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全是真的!」他情急地大吼。
「幹嘛那麼大聲,想害我耳聾啊?」她摀著右耳,不禁抱怨道:「你自己作賊心虛或惱羞成怒是你家的事,犯不著對我大吼大叫吧!」
「不好意思,」他壓低音量。「都怪我太焦急,一心只想向妳解釋清楚。荔兒,其它的人誤會,我根本不在乎,但是……請妳相信我,外界所傳的都是謠言,小苓絕不是我的女朋友!」
「奇怪,我幹嘛管你和葛秋苓究竟是不是情人,難道我的相信與否對你而言,真有那麼重要?」她突然覺得有些疲憊。以往無憂無慮,只知忙著賺錢、存錢的日子有多單純,她何必學人傷春悲秋、玩情弄愛?實在是自討苦吃!
「當然重要!」他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為什麼?」男人的心有時比女人更難以捉摸。
「因為……」正當他終於鼓起勇氣要告白時,身後卻驀地傳來葛秋苓嬌嗲嗲的招呼聲。
「克平,我洗好澡了,該你去洗囉!」語氣頗曖昧。
糟了!錢克平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喂,妳再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我……和她……這……」他急得舌頭都打結了,恨不得直飛到伍荔兒面前負荊請罪。
雖然……他始終是被冤枉的。
「哼,原來你們已經要好到可以共享一間浴室啦?」她咬牙切齒道:「還是早就進展到『床友』的階段?」
「克平,你在跟誰講電話啊?」電話彼端的葛秋苓嗲嗲的催促著。「洗澡水都幫你放好了,再不洗,水都要變冷了。人家還特地為你加了些你最愛的熏衣草精油,等你洗好澡便能舒服的一覺到天亮。」接著還發出一連串教伍荔兒倍感刺耳的笑聲。
好一對姦夫淫婦,居然公然在她「耳邊」調情?
「小苓,你別吵我。」他刻意摀住話筒。「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妳乖乖的,先去睡覺。」
「人家要等你洗完澡嘛!」葛秋苓撒嬌道,非得親眼看到他穿上她新買來送他的睡衣不可。那與她身上這一套,可是情侶裝喲!
她……伍荔兒受夠了!再也不想理錢克平這個偽君子,分明是花心大蘿蔔一個,又何必狡辯,欺負她愚蠢嗎?
「妳先聽我說……」他手忙腳亂地邊甩開葛秋苓的要賴糾纏,邊向伍荔兒解釋,急得滿頭大汗。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伍荔兒氣得差點要將手中的電話摔爛,卻因思及手機價格不便宜,這才及時收手。
「克平,你是不是在跟伍荔兒那臭女人說話?」葛秋苓忽然警覺到,擔心她最愛的人被搶走。
「小苓,別搶我的電話!」錢克平的電話斷斷續續的傳出噪聲。「荔兒,請妳聽我解釋!」
「錢克平,沒啥好說的,再見!」伍荔兒咆哮完這句話後,立刻關機。
「荔兒?!」他頓覺眼前一黑,彷彿世界末日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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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左,荔兒今天又沒來嗎?」錢克平一回經紀公司便忙不迭詢問道。
「對啊,她一連請了五天的病假。」左祈安正在替錢克平排定未來三個月內的新通告。
錢克平打開冰箱,隨手拿了瓶冰啤酒,不出三十秒便一仰而盡,然後再接再厲喝完第二瓶,正當他準備開第三瓶時,左祈安終於看不過去的出手奪下他手裡的酒瓶。
他一臉正色地關心問道:「有什麼心事都能跟我談,犯不著這樣藉酒澆愁。」
「紅遍全世界又能如何?」錢克平苦笑著。「脫去這身光鮮的包裝,捨掉戲劇裡虛擬的形象,誰會真心真意被平凡卻真實的錢克平所吸引?答案恐怕會教人灰心吧!」
「你最近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左祈安擔心道。
錢克平啜飲了一口退冰而苦澀的酒,感覺這啤酒的味道一如他現在的心情。
「小左,如果我說--我失戀了,你信或不信?」
左祈安瞪大眼睛,「你真失戀了?!」天呀!
「沒錯。」錢克平承認得十分乾脆。
「是誰?」過了半晌,左祈安有些恍然大悟。「是荔兒?」
「正是。」
「哦,原來她的曠職是為了躲你。」左祈安摩挲著下巴道。
「喂,留點面子給我,行嗎?」錢克平沒好氣的奉送一記大大的衛生眼。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左祈安好奇極了,一臉狗仔記者的嘴瞼。
「幹嘛露出這麼八卦的眼神?看得我心裡直發毛。」錢克平不禁抱怨。
「是、是、是,我收斂些,你別悶在心裡,老實招來!居然瞞騙我這位無敵霹靂金牌超級經紀人,真不夠朋友。」
「唉……」錢克平開始娓娓道出坎坷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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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投 集集火車站附近
「『老伍豬腳大王』……咦?啊,我終於找到了。」仰望著招牌上的店號,錢克平欣喜得差點歡呼出聲。
他可是費盡千辛萬苦外加一大筆賄賂金,才好不容易由伍荔兒的表妹口中,探聽出她在南投老家的住所。
「哼!別以為避不見面就想讓我死心。」為了掩人耳目,他還特意偽裝一番。
聽凌颻颻說,這家口碑極佳的小吃店是伍荔兒的媽媽經營的,因為味美價廉且老闆娘服務親切,吸引了許多遠道而來的熟客,有些甚至與老闆娘結為好友。
正當他一腳踏進門,忽有一名壯漢抱頭鼠竄衝了出來,緊接著一把鋒利無比的菜刀迎面飛來,險險的從他耳側飛過,驚得他霎時出了一身冷汗。
「算你溜得快,否則老娘就將你大卸八塊,丟出去餵狗。混帳東西!下流胚子!」伍秀玉兩手扠腰怒罵道。
錢克平像個木頭人似的呆愣在原地。
伍秀玉隨手撿回落在他身旁的菜刀,一轉身,臉上立刻又揚起原來的熱情笑容,連忙招呼著:
「這位客人,嚇著你了吧?真抱歉,請裡面坐。要不要吃碗豬腳麵線壓壓驚,算我請客好了。」
錢克平回過神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打扮帥氣利落的婦人--新潮的T恤、喇叭牛仔褲,腳穿厚底鞋,並且紮成馬尾的微鬈長髮。乍看之下約莫三十多歲,怎麼瞧都不像有個二十二歲的女兒,她與荔兒恰似一對姐妹花。
「妳好,我是荔兒的朋友,她在嗎?」
「她到對面的廣場去送便當,應該快回來了吧。」
「那……請問妳是她的……」他遲疑道。
「我是她媽媽。別人都笑說她和我像同一模子刻出來的,難道你不覺得?」伍秀玉那招牌似的甜美笑容,果真和荔兒如出一轍。
更甚者,連發飆時的辣勁兒都相同。他暗忖。
「剛才那名中年男子究竟是誰?怎麼會……」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無聊男子之一。」伍秀玉將菜刀擱回砧板上。「老娘啥大風大浪沒見過,早就處變不驚了。」
「什麼意思?」
「很荒謬吧?居然有人要到我店裡來應徵老闆。」
「應徵老闆?!」錢克平頓時傻眼。
「他們以為我一個弱女子好欺侮啊!我伍秀玉未婚生女又礙著誰了,外面的三姑六婆憑什麼亂嚼舌根?竟敢隨便放風聲,說我欠男人,什麼每夜要五次才會滿足,可試用一周,合適者可以當這間店的老闆,而且老娘我還會倒貼他伍拾萬!笑死人了,偏偏道聽塗說前來應徵的笨蛋,還真不少呢!」真是「歹年冬,多瘋人!」。
「太過份了,莫怪妳要以菜刀伺候。」
「可不是嗎?」伍秀玉不禁歎息。「這二十多年來,我們母女相依為命,努力掙錢,不曾依靠過任何人,生活得既充實又心安理得。真不明白那些吃飽沒事幹的閒人,幹嘛老要造謠傷人?」
原來是單親家庭,難怪荔兒她會如此拚命打工賺錢。錢克平這才恍然大悟,心中不免更憐惜她幾分。
「咦?」伍秀玉眉頭一皺。「你真的是我們家荔兒的朋友?怎麼我越瞧你越覺得像……」她沉思了好一會兒,無奈腦子裡卻硬是想不起來。
錢克平只是尷尬的笑了笑,猶豫著該不該自我介紹。
「真是愈看愈面熟耶……」
此時,伍荔兒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
「媽,便當再追加八個……」話還沒說完,一見到眼前那熟悉的背影,伍荔兒下意識的轉身拔腿就跑。
「荔兒!妳要去哪兒?」伍秀玉驚喊,提醒了錢克平急忙朝她追去。
假日裡車水馬龍的集集小鎮上,就見他們倆在人群中一前一後的穿梭、追逐著……
前頭被追的沒命似的狂奔,而後頭追人的就像只緊盯獵物不放的狼狗窮追不捨。就在他以為再也追不上時,忽然由路口轉角急駛出一部車子來,眼看就要迎面撞上埋頭苦逃的荔兒了……千鈞一髮之際,他猛奔上前,攔腰抱起她,一同滾落到路邊的紅磚人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