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和他的心思一樣快速,從他記憶的最初到現在,好像翻了一頁書。
離安妮的住處,只有五分之一的路程,離辦公大樓有五分之四的路程,距離越拉越遠了,他該一口氣拋開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可是……男孩搭著她肩膀那一幕卻一再重播。
"該死的!"他到底哪裡不對勁了?
如此反覆又反覆,他離安妮的住處只剩下七分之一的距離,卻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瘋狂大逆轉,差點和來車相撞,他聽到來自後頭不善的咒罵。
他用來時加倍的速度前進,快速的拉近回程的距離。
電話嘟嘟的響起,他按下讓擴音器自動傳來對方的聲音。
"親愛的,你在哪?還沒到嗎?人家等不及要看見你了。"嗲嗲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來,他忍不住想笑。
"我不去了。"
這不知道是第幾回了,為了裴又寧那小妮子;他把約好的女人丟在一旁置之不理,真是活見鬼了!
"什麼?你怎麼那樣啦,我不管,你說要來的,我要你啦!"女人們總是非常清楚明白的說出她們的需求,要他的錢也要他的身體。
可是……現在女人的曖昧聲調,對展鷹揚起不了作用。
"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
"你的聲音吸引不了我。"他壞心的告訴安妮。
安妮在話筒那端咆哮,"該死的展鷹揚,你什麼意思啊?"
"沒有任何意思。"他笑。
"我和你完了!"
話筒那端頓時傳來嘟嘟聲響。
但是,他敢打包票,安妮過不了二十四小時,又會打電話向他求和,總是這樣,千篇一律。"放開她的手!"抵達美食街,展鷹揚看見吳炳華正握著裴又寧的柔荑,一怒之下,他上前把他狠狠揪起。
突然被襲,吳炳華一臉錯愕,加上對方長得像大樹一樣,他只能有氣無力的詢問:"你是誰?抓著我幹嘛呢?""展鷹揚,你發什麼神經啊?快放開我學長。"裴又寧也被嚇了一跳,她沒料到暴鷹會突然折回。
裴又寧不想和吳炳華吃這一餐,吃飯的時候他會口沫橫飛的說個不完,口水亂噴,害得她胃口大失。加上,展鷹揚離去時說的話,一直盤旋在腦裡,她滿腦子在想,他又跑到哪個女人床上去了呢?
過去,她會搞破壞,而且屢試不爽。可是從展鷹揚吻過她之後,她再也沒有那樣做過,因為她知道,綁得住人,綁不住心。追逐讓她好累!
"你說這傢伙是你學長?"他抓著吳炳華瞪著裴又寧。
"是,他是我高中學長。"
"台灣來的?"
"是。"
吳炳華想說話,可是沒人問他,好像他存在一點都不重要,這兩人眼中壓根沒他這個配角的存在。被人忽略的心情很不好,他耐不住寂寞,揚聲問:"又寧,這個人是誰?可以叫他先放開我嗎?我快要窒息了。"
"快放手啦!"裴又寧見展鷹揚不動,只好上前拉扯。
她倒不是心疼吳炳華受罪,是怕展鷹揚真的誤殺了他得要被關,而且所有人都在看他們,活像一曲鬧劇,展鷹揚臉皮厚到子彈打不過,可是她臉皮簿,被人盯得渾身不自在,臉頰紅咚咚的。
"快放開他啦!"
展鷹揚不理,瞪著吳炳華問:"你握住她的手幹嘛?"
"我想和她交往……"
"我不許!"
"你不許?"吳炳華一臉呆愕,"你是她的誰呢?"
吳炳華聽說裴又寧有個大哥,可是剛剛裴又寧喊他展鷹揚,他的腦袋突然恍然,"你是雷鷹集團美國分部的展總裁。"
"算你有點知識。"展鷹揚哼著氣,還是殺人眼神。
"可是……你和裴又寧是什麼關係?"吳炳華從高中就喜歡裴道歉。
"為什麼你要幫他道歉呢?"
"就如他說,他是我的監護人,我是他的被監護者。"
吳炳華還是不太明白,"你已經成年了,根本不需要什麼監護人。"
"我大哥托他照顧我,所以我必須尊重他,就是這樣。"
其實很多事情她不必多做解釋,她和吳炳華也沒有那種交情,但是展鷹揚在美食區做得太過火了,會給人錯誤印象,好像他們之間關係曖昧不清。
好了,她得承認自己一點都不在意別人怎麼想,甚至希望弄假成真,但偏偏展鷹揚對她不是那種意思,她想弄假成真都很困難。
"我得回去了。"
"還很早,那天請你吃飯沒吃成,今天……"
"展鷹揚說話算數,你最好不要挑戰他的耐性。"
"可是我不想放棄你。"吳炳華一臉難過的說:"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但是他沒權制止你交男朋友吧?"
"他是無權。"可是他卻會霸道的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執行得非常徹底,為免吳炳華被打斷腿,她覺得有必要和他拉開距離。
"還是……你對他有意思?"吳炳華劈口直問。
這算是對情敵敏感的嗅覺嗎?
裴又寧笑了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沒想到我有那樣的情敵。"
她笑起來了,吳炳華太天真,也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她一丁點份量都沒有,他怎能兀自把展鷹揚當成了假想敵?
"學長,我和你是毫無可能的。"
"那也未必。"吳炳華不知道哪來的信心,他一副成竹在胸。
裴又寧又是一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真的得走了。"
"真不讓我請吃飯?"
"謝了。"
"那就不勉強,反正還有機會。"機會是人創造的,但也要看她願不願意給他那個機會,她和他是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她非常清楚明白。
親愛的,人家那天太生氣了嘛,你突然叫人家回去,又突然說不來了,人家當然會不舒服啊!安妮不請自來,進了總裁辦公室後,就彷若身旁無人,大刺刺地就貼到展鷹揚的身旁去。
果然被展鷹揚料準了,還真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安妮就出現。
可是……安妮的出現卻令裴又寧感到不舒服,親熱的場面讓她胸口燃起了一把無名火。
當她死了啊?裴又寧暗中咒罵。
"幫安妮小姐泡杯咖啡。"
"我?"裴又寧愣了愣,心底不太爽快。
"難道是我?"
廉價小妹還得要服務他的老相好?真是夠了,她動也不動一下,繼續端看她的檔案夾,全然沒有聽令的意願。
"還不快去!"
"你叫我去,我就去?"裴又寧以同等的聲量吼回去,"你又沒付我薪水,要咖啡自己泡,我可不是廉價勞工。"
"算了,叫她出去就好了啦,我不要喝咖啡,只想吃你。"安妮雙手迫不及待地解開他胸前的扣子。
真夠直接了當,這叫做自然嗎?還是這年頭已經不流行所謂的含蓄?
哎!真是世風日下,人心萎靡喔!
她忍不住做了個作嘔的動作。
"不泡咖啡,那就出去外面晃一晃。"
顯然展鷹揚比較想吃,她終於對他徹底失望,緩緩起身,捧起一堆檔案夾丟到展鷹揚的桌上,"我現在鄭重的向你宣告,你fire了!"
裴又寧也是有脾氣的人,自尊心又比一般人強,愛上他之後,她把自己弄得很狼狽,這也就算了,可是……愛上一匹種馬,就毫無價值可言。
女人還是多愛自己一點比較好,她突然有這樣的感覺。
"什麼意思?"
"我宣告放棄你,從這一刻開始,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
"呵呵,你住我的家,三餐由我供應,你怎麼過你的橋呢?"展鷹揚一臉嘲諷的盯著她,反而是安妮成了隱形人了。
"我忘記告訴你,我要搬出你家,伙食我自己打理,就是這樣。"她狠狠丟下話,舉步準備離開這個傷心地。
展鷹揚錯愕的從椅子上彈起,把安妮摔到地板上,她痛得哇哇大叫,"討厭啦!我的屁股好痛喔!"
展鷹揚充耳未聞,在裴又寧奪門離去前擋下她。
"你擋住我幹嘛?不是嫌我礙眼?那我就走啊,有什麼了不起的!"
"沒我許可,你哪裡都不許去。"
"我能,我當然能!"
"你想和那個沒用的男生在一起嗎?"
"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是他讓她大失所望,還要把錯歸罪到別人身上?她受夠了,狠狠地咬住他捉她的手臂,烙下了一排咬痕。
很痛,但他沒放手,還是不太明白,"你到底哪根筋不對勁?"
"我每根筋都不對勁!"她火大的回應。
"好吧,那就去消消火好了。"展鷹揚拉著她筆直的往外走。
"親愛的,你要上哪去啦?"安妮見狀在後頭追問。
"帶她去消火。"
什麼?什麼?消火?
裴又寧看他的眼神既驚又怕。
若是她沒想錯,她記得他說過,男人消火的方式是和女人上床,他現在卻要帶她去消火,這意味著什麼啊?
實在是她想太多了,當展鷹揚替她買了一顆剖開洞的椰子時,裴又寧窘的臉頓時像火在狂燒。哈哈!她在心底不住乾笑,一路上,她在車內心跳的有點亂,胡思亂想了半天,現在她尷尬的有點想土遁,這樣就可以掩埋她的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