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首烏、紅花、枸杞、當歸……」
「嗯!你失了些血,倒不妨補補血。」他垂睫閉目懶洋洋地搭一句。
「還有紫蘇、桑寄生、菟絲子、黃芩。」霜影說得順溜,臉不紅氣不喘。
「嗯!算你藥性知識還不錯……」且慢,有些不對。
衛離忽地睜開眼,後腦那兒好像挨了一記悶棍。「這些是醫聖告訴你的?」
「當然,不然我突然間會上知醫理,下懂藥名嗎?」
「真的是醫聖親口說的?」衛離感到五雷轟頂。
「我何必騙你?」
天哪,紫蘇那些藥材是安胎用的……既要補血又要安胎?
他急忙拉過霜霜的手,把起她的脈搏,「老傢伙那一日一定要借你的手把脈,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卻瞞我瞞得緊。」
以前也不是沒想過,依他們倆人每夜火熱的程度,她懷上孩子也是早晚的事。一個打出生就受詛咒的生命能擁有下一代……
衛離欣喜若狂了!但她今天才挨了一刺,又吃了他一記紮實內力……
「老天!這怎麼得了。」他額心冒出冷汗,急匆匆抱起她的身子。
「什麼啦?」霜影一臉霧水,「衛離,你帶我上哪裡去?」
「上天山。」
「可是這裡事情還未了……等等!」霜影倏地瞠大了眼,環顧起四周陌生的環境,「這是哪裡?」
後知後覺的小妮子,現在才知道問。他輕描淡寫道:「攝政王的寢室。」
「算你狠,膽色過人。想得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處,老陰謀家在外頭忙呼著,你就來鳩佔鵲巢。」她瞪著他眼底那一抹促狹又得意的狡笑眼芒。「不管啦!反正你不能落跑……」
他語氣也轉硬了,「霜霜,你別仗著我寵愛你,就給我出難題。」
「我就是要!人家想幫你化解心結呀!」她不停踢舞雙腳,語出威脅:「你如果不解決攝政王那個老匹夫,我不會原諒你。」
他冷峭瞪她一眼,置若罔聞。
威脅無效?好,再來幾滴柔情喊話。
「你哪裡在乎我來著?連在黑牢中都可以蹂躪我,真是超過啊!嗚嗚……」
這次,他的喉結滾了兩滾,「嗯」地一聲,默認下錯事,也跟著健步如飛。
不會吧?剛柔並濟百試不爽的萬靈丹不靈了?!好,最爛招使出來,耍賴總成了吧?
「人家不要去天山喝藥啦!藥汁很苦的哩……」
「這個由不得你!即使要我捏著你的鼻子灌,我也會保證讓每一滴藥都吞進你的肚子。」
他……他吃錯藥了?
「我告訴你,我即使很愛很愛你,我決不會容忍你專斷跋扈的暴行,你給我記住,你這個蠻人、暴君、霸王、獨夫……」
「知道了啦!」他乾脆大方承認,然後專斷跋扈的帶著她破窗而出。
值此時,誰管西風獨自涼,且讓往事立殘陽,秋陰散去晚飛霜------
◎註:燒女巫,以及處死第二個孿生子的情形,盛行於歐洲中古世紀的黑暗時代。
後影……
時光的河快速流動,半旬之後,天山松廬前,屋簷下。
一隻小白雪貂躺在霜影懷中,而她就躺在衛離的懷中。
「好可愛的小東西。」霜影親親小雪貂圓圓的小黑鼻頭,就將它放到雪地上,拍拍它的小屁股,「回去吧!回到雪地曠野中,找你的同伴去吧!」
一溜煙地,小小白影逝如風。
「霜霜?我找了兩天才找到它,你就這樣放了它?」衛離皺著眉頭了。
「看一看玩一玩完成心願就好了嘛!我如果把它帶在身邊,它才不會快樂呢!」軟軟的身子磨著他的胸膛,美眸斜抬嬌聲央問著,「衛離,你再許我一個願望好不好?」
眼瞳中藍光閃了一下,衛離倒也不急著答應。他就只親親她的頸窩------那道疤痕在醫聖的妙手聖藥之下,已經漸漸淡去了。
「你說說看。」
「那個,呃、唔,維吾爾皇城中,不是還有一個作威作福的老妖魔嗎?對你來說,解決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霜影不依呢!「你這樣根本說不過去嘛!也不想想,你源出那裡,說穿了那個王位現在就屬於你的了……」
「霜霜,你聽清楚,我的心從不在高高的王位,我只要住在你的心田間。」他一字一句說得慎重無比。
霜影轉身攬住他的頸項,臉頰窩在他的胸坎,軟聲言著:「讓你住,十輩子都讓你住,因為我也只願意躺在你的懷裡。可是……」
「不必可是了。」
真強悍,原來他有時候的好說話也不過是因為他願意讓著她而已,「我碰到你的底限了啊?」
「對你我沒有底限,然而你要求的根本不干你的事。」
「唉!脾氣真硬哪。」
「你先回房間去,你心中想的事情自會有解決的方法。」衛離就只肯說這麼多了。
「真的?我就知道你是最萬能的。」霜影漾出一個絕麗的笑靨,愉快的閃進房間去了。
衛離的眸子傻傻地追隨著那一抹纖影……霜霜又會笑了。就在冰雪覆蓋的天山上。原來,春天真的回來了啊!
他的心也軟融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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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竹廬大廳內。
「少俠,老道們決定將這個貴重物品轉交於你。」儒聖欲把一個黃巾包著的方形物件遞交於衛離手中。
衛離藍眸轉了轉,隨即明瞭黃巾中所為何物了。
哈哈!攝政王找得快瘋掉的東西原來好端端地待在天山上冰凍著。
他退後一步謙讓了,「衛離無功不受祿。」
「話說二十年前你父親突然來找小老兒,將此物寄放在這兒,說是來日若俊兒可輔則輔之。以目前情勢來看,冥冥之中這玉璽就是等著你來取,少俠如今就別再推卻了。」天聖說道。
「前輩們受人之托就該忠人之事。」衛離雲淡風輕撇清。
「你什麼意思?」武聖捻捻白鬍子,心中開始嘀咕不妙了。
「玉璽是前輩們收下的,維吾爾國興衰的責任自然落在前輩們身上。」
「你讓我們下山去?」技聖趕緊擺擺手。
「不不,你知道我們早不管世事了。」醫聖一隻道塵左右猛力揮搖。
「維吾爾皇城那裡還有你的親人。」儒聖又進一言。
衛離喉結輕繞幾下,靜不出聲。天地之間,只要霜霜對他有情就夠了。
「你別急,想改變王妃觀念的事情得慢慢來呀!」天聖說。
「那就以後慢慢來。衛離向前輩們辭行了。」
他得快陪霜霜回戮情莊見她的親人,不然她每天在他耳朵邊拚命喊,他的耳膜遲早會給她叫破扯破。
「你不能走呀!」技聖叫著。
「是啊!你走了維吾爾國怎麼辦?誰去收拾那個亂臣賊子?」
衛離回眸淡笑,走得完全釋然自在。「天底下還有比五位前輩們更智高絕倫,更適合治理一國之事的人才嗎?」
五絕面面相覷,眉頭深鎖。
「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們真的要下天山了?」
「看來,好像真的別無他法了?」
「……」慘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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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廬一間寢房內。
霜影背著手,站在窗邊等衛離過來。
「在想什麼?」
「唔……」她咬咬唇,眼裡閃著算計光芒。
「怎麼了?」他凝視著她,心頭有著不太好的預感。
「當日你不顧我反對,挾持我從維吾爾城回到天山來,我說過什麼?」菱唇邊噙著很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說你會記住我的暴行。」衛離眨眨眼,已有接受大刑伺候的打算了。
「來,你眼睛閉上。」
鬼靈精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他歎口氣閉上眼,隨即感覺到背後抵上一把利刃,由他的背心往上一直滑動,掠過他的後頸,最後頂在他的後腦心處。
「我要挑戰你的決定。」她輕聲說著。
「哪一個?」他屏著氣息。
「你那一句話,這是最後一次由著你干涉我的行事。」
「你這些年來挑戰我權威的次數早就層出不窮了,你何必再拿著劍?」
「這不是普通的劍,這是戮情劍。」
霜霜不可能在這一刻才要血濺誓言,將劍捅向他的心臟。不,她不會捨得當寡婦……
答案來了------「刷茲」一聲,豹皮紋面具應聲而落。
「霜霜。」驚呼聲中他伸手欲遮掩。
「不!」她的動作比他的還快,一手勾下黔首,兩片粉唇貼上他額上眉端的一道長長疤痕。
輕輕的啄吻,淺淺的撫觸,伴著柔情似水的細細呢噥:「這是我最後一次拿戮情劍幫你整肅儀容了。」
原來如此。「不好看的。」他極端不自在。
她偏仰著小腦袋端詳他一會兒,兩排編貝齒慢慢綻露,笑靨入頰,「很好呀!走過白紗山、黑風山,來到天山,很高興終於能完全認識你,衛離。」
他這本書,她翻得好辛苦。不過最後總算有驚無險,紅顏情劫只是一生愛戀的序曲而已。
「小搗蛋。」他彈她天靈蓋一記。
她膩著他撒嬌了,「說你喜歡我這個小搗蛋,還有我肚子裡面這個小小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