。」孟書專注的眸子溫柔的落在她清麗的臉上,還有她頸項間那道觸目驚心的刀痕。
她始終不說刀痕的由來,他也沒立場多問,只是關心猶在,她卻已堅定的遞了辭呈,原因依舊不明。
「你對我如此不捨的原因,真的只是因為我的文章?」秦左愛突然俏皮的朝他眨眨眼,露出一抹曖昧,「老實說,是我煮的粥收買了你的心吧?所以你對我……呃,有點心動了對吧?」
孟書的指尖輕敲上她的頭,「妳這丫頭,臨走前還不忘吃我這老男人的豆腐啊?」
再認真的情意,現下也消弭無形了。
終究,她是無心的那個人,或者說,她的心早已屬於另一個男人,他不會傻得去沾惹。
「很痛哩,孟大。」揉揉頭,秦左愛皺眉嘟嘴,「欺負我是吧,小心以後有稿子也不給你。」
「妳說什麼?」孟書一愣,還以為自此天涯,兩人從此陌路,不再有交集了。
「現在科技那麼發達,要我的稿子還不容易,我可以當你的特約記者啊,如何?讓我混點飯吃吧?」
「沒問題!看在妳替我煮粥的份上,我就賞妳幾口飯吃好了。」孟書朗聲而笑,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我不知道妳要上哪兒去,可是不管到哪裡,我相信妳都可以活得很好。祝福妳,秦左愛。」
「收到!孟大!」秦左愛笑著,感覺一層霧氣染上了眼,快速的朝他揮揮手,她抱著箱子離開了報社大樓。
仰首望天,秦左愛對著天空隱約出現的月兒一笑,正要舉步離開,對街一輛黑色賓上緩緩地開到她面前,後車門被一隻小手打開,探出的是一張圓圓又可愛的俏臉──
「媽咪!請上車!」翔翔軟軟的童音讓人一聽便覺全身舒暢,打從心底湧現一股暖意與愛意。
「翔翔真乖,來,媽咪親一個。」啵一聲,秦左愛俯身給兒子一個響吻,上了車,把懷中的箱子擱到一旁,她關上車門,抬眼即對上風笑海泛著濃濃笑意與愛意的眸子,讓她不禁一羞,紅了臉。
女人羞澀的模樣最令男人心動,風笑海見了心蕩神馳,顧不得前座還坐著司機,身子傾向前,便深深的給了她一個吻……
這吻,難分難捨,深情糾纏,吻得一旁的翔翔都吃味了,小手在媽咪身上打啊打的,見媽咪根本沒空理他,小嘴兒一噘,委屈的想哭,伸手又往旁邊的爹地打去,這小小拳頭打在風笑海身上跟被蚊子叮差不了多少,自然也撼動不了他分毫,直到──
「哇∼∼哇∼∼哇∼∼哇∼∼」
一陣哭聲驚天地而泣鬼神,差點沒震破兩個大人的耳膜。
儘管秦左愛是如此沉醉在老公的吻中,儘管她差一點被老公吻得不可自拔,根本忘了翔翔的存在,但經翔翔這一哭,她立刻醒覺,一把將風笑海給推開。
「不哭了,翔翔,媽咪抱抱喔,秀秀喔,不哭了喔,好乖的翔翔……」她緊緊將娃兒抱在懷裡搖啊搖的,胸口還為方纔的激情而劇烈起伏著,一張小嘴也被吻得紅腫,可是一眨眼間,她已變成了慈愛又溫柔的母親,眼裡就只有這個小娃兒。
風笑海在一旁看了有點吃味,雖然跟自己的兒子吃醋很可笑,但是那股酸意卻依然不停的冒出來。
「老婆……」
「翔翔乖,喔,不哭喔。」秦左愛依然低聲輕哄著懷中小娃兒,壓根兒沒聽到有人在旁邊親暱的喚著她。
「親愛的老婆……」
還是沒聽見?
「愛愛!」
還是得不到半點響應。
「秦左愛!」風笑海火了,連名帶姓的叫著。
哇一聲,翔翔的哭聲再次讓天地動搖。
秦左愛瞪他一眼,溫聲責備,「你這麼大聲會嚇壞小孩的,笑海哥。」
「叫我老公。」叫她老婆她聽不見,叫她名字她倒是聽得一清二楚,什麼意思?她不承認她是他老婆嗎?
秦左愛歎口氣,覺得他真像個孩子。「笑海哥,你別這樣──」
「怎麼樣?」風笑海挑眉瞪眼,俊帥的臉龐上帶著一抹痞子似的無賴,如果不是她胸前的位置不夠大,他一定跟翔翔一樣擠過去她懷裡偎著。
可惡!沒想到趕走一個情敵,現在才恍然發現眼前這個情敵更是所向披靡,是一輩子都趕不走的小渾蛋!
他瞪著兒子,惡狠狠的瞪著,瞪得翔翔哇一聲又是一陣大哭,死趴在媽咪身上不起來,一直哭一直哭,哭一哭還會把小眼兒睜開偷瞄他老爸一眼,見老爸被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原本哭得可憐兮兮的小臉突然露出一抹微笑……
「你──可惡,你哭假的你?」魔掌一伸直接把翔翔拎起,風笑海將兒子小小的身子晾在半空中,小小的頭頂到車頂。
「你幹什麼?快把翔翔放下,你嚇壞他了!」心一急,秦左愛的語調不免顯得嚴厲些,見風笑海執意不放,她伸手便去搶人。「你是流氓啊?連自己的兒子都這樣對待!該死的!你把翔翔還給我!」
她說他是流氓?哈∼∼
他本來就是流氓!不然她以為她嫁的是學者、是文人,還是教授、博士什麼的?
「說到底,妳還是對那個孟書念念不忘,他是文人,跟妳的理念又契合,妳是不是很想嫁他當老婆啊?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妳已經是我風笑海的老婆了!」
關於她煮粥給孟書吃、又照顧感冒的他這件事,始終讓風笑海耿耿於懷,像梗在喉中的一小根刺,沒事總會疼一下。所以,他下了一道指令要她辭職,不准再干記者,她也二話不說同意了,說她可以在家自己帶翔翔,這樣更好。
結果呢?謊言!她分明就對那個斯文又有才氣、膽識的孟書念念不忘,不然也不會老說她自己的老公像流氓!
聞言,秦左愛突然覺得很想笑,卻故意端著一張冷臉,「誰會知道我是你的老婆啊?信不信我從這裡走出去,還是有一大堆人等著要追我?」
她……她……她敢!
「妳是在怪我把婚禮辦得如此倉促?」風笑海高高的挑起眉,見她冷著臉不說話,又接下去道:「我本來以為妳根本不會在乎婚禮辦得有多盛大,又有多少人來參加婚禮……看來是我錯了?」
秦左愛依然不語。
事實上,他說得沒錯,她根本不在乎婚禮有多盛大,參加婚禮的人又有多少,甚至於有沒有「老婆」這個頭銜都不是太重要,因為她的心早就屬於這個男人,擁有他的愛、他的真心,比任何形式上的東西更重要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