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啊等地,竟等到了讓她揪心的深情告白,更有那傷心欲絕的男兒情淚。
這個不懼天地鬼神、狂恣如風、豪性如雲的男子為了她流淚了。而她的心,更為了他陣陣抽疼了。
霜影輕喘一口氣,聲音微如蟲鳴:「衛離,你別這樣。」
「霜霜?」宛如隔世相見,他驚喜得將她摟得更緊了。
她柔弱無力的雙手環住他的腰桿。
「抱緊一點。」他說。
她做了。
「再緊一點。」
「嗯!」
「還要更緊。」他需要她有力的擁抱來證明她仍活在他身邊。
她輕歎一聲,「沒力氣了。」
「你太可惡了。」語氣很凶,可捧住她蒼白小臉的手勁溫柔無比。
「我承認好了。」冰冰的唇瓣貼向他的臉頰,想化解他的怒意。
憤怒的狂獅脾氣發不出來,只淪入一聲喟息。
「唉!你知道怎麼拿捏我的喜怒,你卻好忍心,讓我生不如死。你到底是蠢,還是故意和我唱反調?我差點將你打死了,你知不知道?讓你留在天山上喝蜜梅酒,你給我跑來維吾爾城。」
「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喝那個酒容易醉,我醉了沒有你的懷抱來靠躺,沒有你對在我耳邊嘀咕一些情話,我留在天山做什麼?」情淚細細淌,語聲幽幽喃。
「你都聽到了?」
「那一聲對不起?我聽到了。」她輾轉親上他隱隱抽搐的下顎,「你以後不能再讓我傷心了……」
「不會,永遠都不會。傷你亦傷己,這層道理我太懂了。你心中的苦我都懂,我只是無能為力,我不知如何將之早早化開。」
「你的悲我也都懂啊!我很抱歉我錯待了你了。你也說了,我們之間一直在重複著分分合合的事,如果我沒有擋下你那一掌,我們只有注定分開的命運了。」
「你故意的?」他太震愕了,火氣又來,太陽穴的血管沙沙作響了。
「我深知你愛恨分明的性格,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走向悲劇。丹芙兒王妃是你的親生母親絕對是不爭的事實。你若為了救我傷害她,我一定無法原諒你。」
他搖著她如柳條般脆弱的嬌軀,眼眶又熱了,「傷了你,我就活得了嗎?」
「所以我一直在心中祈求上蒼,你沒有真的想殺掉王妃,你出手不會太重,我能承受下那一掌活著與你相見。」
她身子撐得累了,細細喘幾口氣,輕輕偎入他的懷抱,眸中的凝淚溶入他一襲黑衫。
「不管我們兩人的結局會如何,我總得為你盡到最後一點心力啊!衛離即使以面具示人,他絕對是一個坦蕩蕩的人物。他不會背上弒母之罪。」
她撐起虛弱的手膀,拭去他頰上殘淚。
「坦蕩蕩?哈!我才不會循規蹈矩,事實上我覺得當壞人比較痛快!」
「衛離,別這麼偏激嘛!你根本就不是壞人,偏偏老是愛亂說話。」
「我不在乎被全天下人唾棄。我只要你陪著我,我的愛情從來都只要這一個結果。」誰叫當日她年紀小,施予他一滴情露,讓他只能追著她死不放手了。
霜影躲進他懷中,一點也不保留剖出自己磐石不移的感情,「我愛你,即使氣你、怨你、恨你也沒停止過愛你,愛你的狂烈、溫存、偏執、戲謔,我甚至連你的殘忍都愛了。」
他的唇片狂烈欺下,揉進彼此淚水的暖暖溫度,揉入兩人生死相許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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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還很疼嗎?」衛離摟著霜霜,並躺在床榻上。
「疼的。」可是他也不用一直揉著吧?
那個地方很敏感,那個位置很不尋常耶!他的手勁不太像在揉瘀化腫,反而很像在愛撫,害得她臉兒潮紅心兒亂跳了。
她嬌嗔著,輕輕拍掉他的手,把衣裳拉攏了些。
他唇邊端著壞壞笑紋,「誰叫你不聽話,自找的。」
「壞東西。」她輕罵他一聲。
他寵膩地刮刮她的臉頰,「剛剛還誇我坦蕩蕩,馬上就變臉。」
「好嘛好嘛!你是壞蛋堆裡頭最好的那一個啦!」她給硬轉回來,又指指她的胸口。「這個小黑點讓我麻疼得緊,你到底拿什麼打我?」
「七蟲七草丹。」
「你還隨身帶著那個整人的東西?」她瞪住他,煞是氣惱。
「誰讓我看不順眼,我就餵他吃一顆。」他又恢復那個邪狂的跋扈樣了。
「那個丹丸吃下去不會要人命,打人會不會死呀?」霜影問得很有「深度」。
他拾過她的小手,放在蒲掌中心摩挲著。「不論誰都不可以傷你。」
「衛離,那人不是別人啊!」
「天底下只有兩種人,你,以及其他不相干的。你,我不辜負;不相干的,我不屑一顧」
「唉!真拿你沒辦法喔!」霜影搖頭歎氣了。
「好啦!透露一點內情給你知道好了。當時的情況還沒壞到非取人性命的地步,我算得精準,你聽我的話往左移,我的丹丸正好襲上她的右胸膛的麻穴位。可是你偏偏轉錯方位,膻中穴白白捱了這一記。」
「真的?是我給你壞事了?」霜影眨巴著大眼睛,很無辜地吐吐粉舌。
「知道就好。你呀!瞎攪和。」
「可是,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究竟是怎樣呢?你快說給我聽嘛!」小妮子的好奇心又高竄了。
拗不過她,他替她從頭到尾說分明了……
他接受天山五絕的請托,偷渡進維吾爾皇宮,一探天聖所說皇星隱晦,皇宮恐有變的虛實。結果,無意之間,他見到了伊騰俊。
「完全相同的一張臉。」霜影替他說了,「我差一點也以為他是你。」
「他不是我,他只是早我出生半刻鐘的另一個人。
丹芙兒來自黑海邊,她篤信基督教。我找著她的貼身女僕,問出有關這個宗教的信徒們的一些普遍信念。
其中有幾樣很有趣……基督徒會以火燒死據說擁有法力的女子。他們還認為邪靈撒旦之子會藉由第二個孿生子而復活,化成魔影危害人間。」
「不,這些一點都不有趣。」霜影一臉嫌惡氣憤低嚷著,「王妃丟棄你,然後你才給天山童姥拾走?這到底算什麼嘛!」她都要分不出誰才是把衛離害得很淒慘的始作俑者了。
「信仰的力量吧!」他沉喟著。
「不對不對,王妃根本大錯特錯,伊騰俊才是真正的惡魔。太過分了,太不公平了。難怪你會跑到黑牢來看我,難怪你那時說了一句,真相太不堪了。」
衛離好可憐哪!霜影翦瞳中又蓄著水意,小嘴也忙不迭連罵著。
「人心太脆弱,宗教信仰太難解。也許人世間還有更瘋狂的信念也說不定。」他說的飄忽幽邈,彷彿真的見著了未來因為宗教信仰而掀起的滔天血腥……
霜影不顧胸口還疼著,翻過身將他抱住,牢牢地貼著他的心窩,「所有跟著你出生而來的醜陋悲傷都在這一刻結束了,以後你會有不一樣的人生了。」
「我的人生,自從你一腳踩上我胸骨的那一刻就已經不一樣了。」他揉著她一頭烏亮長髮,藍眸中心炯光亮亮,「霜霜,你到底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很早。」她害羞不想說,就只有往他懷中躲。
「多早?」他抬高她小巧的下巴不讓她迴避。
「十三歲時。」如果不是對他已萌生愛意,怎會每次被他氣得半死,又呆呆傻傻的回過頭去找他?
「那麼早?」他忍不住得意低笑了。
「你先別得意,改天我非得把你綁回去見我娘親,讓她好好審審你的綁架罪行不可!」
「天!」他輕吁一聲,來日他有得頭疼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黑牢中?」霜影雙手攀上他肩頭,繼續逼問口供。
「是一種好奇心吧……」
他沒有於天亮時回天山,反而留置王宮中,暗中窺視伊騰俊的一言一行。也因為尾隨伊騰俊派人給送飯入黑牢,他才發現霜霜被私藏其中。
「你早知道我在那兒?還不救我出來!」娟秀的眉毛擰成一線,兩腮氣鼓。
「當時皇宮中四處風聲鶴唳,那個地方對你來說反而是最安全的藏身之處。這叫因地因時制宜。」
「你!你居然沒出手幫忙,把老壞蛋消滅掉,再救小壞蛋一命。」
他雙手悠哉地安疊在腦門下,朝天翻翻白眼。「我才不打不屬於我的戰爭。」
「你!氣死我了。」
衛離重哼著,「小八股,老冬烘。你想開善堂也不是這樣開法。我恩怨分明,誰傷你誰欺負你,我都會討回公道。」不過,他當時的確完全沒料到老壞蛋那一刀真的對準了小壞蛋的脖子砍下去。
這樣說是沒錯啦!而且當時伊騰俊也擺明了要她當替死鬼,可是……
「哎喲!我都讓你的歪裡弄糊塗了。嗚嗚……我的胸口又疼了,都是你害的。難怪醫聖爺爺一直叮嚀我,要記得回天山多喝幾帖湯藥,原來他早就知道我胸口上會有這一劫,然後更會讓你氣得心臟無力。」
她葫蘆裡裝什麼鬼心眼?「是嗎?醫聖準備了哪些藥材?」就不信不懂藥理的她掰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