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這個位置沒興趣。」鄔夜星眼中閃過一絲謔意,淡淡地說。
對這個權傾一方的地位,他卻沒有興趣,聽在有心人耳中,刺耳得讓人無法忍受。
「只怕不是沒興趣,而是沒有資格。」愛落萍恨恨地說。
鄔夜星懶懶地瞥她一眼,「隨你怎麼說。」他環視週遭,勾唇不以為然地說:「這裡對我而言太小了,誰想要就拿去吧。」
幾聲抽氣聲在寂靜的大廳中迴響,樂微江一張臉又白又青,卻只能握緊雙手不發一語。
「大少爺!」遲秀秀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袖,低聲勸道:「給少爺留點面子吧。」
鄔夜星低下頭看她,冷冷地說:「沒有實力要面子幹什麼?」
「大少爺!」
「咦?那個女的不是樂微江的丫頭嗎?怎麼和地魔那麼親熱?」有人眼尖認出遲秀秀,好奇地問。
鄔夜星冷笑一聲,轉頭看著愛落萍道:「從今而後,秋水宮與我再無瓜葛,希望再無相見之期。」
「大哥?你話怎麼說得如此絕?我們是兄弟,兄弟親情對你沒有任何意義嗎?」樂微江白著臉低叫。
「看在你叫我一聲大哥的份上,勸你一句話,從她的手中走出來吧,否則秋水宮永遠不會是你的。」鄔夜星望著這個相處不久,感情也不深的兄弟道。
這個「她」是指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愛落萍尤其氣白了臉,一雙眼惡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能生啖鄔夜星的肉,生飲他的血。
「走吧。」不等他的回答,鄔夜星轉頭對遲秀秀道。
遲秀秀還來不及反應,他就伸手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
兩個人在眾人注視下手牽著手離開大廳,沒有人注意到樂微江的臉色變得僵硬而且憤怒。
遲秀秀一直望著鄔夜星的側臉,心中充滿了憂慮。
這個人如此的舉動,不就是在挑釁嗎?儘管他是人人聞之喪膽的地魔,卻也只是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掌,何況是秋水宮這麼強的敵人!
「大少爺,你達成目的,可以放手了吧?」
鄔夜星側過臉睨她,勾唇道:「放手?你是指放開你嗎?」他故意舉起兩人交握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都是。」遲秀秀雖然抑制不了臉龐發熱,卻還是冷靜的回道。
鄔夜星停下腳步盯著她道:「你以為我對秋水宮還會做什麼?現在恐怕是他們不放手,而不是我了。」
「你不該在大庭廣眾下譏刺夫人和少爺,夫人丟不起這個臉,會派人對付你也是可能的。」遲秀秀老實地說。
鄔夜星不在乎地冷笑道:「隨她派多少人來,我都無所謂。只是……惹上我,她要有心理準備,死傷恐怕慘重。」
遲秀秀看見他眼底的冰冷和殺意,不覺打了個寒顫。
「不管你多恨夫人,但是生命是可貴的,你不要多造殺孽。」她拉著他的袖子,認真的說。
鄔夜星低下頭瞪著她嚴肅的面容,一時間有些惱意,「你和他一樣,未免管太多了。」
遲秀秀愣了一愣,對他口中的第三人稱有些好奇。「誰是她?」或他?
鄔夜星蹙起眉,不耐地說:「他是誰不干你的事。」
直接而殘忍的推拒,讓遲秀秀的心抽痛了一下。
是啊!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根本沒有資格詢問他的事,只是……乍然明白自己的身份,她才知道自己陷落得太深了。
為了他的憂而憂,為了他的喜而喜,甚至害怕他的復仇心會傷到他自己,心情再也無法自在,這種牽掛不是她要的。更重要的是……他對自己全然無意啊。垂下眸,她閉緊嘴不再說話。
鄔夜星察覺她的安靜,忍不住回眸瞥她,「怎麼不說話?」
遲秀秀抬眼看他,又低下頭。「奴婢怕自己說錯話,所以不開口比較好。」
「你在生氣?」鄔夜星挑眉笑道。
「不敢。」遲秀秀輕聲道。
「看你總是一張笑臉,我還道你沒有脾氣呢。」
「我沒有發脾氣,不過,大少爺,如果要離開秋水宮,我能去拿行李嗎?」遲秀秀抬頭擠出笑容。
鄔夜星望著她的笑臉,總覺得有些不同,卻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對自己竟會關心起她生不生氣又覺得不悅,淡下面孔道:「去吧,我等你一刻鐘。」
遲秀秀深深地望著他,微笑著轉身。
鄔夜星看著她的背影在橋上愈行愈遠,眉心不自覺地緊蹙。
第七章
三天了,他在這裡等了三天,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望著白雲山的尼姑庵,他滿臉殺氣,連修行尼姑都躲開他,更不敢問他為什麼會在庵門前佇立。
一天一天的過去,鄔夜星發現自己的情緒愈來愈糟,向來冷漠的感情在這幾日內迅速成為沸騰的火焰,心口那個前一陣子才開始吹起暖風的大洞,此刻則重新冰冷結凍,造成他改變的罪魁禍首竟然不說一句話的消失不見。那個笨女人竟然讓他一個人在秋水宮的橋上站了一炷香時間。
在怒火中,不經思考地就直上白雲山,為的就是揪出那個不告而別的女人,好狠狠地臭罵她一頓,然而等了又等,她沒有上山,他的怒氣沒有得到宣洩,隨著時間過去愈加膨脹。
他暗忖,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這麼憤怒她的離去,甚至冷酷的心無法自抑地灼熱、蠢動起來?
每當深思,一種莫名的恐懼就開始阻止他繼續想下去,只能用更深的憤怒掩飾自己的情緒。
該走了,為什麼不走?他反覆地問著自己,卻總因為心中微微的不安而避開了答案,有問無答。
遠處稀疏的聲響傳入他的耳中,紛亂的腦子在一瞬間冷靜下來,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有不知死活的人自動上門找死了。」
就在敵人接近時,他決定了,再也不去想那個不告而別的女人,他要徹底地將她自心中拔起,不再有她。
「咦?那個姑娘是從哪來的?」一名大漢瞥見一閃而逝的身影,好奇的問著客棧的劉掌櫃。
「熊爺,你怎麼會注意起小姑娘?不擔心崔姑娘難過?」劉掌櫃打趣地問。
熊武大笑道:「劉掌櫃,你這個壞習慣是十年如一日,每見我一回就亂說一回,隨兒是我師妹,我和她可沒什麼曖昧。」
「哎!你這根木頭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覺醒呢?崔姑娘那麼的好姑娘,你都不要,你到底要什麼樣的姑娘?」
「這事就不勞掌櫃費心,我問的是那個姑娘……」熊武皺著眉看著來往穿梭廚房與大廳的女子,總覺得眼熟。
「怎麼?你看上她了?」劉掌櫃有些訝異,論相貌,他這個新請的丫頭並不出色,除了那張笑臉外,就只有脾氣好罷了。
熊武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覺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不會吧!她前些日子才到鄭莊,說想攬些銀子回鄉,才在這落了腳。而且她看起來並非江湖人,你怎麼會見過她呢?」劉掌櫃不相信,認定他是為了面子才這麼說。
「不要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看我,我真的覺得她眼熟,而且是最近才見過……」熊武邊笑邊想。
他記得那個女孩的身邊好像有一個人……突然,一個黑衣冷峻的男子的面貌竄進腦中,他這才想起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個女子。
「我想起來了,是她!」
「她是誰?」
「劉掌櫃,她是不是叫什麼秀秀?」
「咦?你怎麼知道?她叫遲秀秀。」
「果然沒錯,可是她怎麼會在這裡?」熊武也去秋水宮湊過熱鬧,對當天發生的事情印象深刻,只是沒想到和地魔一起離開的女子,卻會一個人在鄭莊做起丫頭。
「瞧你這麼訝異,她到底是誰?」劉掌櫃開始好奇了。
「她是鄔夜星的未婚妻,秋水宮未來的大少奶奶。」雖然鄔夜星斷然的與秋水宮脫離關係,伹他是秋水宮現任宮主樂微江的兄長,前任宮主樂天雲的兒子的事實仍然不變。
「啥?你說的鄔夜星是指那個地魔吧?」劉掌櫃雖非江湖人,卻因為開了三教九流雜處來去的客棧,江湖中的消息也大多知曉。
「除了那個地魔外,還有另一個嗎?」
「你不要開玩笑了!地魔的未婚妻會來這裡當個丫頭?砍死我都不相信。」劉掌櫃瞪大眼低叫。
「不用砍人,我們問問便知。」熊武即說即行,立刻朝遲秀秀定過去。
劉掌櫃好奇之外,也擔心的跟了上去。
「遲姑娘。」
遲秀秀剛送完菜餚正準備回廚房,就被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攔了下來。
她怪異的看著他,見他溫和的面容和跟在他身後的劉掌櫃才露出笑容,「公子有事嗎?」
「你是地魔的未婚妻遲秀秀吧?」熊武直截了當的提出問題。
遲秀秀怔了怔,笑容不變的道:「我還未婚配,也不認識什麼鄔夜星,公子想必是認錯人了。」
「我沒有認錯人,幾日前我在秋水宮親眼見著你們一起離開……」他尚未三十,為什麼大家都以為他的眼睛出了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