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師妹曾一度潛回維吾爾國皇宮。」武聖提起了一段往事。
「維吾爾國?」衛離第一次聽到這個國名。
「你目前所在即是維吾爾回族人的土地。」武聖說著。
「伊格豪與丹芙兒呢?」衛離道出他聽過一次的兩個人名。
「他們是維吾爾國的王與妃。」天聖端凝著衛離的眼睛,「維吾爾族人的眼眸色澤大多屬於淺褐色,但其中亦有些人擁有藍色的眼珠子。」
霜影嫣頰緋紅,眼眸含醉,「唔!衛頭頭,你的眼睛也是耶……那你可能也會是……咯!」她打了個酒咯,衝出一股濃濃酒氣
「霜霜,你醉了,別再喝了。」衛離把快跌下椅子的小女人挪進他腿懷中,進一步想取走她的酒杯。
「這麼好喝的東西還不准人家喝!」霜影歪歪斜斜躺在厚實的堅胸膛裡,纖纖食指戳進衛離胸膛。「老爺爺,你們評評理,他就是很霸道,什麼都限制我……」
「小姑娘,你最好別再喝了。」醫聖顏面歉赧。「衛少俠,很抱歉,天山許久沒女眷,我不知我釀的蜜梅酒容易讓陰柔之體醺醉。」
「不礙事。」衛離柔聲慰哄著懷中佳人:「你乖乖休息一下,明天再給你喝。」
「不聽你的.…..唔!我不想睡啦.…..」埋怨兩小句,兩排羽睫兒欲振乏力眨了幾下,終於拉上了。
衛離寵膩地揉揉霜霜的長髮,臉頰抵著她的肌膚,輕聲對五絕言道:「我懷疑我的身世和維吾爾皇族有關係。」
天山五絕白眉齊揚,「怎麼可能?」
「有這種可能性,因為童姥說過。」衛離說著。
儒聖又進酒一杯,惹出一歎,「師妹早就瘋了,她的話不能信。」
魔女總把他錯認為另一人,於是衛離將面罩取下,以證據示人,「再看看這個鐵證如何?」
「啊!」五位老人早就修練得塵事不上心間,卻又一次驚訝得瞪大眼睛。
「不可能啊!我一定老眼昏花了。」儒聖揉揉眸子。「我彷彿看到了伊格豪。」
天聖回過神來後遂問道:「你額眉上那道巴痕怎麼來的?」
「很嚇人吧?童姥卻說不是她劃的。在她對我百般凌辱之後,她一直不承認這道疤痕出自她之手。」衛離徐緩將面罩又放回臉上。
「一道刀疤破壞了英氣豪邁的臉龐,難怪你不願意以真面目視人。」醫聖惋惜不已。
「衛離上天山,又以真面目示人,就是想一探身世之謎。」
「師妹不可能是你的生母。」儒聖說得斬釘截鐵。「她不聽勸,執意修練九陰童子功,早就失去生育能力了。」
衛離雙眸闔上,吐出一口積鬱曠久的氣。「我,沒有犯下亂倫之罪。」
「你?」醫聖大驚。
「前輩以為我如何解除身上的七情六慾腐神毒?」衛離悵然低喟。
「用那一個方法?」醫聖問。
他輕輕頷首。
「然後呢?」儒聖問。「師妹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又對我使毒,在非她死即我亡的情況下,我殺了她。」
儒聖閉眼垂首許久,終於淡淡開口了。「師妹性情激烈,感情受挫後行事更加乖張,只能算她自取滅亡吧!」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瘋狂啊!」天聖有感而言。
武聖沉著地揮揮手,表明不再追究,「你能練成老夫的天山十九破劍式,也算與我有師徒之緣,罷了,老朽不想再結一段仇恨。」
「冤冤相報何時了?」醫聖對治好衛小子的疤痕還比較有興趣。
不說宿仇舊恨?衛離的眸光落向霜霜,他的手心輕輕撫摸著她精細秀麗的五官,「天地之間我只要她,但我的愛惹得她遍體鱗傷,我一手製造了另一個滿心仇怨的女人。」
這張歡顏陪他走過孤獨的療傷歲月,她終也在他的手裡失去歡笑的能力。把她摟得更緊,吸聞著她淺息裡的濃郁酒氣,他沉歎著,「霜霜,我願意陪你醉。」
他的唇片狂恣地再度眷戀著她!
數不清的奔放熱情,算不完的繾綣纏綿盡收於唇片貼合中。
年輕人啊!旁若無人就火辣辣地吻起女人來了,五個修道老人看得手腳無措,頻頻咋舌耳臊不已。
「啊!今日第幾次驚嚇了啊?」
「唉!老人家的眼睛不適合看這個吧?」
「說吻就吻,裡頭有房間可以借他操練啊!」
「我們這幾顆快衰竭的老心臟,承不起這種衝擊喔!」技聖尷尬地撓撓後頸。
「他太恣性狂妄了。」儒聖挑挑白眉毛說道。「伊格豪的個性不是這樣的,他總是沉穩平淡內斂。」
衛離緩緩揚起黔首,沉鬱的嗓音飄出,「所以我的親生父親也不是伊格豪?」
「就貧道們所知,丹芙兒只生下一子。伊騰俊成長於維吾爾皇宮內,所以你不可能為丹芙兒所出。」
「他可會是伊格豪老王的私生子?」技聖大膽假設。
「不對。」儒聖一口否決。「雖然信仰回教的維吾爾族男人可以合法擁有四名妻子,但我們都很清楚,伊格豪只愛來自黑海畔的異族女子丹芙兒。」
武聖接著說:「我們都還記得三十年前年師妹大鬧皇宮,拿著利刃威脅要刺向伊格豪的心臟,逼他賜死丹芙兒的事?」
醫聖點點頭道:「沒錯,伊格豪寧死也不背叛他唯一深愛的女人。」
「所以他不可能納妾,或另有私生子!」天聖斬釘截鐵落下結論。
聽完那一段前人往事,衛離心頭像是被萬針紮著般痛楚難當,他徐沉無力慘笑出聲,「哈哈哈!居然是這樣的結果。來了天山,尋不到身世之謎,反倒解了感情的死結。哈哈哈!」
他自認惡魔之子,從來不知愛為何物,認定了霜霜一人後,要了她的身,強留下她的人,然後做出許多討她歡心的舉措,這些就是他愛戀她的方式……
直到這一刻,又聽了伊格豪寧死不背叛愛人的故事,他終於澈悟了。
自以為是的愛不是愛,強取豪奪的愛不是愛,讓深愛的人憂愁繞眉,鬱結滿懷,珠淚盈眶的愛怎能配得上愛字呢?
「我根本不懂愛,也難怪霜霜不愛我。」衛離抱著霜霜起身,意欲離去。
「少俠留步,今日天色已晚,請在寒舍暫休一晚吧!」醫聖低喊著。「你額上的疤痕,若讓小老兒一試,也許有辦法去之。」
「霜霜心不在我身上,她眼裡哪會裝入我的俊醜?」腳步堅定前邁。
儒聖揚聲呼喊,「你答應了屠姑娘,明天還要讓她再喝甜梅釀。」
他這一喊,真的喊住衛離的腳程了。
衛離埋首於霜霜耳邊,鼻尖摩觸著她微微發熱的紅頰,輕聲細語言來,「原來真愛處處都難,伊格豪寧死也不納第二人,我卻為了活命與你廝守,背叛誓言,辜負於你。霜霜,你恨我恨得好啊!
霜霜,落紅不是無情物,化成春泥更護花。我今夜就留下,為了你唸唸不放的一壺甜酒。」
雙目透露著洞悉燭火的光芒,天聖說著:「你決定的好,正可讓小姑娘好好睡一宿。我近日夜觀星象,深受一個現象困擾著。突然間你出現了,不啻給了老朽一線靈感。或許少俠還能幫立誓不下天山的小老兒們一個小忙。」
「我?」衛離縱聲豪笑,「前輩們太看得起我了!」
霜影咕噥一聲,出手拍他一下。「衛討厭,你一定要在我耳邊練嗓門嗎?」
「對不起,吵了你了。」他歉疚地低低言道。
霜影蠕了一個更舒適的角度,呼息又回復到輕淺微弱。
衛離的瞳光癡然流盼於這張粉光瀲灩的朱顏,他冷峻的唇片一咧,沉斂的聲音吹拂著她鬢邊細髮絲。
「霜霜,我癡戀著你的真、你的善、你的美、你的多情,所以我只有留下你的人,否則我就一無所有了。我以前覺得上天虧欠我一切,所以我即使強行留下你也理所當然。
我如今才幡然醒悟,霜霜,我竟然誤你累你至此啊!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消的,但是我還是必須說,霜霜,對不起。
霜霜,即使得不到你的原諒,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愛你,一往情深永遠還是你一人啊!」
明月皓皓照天山,斯人恨醒夜未央。
這一夜,霜影臉上掛了醺然醉笑,獨自安枕於天山的暖坑上。
這一夜,酒醉不醒事的人兒,根本不知風捲殘雲的大事情接踵而來了……
夢闌時酒醒後,世事局局新,昨日早已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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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影睜開眼睛,看到暖坑另一邊是空的。
早已習慣在衛離懷中醒來,今日頓失熟悉的體息溫度,她心中竟感到悵然失落……她撇撇唇道:「一定是喝了酒的後遺症啦!」
拍一下依然昏漲的腦門,腦海裡彷彿還有一個怪異的夢影徘徊著……
「這酒當真喝不得啊!」
甩甩頭爬下床,她一邊整裝,一邊從桌案上拿起一顆天山雪梨啃了起來。
「清脆爽口,真是好東西。天山冷不拉幾地,可是吃的東西都是絕世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