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逃開那雙眼,但就是移不開目光,彷彿被磁石吸住了,怎麼也挪動不了。
「吟鈴,喝點冰玫瑰花茶吧。」
賈斯文的聲音,喚醒了她猶如被下咒的神志,她這才抽回眼,下意識地喝起花茶。
「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
他準備抬手摸她的額頭,她馬上制止,「你忘了我們的約定?」
他有些惱,低聲講了句:「我是你未婚夫,難道也不能?」
她將水杯交還給他,「莎士比亞第一百二十頁的第三句話寫了什麼?」
賈斯文其實記不得莎翁說了什麼,更別說第三句寫了什麼,也許是不可忘了自己承諾的字眼吧!
他認栽了。
黑吟鈴其實也不知道莎士比亞在那頁、那句話裡說了什麼,這麼做只是不想破壞才開始的假期。
倒是白奕夫笑了。
因為他熟讀莎士比亞,這句話和他們的對話一點兒關係也沒有,這女孩顯然不是聰明過人,就是個騙子。
他真替那個可憐蟲感到悲哀,看來他的看法百分之百正確,這個男人完全配不上那個詭異的女孩。
不管她是否是騙子,或是聰穎過人的俏佳人,他都算是開了眼界。
「各位旅客,我是你們的導遊賽諾,從今天起到整個旅程結束,我會盡我的全力帶各位吃最好、看最好、住最好的……而你們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盡情地享受接下來的假期。」
掌聲頓時響起,整車人快樂地航向未知的行程。
第二章
「這裡就是聞名全美,甚至可以說是聞名全球的波士頓大學,這裡是培育知名音樂家的搖籃。也許台灣很多音樂系的莘莘學子會選擇到維也納進修,但如果各位能更進一步瞭解,就會知道波士
頓的音樂系才是頂尖。」賽諾向車內的旅客,解說右手邊所看見的校園。
黑吟鈴一路上那雙事不關己的眼神,倏地放大直往外看。
這所學府是她的夢想,她一直想來這裡,在這裡生活,在這裡求學。她現在只想馬上下車,去逛逛這夢寐以求的校園。
「現在,我就帶各位到這所大學逛逛。由於巴士車不能人內,所以會先開到大學校門口,然後我們再一起下車看看這所美麗的學府。」
賽諾話才說完,巴士左後方突然出現一輛改裝過的巨型吉普車,往巴士直直撞了上來。
緊接著就聽見砰砰的巨大撞擊聲,繼而是全車旅客此起彼落的驚喊聲。
短短的十秒鐘,原本歡樂的氣氛,頓時化成不絕於耳的驚痛聲及哭泣聲。
黑吟鈴在車子遭受撞擊的瞬間感到一陣力量的拉扯,待她回過神來,便發現她被壓在賈斯文的下方,耳邊還聽見他氣如游絲的喜悅聲:「我終於可以抱住你,可惜——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話落,他便斷氣了
她輕輕地從他的身下爬了起來,思緒陷入一片空白,耳邊那些吵雜的求救聲,被她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她的手臂在流血,膝蓋也有些擦傷,但她完全沒有感覺。
賈斯文走了,第四個男人間接因為她而死亡。
她該自責的,但她又覺得無辜。
她不是神,又怎麼會知道這一趟旅行,會成為賈斯文的死亡之旅?亦如她不知她前三任的丈夫,會因和她結婚而遽逝一樣。她也不過是命運之神手中的一枚棋子,只能照著既定的格子前進或後退啊!
突然,她低下頭,親吻賈斯文的額頭,「別了,謝謝你愛護我,這是我欠你的吻別。」
至於去巴士後方上廁所的白奕夫,才剛出廁所,便感到車子遭到劇烈撞擊,他當下立刻往前衝,彷彿有股動力告訴他必須這麼做,所以他丟下一旁呼喊求救的旅客,來到黑吟鈴的座位前。
他很驚訝她異於常人的冷靜,「你的未婚夫還好嗎?」
她輕輕抬眼,望著他那雙極具魅力的藍瞳,心臟又迅速動了起來。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總能夠帶給她這種源源不斷的生氣。
見她不語,白奕夫直覺她並非表面上那麼冷靜,連忙問了句:「你呢?你還好嗎?」
突然,她有種想放聲痛哭的衝動,但淚水僅聚結在胸口,一滴淚也沒落下。「他走了,我還好。」
話一說完,一陣暈眩直撲而來,眼前一黑,她便往前傾。
白奕夫旋即接住她,將她抱下了車,下車前他瞥了司機與賽諾一眼,他知道他們已無生息。
下車的第一件事,他立刻打手機報警,另外還通知蜜雪兒,為他找來他的私人醫護人員,醫治這個陌生女子。
不久,警車及救護車自遠而近駛來,而白奕夫則帶著黑吟鈴,匆匆坐著剛來到的私人座車,離升現場,因為他不宜曝光,尤其在救了這個他人未婚妻的時刻,更不適合公開露面。
良心說,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急著救她,而且為了她,他放棄了他最愛的Hermes旅行提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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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後——
黑吟鈴與白奕夫選了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廳坐了下來。
她著了一襲黑色的絲質洋裝,略施薄粉,小巧的朱唇塗了她最喜歡的淡咖啡紅口紅,冷中帶艷。
她一百七十四公分的身高對東方女孩而言,有些鶴立雞群,侄對一百九十四公分的白奕夫來說,卻顯得嬌小。
白奕夫今天仍然是一襲白色衫,搭配米色的休閒褲,但這些可都是真正的高檔貨。
原本就俊美的外表,搭配著名脾精品,讓他有如太陽下的真鑽,閃耀著令人無法逼視的高貴。
這幾天的短暫相處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一次很特別的經驗。
黑吟鈴從沒遇過一個陌生人,讓她感覺像個熟悉的朋友,而且也從沒遇過一個人,樣樣高人一等。
而白奕夫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不一樣的東方女孩。
多年來,他女友一個換過一個,就是沒有和東方女孩交往過,因為他認為那些女孩,說好聽點,是心思單純;說難聽點,是專業知識不夠,常識又不是,外加她們嬌小沒料的身材,實在引不起他的興趣。
他對女人的要求極嚴,認為西方美人在體態與輪廓上,真的比東方娃娃強了許多,更重要的是,她們在這地大物博的土地上成長,見多識廣,並常自謝為「地球人」,更以宏觀的眼光去看世界,和她們對話也就豐富有趣多了。
但卻沒有想到他這一趟平民旅遊,意外地發現一個自己向來瞧也不瞧的東方娃娃,竟有雙難懂的瞳眸與神秘的氣質,如果他不細究,很難從她的口中、眼中找到真實的答案。
她彷彿看盡千山萬水,卻又靜靜矗立在一角,像是哪兒也沒去過。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組合,尤其她還這麼年輕。
「打探完了?」黑吟鈴像是明白什麼地問道。
他淺笑道:「你不瞧我,怎知我打探你?」
她冷哼了聲,「謝謝你這次的出手相救,我代我的未婚夫向你致上最深的謝意。還有謝謝你的私人醫護人員對我的救援,讓它們沒有留下疤痕。」
她瞄著自己的手臂與膝蓋。
「舉手之勞罷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也許白逸夫只是個假名,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記住你這份人情。這是我為你選購的小禮物,希望你收下。」她遞出印有玫茜百貨的精品袋,而且還好大一袋。
「不用了。」他推拒道。這家百貨公司的東西全是他們自家的,要什麼沒有? 』
「打開看看再拒絕。」她不疾不徐道。
他看了看她,蹙著眉心,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有把握。
「就看一眼吧。」良心說,這實在不像她的作風,她一向懶得和人說話,偏偏對他就是不一樣。
她清楚地知道,這絕非因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這麼簡單。
白奕夫於是打開提袋,一見那眼熟的色澤及形狀,怔了下,「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你上車時拿著它。」她說得輕描淡寫。
「原來你也和車上那些女人一樣注意我,」他糗道。
她愣了一下,原來她注意過他,只是當時不自覺而已……
為了選購這個旅行提箱,她可是費盡心思,並以原價的五倍價格讓該店的人迅速從法國調貨來。
這一切的一切,她從不曾為他人做過,這次為什麼會破例?她隱隱知道答案,但她不想讓他知道。
這種男人是眾星拱月的高檔貨,若不是人家的老公,也會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妻,她這種「記錄不良」的女人,和他不是一掛的。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好歹她生活檢點,還是個處子寡婦。再說,她生活富裕,根本不需仰賴男人的供給,而且,她已不再相信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日子的童話。
四個拉她結婚的男人一個個先後人土,這種厄運發生的機率太高了,所以他又何必讓下一個男人受罪,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