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妳到底在想什麼呀?」風玲驚瞪著這套紅色蕾絲縷空內衣,真是教她啼笑皆非。「媽,我只是陪他四處走走看看而已,又不是去度蜜月,妳這……」
「女人和男人單獨出去旅行,會發生什麼事誰也無法預料,反正穿上總是沒錯,有備無患。」風華輕快的哼著歌,手撥弄著懸掛在窗前的風鈴,發出響亮的聲音。「都是它帶來愛情的。妳聽,這聲音多好聽!風玲啊!女人就像這一串風鈴,需要風時常來撥弄,而愛情就像這一陣風,可以撫慰女人的心靈,讓女人因愛情而美、而豐富。」
女人因愛情而美、而豐富……風玲重複反芻這話。
母親好美喔!只有戀愛中的女人才有這種光彩。
「媽,妳交了男朋友,為什麼不介紹給我認識呢?」風玲覺得奇怪,之前母親一有新戀情,都會迫不及待帶回來讓她認識,可是這次卻反常,更讓她對母親的新男朋友是何方神聖感到好奇。
風華有點心慌。「這……我……這事過一陣子再說,現在我最關心的是妳的事。對了,這次波波不用把牠送到寵物店寄住,妳放心的去玩,我可以照顧牠。」
「媽,妳一個人在家可以嗎?」母親無法一個人住,一向需要有人陪的,她真不放心。
「沒問題的,他會……」風華立即住嘴,避開風玲偵防的目光,抱起波波,寵愛的摸著牠。「波波,今天全是你的功勞,我們到房裡去,我買了好多你愛吃的零嘴……」風華抱波波進房去。
風華對女兒的情事向來用心良苦,這次的事卻是由波波意外的跑出去開始,然後風華刻意的遺忘鑰匙,好讓女兒主動去找石碞。
徐徐的風吹動風鈴,也吹動風玲已鬆動的心扉,當她注視那套性感睡衣時,心旌搖蕩,腦海中浮現出處子的綺念。
第七章
風玲並不知道哪一天出發,也沒有詢問要去哪裡?她打定主意,不問不理,一切隨他意。
這天早上,石碞出現在她家門口,不需要說什麼,風玲回房迅速的整理幾件衣物放進一隻輕便的帆布背包,瞥見衣櫃抽屜母親為她準備的性感內衣,猶疑半晌,最後還是取下來隨手塞進背包,然後和母親道別。
石碞開了一輛休旅車,當車子上省道時,風玲拿出旅遊指南對照路標,想查出他究竟想把車開往哪裡?
他瞄她一眼,然後車子東彎西拐,一會兒走大路,一會抄小道,轉得她頭昏腦脹,來不及察看路線。
風玲只知他們是朝北走,若照1:5000的旅遊書裡的地圖沿線走下去,他們可能要開進大海裡去了。
忍無可忍之下,她還是開口了。「石碞,我們究竟要去哪裡?」
「很高興妳願意開口說話,並且用『我們』,而不是『你』或『我』。我們現在要去金山。」話才說完,車子又開上省道,公路旁標示往金山的路標立即從眼底閃過。
「金山?」
「我想妳熟識世界各國的風俗民情,卻不瞭解自己所在的是怎樣的一個地方。」他戲謔的說。
「既然你心裡明白,為什麼還要找我當你的導遊?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知道自己是一個麻煩,就請妳在這趟旅行中緊跟在我身邊,不要獨自行動,讓我虛驚一場,又得為妳掛上一串風鈴。」
這分明是在嘲弄她在日本時的蠢事。
「你不必操這份心,這裡是台灣,我若真的走丟了,也可以自己找路回家。」風玲嘟著嘴回他幾句之後,便埋首擺在膝上的旅遊書,不想再和他說話,然後將書翻到金山這一頁,仔細閱讀金山的介紹。
書裡的金山用不到一千個字,言簡意賅的描述金山是一個漁村,有溫泉和沙灘,還有新鮮的海產等,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真不懂他為什麼要去那裡?
這時,石碞把車窗降下來,風玲聞到海的味道,往窗外一瞧,才發現公路的另一側是海岸,有許多人正在享受垂釣之樂。
「旅行並不是在書裡所說那裡有什麼特色或者特產,而是在前往每一段路程中都有它驚喜的地方。」石碞彷彿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似的。「這段公路是行經金山時最怡人、也最舒暢的一程。」
她側目看他。「聽你的口氣好像對金山這一帶滿熟悉的,既然如此,幹嘛還要我當你的導遊?」
「我有說妳是導遊?」他的語氣好像她說了一個笑話。「金山是我成長的地方,好久沒有回來了,有點近鄉情怯,所以想找人陪我回去看一看罷了。」
風玲大吃一驚。「去你家?石碞,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就這樣帶我到你家呢?萬一被你父母誤解了怎麼辦?」
「誤解什麼?妳是我的女朋友嗎?」說完,石碞逕自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你父母見你帶一個女的回去,難道不會……」
「我只是去看一下從小生長的地方,又沒說要帶妳回去見我父母,妳緊張什麼?還是妳根本就是這麼希望?」
她嗔顏別過臉去。「我沒有。」他那嘲諷的嘴臉又故態復萌了,真教人生氣。
石碞餘光瞄她一眼,徐徐的說:「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男人的往事總是容易打動女人的心,風玲轉過去盯著他看,好奇這男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長成背景?
他又說:「我是舅舅扶養長大的。他以前跑船,在一次船難中僥倖逃過一劫,之後轉行當漁販,一條一條魚的賣,供我和表哥讀書,幸好我們還算爭氣,沒有讓他太失望,現在他在美國和表哥住在一起,享受含飴弄孫之樂。」
石碞說起兒時樣子真溫柔,風玲不想破壞他這份難得讓她感動的表情。
接下來,他們之間除了沿途秀麗風景,就是音樂,而且還不是石碞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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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獅頭山公園停下來,兩人走在環山步道上,沿途白頭翁為友,蛺蝶為伴,走來也愜意。
往前走,是雄偉陡峭的海崖,有豐富的海蝕巖礁地形,襯著湛藍大海,可以輕易想像構成一副壯闊的天然景觀。
「看妳一臉不是很盡興的樣子,是不是這種粗獷野味的景色不合妳口味?」
總是用這種口吻來挑動她的好脾氣,不過這次她絕不讓他得逞。她跳上一塊豆腐巖,眺著大海,用海風和海潮澆熄冒火的心田,不再對他豎眉瞪眼。
她平和的說:「你錯了,這樣的景色太浩蕩了,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我不過是一個渺小又平凡的人,怎麼可能在一時半刻就完全領略這片好山水呢?」
「這裡的一景一物我從小看到大,每次來總有今是昨非的感覺,這些地形隨著時間和海水的沖刷而不停地改變原來的面貌,看不見所謂的永恆不變,所以我覺得一個人的想法也會隨著時間和所面對的人而有所調整。」
風玲聽出他所指為何,並不想回應。他們現在的處境就像跳房子的遊戲,石碞所在的那一格就是風玲投出石子的地方,當她在這塊豆腐巖跳來跳去,就是不能跳到他身邊,否則她就得出局;除非她回頭將這顆石子撿起來,才有機會佔有一席之地。
石碞走向她,拉起她的手,說:「我帶妳去看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
「什麼秘密基地?」
「跟我走就是了。」
石碞憑著記憶在獅頭山下搜尋,不久便在一座廟的後面找到坑道入口。
「找到了,就是這裡。」
風玲看著僅容一人的狹道有些遲疑。「這是什麼地方啊?」
「以前這裡是軍事碉堡,這一條則是地下坑道,小時候總愛來這裡探險。小心點,裡面又黑又滑的,有許多支道,妳要緊跟在我身邊,別隨便走動。」石碞點亮打火機,才踏進洞口一步,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對她說:「對了,我忘了告訴妳,要小心坑道滴落下來的水。」
「這水有問題嗎?」幽暗坑道中,他的目光看起來有點詭譎神秘。
「水是沒有問題,只是──」他故弄玄虛的頓了一下,才說:「這裡有一則浪漫的傳說,只要被坑道中落下來的水滴打中,女孩便會跟同行的男孩回家。」
「別傻了,傳說都是假的,快進去吧!」
進坑道不到十步,回頭已經看不到來時的陽光,伸手不見五指,風玲心一凜,不覺地伸手拉住石碞的手臂。
風玲亦步亦趨的緊隨著他,感覺到他們拐了幾個彎,下了不少台階,突地石碞又停下來。
「怎麼又不走──」風玲話還沒有說完,感覺好像有鬼魅之類的東西在週身飛撲而過,忍不住驚聲尖叫起來。
石碞輕拍她的背,柔聲的說:「沒事,只是驚動坑壁上的蝙蝠。」
在暗道中,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緊張,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