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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綠洲餐廳的裝潢就如沙漠的景致一般,裡面的員工穿著遊牧民族的服飾,男的頭上有一大圈的布巾,女侍則是圍著各色點綴著珠子、亮片及流蘇的紗巾,腳下還有叮叮噹噹的銀鈴,十分有特色。
黑吟鈴一坐下來,白奕夫就說:「我已經為你點好餐了。」
「哦。」她沒說謝謝,因為真正的紳士是會詢問女方的意見,才傳喚侍者點餐。
他這麼霸道的做法,倒還真像沙漠中的男人,不需詢問女人的意見,也不需為可能做錯的決定感到抱歉。
那些男人視女人和駱駝一樣是私人財產,根本不用問她們的心情與意願,只有服從的女人才可能在沙漠中生存下來。
可悲的是,沙漠女子想要保有自我根本不可能,叛逆的下場不是被處死,就是受到戕害。
唉!可憐的女人!
她依然記得一個頗具智慧的沙漠女子,說過這麼一句話:「自由是必須付出代價的,但你仍然可以在這樣強制的男人世界裡,保有靈魂的自由,那就是握緊手中靈魂的鎖碼!她的男人必將終生追求她。」
黑吟鈴笑了。很淡的笑容,不細心觀察幾乎瞧不見。
但是擅於觀察的白奕夫還是看見了,「你笑什麼?」
「你真的關心?」她反問。自忖自己在這一刻似乎掌握了她靈魂的鎖碼。
他怔了怔,登時覺得自己彷彿看見了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眼前的她看來是如此真實,卻又顯得有些虛幻。
他不喜歡無法掌握的感覺,微慍在胸口泛起,但卻不動聲色地問道:
「這有關係嗎?」
「有。」她答得簡單。
「什麼關係?」
「如果關心,或許可以聽見真心話;如果不關心,我笑什麼又有什麼差別?」
食物在這時送上來,暫時打斷他們的談話。
「吃吧,你平時不一定有機會吃到這些道地的巴基斯坦食物。」他說,並將手放入右手邊一碗裝有檸檬片的碗裡洗手,擦乾後,再俐落地扳開烙餅,遞過一片給她,「吃吧。」
她連忙學他將手放進那檸檬水中洗手,拭過紙巾之後,再接過烙餅,「謝謝。」,
不久,他又插了一塊深色的肉塊遞給她,「這很好吃。」
她接過它,卻沒有立即嘗試,「這是什麼肉?」對於沒有吃過的東西,她總是戒慎恐懼。
「駱駝肉。」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立刻搗住嘴唇,深怕恐懼所引發的噁心狀,令自己失態。
「怕什麼?」他還是執意要她吃。
「我想,我還是不要吃比較好。」她放下叉子,剛才那塊烙餅這一刻更像哽住她的喉嚨,呼吸頓時變得有些困難。
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勇於嘗試的女人,否則也不會梅開五度了。沒想到小小的駱駝肉,竟然就讓你打退堂鼓。」
「你一定要這麼說我嗎?你找上我時,不就知道這個事實?為什麼連一塊駱駝肉也能牽出這個話題?法國人不是一直以尊重他人自由為榮的嗎?還是你身上一半中國人的血液,讓你喜歡探人隱私,揭人瘡疤?」她也顧不得可能引發的爭執,反擊回去。
「閉嘴!不准你批評我的母親!」他用力放下手中的叉子。
雙瞳的炙熱火焰,正以上千度的高溫燒向失言的黑吟鈴,登時讓她感到有如烈焰焚身,疼痛不已。
她一再自問,外人如此嘲諷她時,她總是一笑帶過,為何當白奕夫這麼說她時,卻無法忍受?
難道是因為在乎,所以放不下?
可偏偏這個男人卻看不起她,只是利用她的惡名達到某種目的而已。
震怒的的白奕夫,當然不察這場舌戰背後的緣由,只任怒火的須探燒向激怒他的黑吟鈴,「我要你道歉!」
她吸了口氣說:「對於言及你母親這部分,我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至於你對我的言語戕害,我也不再追究。但我已經吃不下了,請容我先行告辭。」她站了起來,準備離去。
他卻一把將她拉下,坐回座位,「你可以選擇不吃,但必須等我吃完才可以一起走。」
「你——簡直是暴君!」她動怒了。
他開始冷笑,「也許是吧。」他大口吃著先前放回桌上的駱駝肉塊,大口喝著乳酪湯,就像個遊牧民族不冷不熱地問:「看過《風的女兒》這本書嗎?」
她瞪著他,沒有回答,但他卻從她倔強的眼神得知她看過。
他詭譎地笑道:「女主角莎芭努儘管試圖逃婚,但阿拉真主並未保佑她離開沙漠,反而被父親抓回去毒打一頓,最後還是得下嫁給被指定的男人。」
驕傲的黑吟鈴卻抬起下顎回應:「可是,她的丈夫必須永遠追求她,她的心是自由的,她緊緊握著自己靈魂的鎖碼,沒有人可以搶走,只有當對方獻出真心,花盡力氣,才能靠近她。」
他再次看著她,霍然感到黑吟鈴就是故事沖的莎芭努,極力想保有她靈魂的鎖碼。
這時,有個男人走到他們桌前,驚詫地低叫:「吟鈴,是你?見到你真好,我從報紙看到你嫁給白奕夫先生——」他這才瞄到坐在她對面的白奕夫。
「你是什麼人?」自奕夫的口氣很冷。
「我是吟鈴的學長,我叫莊克漢,我——」
白奕夫截斷他的話,「她現在是自夫人,我不允許任何男人直呼她的閨名,你最好記住。現在請你立刻離開這裡!」
莊克漢沒想到這個媒體頻頻稱道的白奕夫,竟是這麼樣蠻橫的一個人。
於是他低聲而且快速地向黑吟鈴說道:「我的電話沒變,有空……」他做出打電話的動作,連忙匆匆離開餐廳。
白奕夫用力以紙巾擦了擦嘴,站了起來,「回家!」
黑吟鈴跟著站了起來,一陣昏眩襲向她,她踉蹌了下,他立刻扶住她,她卻拒絕他的關懷,同時自我貶低地說:「我是個壞女人.不要浪費你的同情心。」
「是啊,我怎麼這麼健忘。」他也還以顏色。
侍者禮貌地送他們到門邊,司機也將座車開到餐廳大門,等待他們上車。
忽然,她往後退,「我想散步,你先回去。」
他卻一把將她抱進車內,「不要老是和我唱反調。」
她氣得咬他強制抱她上車的右手,鮮紅的烙印,說明了她的憤怒。
他雖然有些疼痛,卻驕傲地丟了一句話:「你和莎芭努相較,少了一份沉著,早晚會失去你靈魂的鎖碼。」
瞬間,她冷靜下來。
心動,意亂;意亂,人躁;人躁,失去所有。
頓時,她撩了一下長髮,若無其事的說:「很抱歉,傷了你。」
「很好,你學會了服從。」他笑道,以為她屈服了。
她卻打破他的自以為是,「也許吧,只是我那把靈魂的鎖碼,將永遠沒有人可以開啟。」
她眼波飄向遠方,向他做柔性的控訴。
他挫敗地不發一語,不知道自己對黑吟鈴的感情,就像陷入沙漠之中,怎麼也爬不上來。
第七章
白奕夫與黑吟鈴一回到白宅,就各自鑽入書房與臥室,打算來個相應不理,活像對鬥氣的小情侶。
回到房間的黑吟鈴感到很洩氣,為何她在他的心目中,連一個普通朋友都還算不上?
從小至大,她沒為哪個男人分過心、著過迷、如今一頭栽下,換來的卻是難堪與失望。
以前,艷波就對她說:「沙漠的男人根本不當女人是人!」
她從不以為意,只想這和對方的出身有關,因為聽說艷波的生父正是道地的沙漠男人,所以她才對他們有歧見。
可是當艷波推薦她去看「風的女兒」這本書時,她才對中東文化有些許的認知。
只是她到這一刻才有更深一層的瞭解,有些男人雖然不是中東男兒,但骨子裡和他們相差無幾。
對於這樣的男人,多數的女人是一籌莫展的,如果她們又正好愛上這樣的男人,就沒人能拯救她們,除非她們能認清事實,也願意走出桎梏。
而她……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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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在書房裡的白奕夫也不好過,他並不想這麼對待黑吟鈴,但一見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或是想起她之前的不良記錄,他就渾身不對勁。 。
他是怎麼了?他可不承認自己對這個女人認真!
但他若沒有陷入,為何一言一行都會受到她的影響?
如今他已取得父親的股權,就該放她走,從此分道揚鑣,偏偏他卻沒有對她透露半個字,這是為什麼?
今天晚餐時,他試圖告訴她真相,並計劃支付她一筆巨額的「演出費」,從此兩人各過各的。
誰知一見那個莊什麼的男人,他便不由自主的火冒三丈,只想將對方趕出他的視野。那時他才訝然發現,他和黑吟鈴之間已不是他所想的那麼單純,因為,他竟然想留下她!想讓她在他身邊多留些時日!
黑吟鈴打動他的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