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思亂想了。」伍秀玉邊擦藥邊說:「妳一定是因為前兩天車禍驚嚇過度,所以才會有些晃神。我待會兒煮碗好吃的冬蟲夏草豬腳麵線替妳壓壓驚,保證妳吃完後立刻精神百倍,神清氣爽。」
交代女兒先坐著休息,伍秀玉又忙著去張羅客人所點的菜單。
「奇怪,為何我一直有不好的預感,好像會有啥意外即將發生似的?」伍荔兒自言自語著。
正當伍荔兒逕自想得出神時,突然有人拍她肩膀。
「耶,表姊!幹嘛一副苦瓜臉,在想情郎喲?」
「臭颻颻,是妳啊,害我嚇一跳。」伍荔兒拍拍胸口,責罵道:「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啊!」
「大白天的,妳還怕見鬼不成?」凌颻颻笑問道。
「是呀,見到了妳這個冒失鬼。」伍荔兒沒好氣的說。「妳不是跟同學一起去墾丁玩,怎麼這麼快就回來?」
「聽我媽說妳出了場驚險萬分的車禍,身為親愛的表妹的我,哪還有閒情度假,當然盡快回來探問啊!」
「破壞了妳遊玩的興致,可真不好意思。教妳失望了,本小姐依舊安然無恙。」她們表姊妹倆最愛抬槓了。
「喔,關於此點,我倒未曾擔心過。不都說禍害遺千年嗎?所以我深信妳絕對能活得很老、很老。」
「彼此彼此。」伍荔兒悻悻然道。
「不閒扯淡了。倒是說說看,妳怎捨得窩在集集老家,沒待在台北作妳阿娜答的橡皮糖,分手啦?」
「妳少烏鴉嘴。」伍荔兒意興闌珊的解釋。「他到希臘去出外景,還沒有回來。妳甭想詛咒我們了。」
「妳那位天字第一號的大花癡情敵也跟去了嗎?」
「多此一問。」一思及此,伍荔兒就更悶了。
凌颻颻故作無辜地眨了眨一雙大眼睛。「我不小心踩到妳的痛處了嗎?臉色那麼難看。」
「還裝蒜。」伍荔兒啐了她一口。
「表姊,不是我老愛危言聳聽。事實上是因為妳那位萬人迷情人太炙手可熱了,不多留心看顧著,很容易便被其它野心勃勃的女人橫刀奪愛的。」
「用不著妳提醒我。」伍荔兒早已心知肚明。
「玩笑歸玩笑,我仍是希望你們能有個美滿的結局,別像阿姨一樣,錯過了才知惋惜。」凌颻颻誠心祝福。
「難得妳這狗嘴還吐得出象牙。」
「畢竟錢克平肯犧牲自己,挽救其它男性同胞的未來,他想入地獄,別人還樂得輕鬆嘛,是不?」凌颻颻不忘藉機損表姊一番,誰教她幸福得令人眼紅。
「妳呀,總是沒個正經的。」伍荔兒是好氣又好笑。
「人生苦短,何必嚴肅呢?」凌颻颻扮了個鬼臉。
「不過,還是要感謝妳那沒啥誠意的祝福。放心吧,我們以後一定會恩愛得教妳嫉妒死的。」
「拭目以待囉。」
「妳好好看著。」
和表妹閒聊了一陣子後,伍荔兒不安的情緒暫時獲得紆解。她伸了伸懶腰,望著外面一片晴朗的天空。
不知道他今天的工作順利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真的好想他喔,尤其是他那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雖然現在電視上正播著他所主演的偶像劇,可是那方框屏幕裡的他好虛幻呀,一點也彌補不了她心底的空虛。
「克平,快回來吧!」她的心強烈吶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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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攝影師換帶子的空檔,錢克平躲進了遮陽傘下閉目休憩,一旁的化妝師正利用時間邊替他補妝。
久違的好天氣讓拍攝進度大幅趕上,預計這一、兩天即可完成所有希臘方面的外景工作。對錢克平而言,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他終於可以回台灣一解相思之苦。
今天的拍攝地點在海邊,一望無際的蔚藍海岸旁星羅棋布著壯觀的礁巖,浪花一朵接一朵拍散開來。
正當眾人忙於工作之際,只見左祈安神色慌張地奔向錢克平,一副愁雲慘霧的模樣。
「克平,不好了。」左祈安焦急道。
「發生了什麼事?」錢克平睜眼問道。
「秋苓她……」剛才跑得太匆忙,左祈安一時上氣不接下氣。「她……失蹤了……我翻……翻遍了整間飯店……都……找不到,找不到她……她的人。」
「小苓失蹤?!」錢克平臉色頓白。
左祈安一邊喘氣,一邊由口袋掏出一封信給他。
「這信,是署名給你的,也許裡面有交代她的去處吧,你快拆開來看看,我們也好幫忙一起去找人。」
然而,錢克平看完信後,臉色驟白,整個人呆若木雞。
「信裡寫了些什麼?」見錢克平已然失神,左祈安於是搶過信紙來看,這一瞧可也嚇傻了他。
天啊,這難道是封……遺書?!那還得了!
「原來她昨天的強顏歡笑,只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錢克平低喃著。「都怪我太粗心了,竟沒事先察覺。」
「克平?」左祈安不解地瞪著他看。
「小左,幫我跟導演請一下假。」錢克平臨走前回頭交代。「我必須先找到她,不能讓她發生任何意外。」否則,他鐵定會內疚一輩子的。
然而,陌生的異鄉,毫無目標的錢克平,像只無頭蒼蠅般到處亂轉,要想尋人又談何容易?
「小苓,妳到底在哪呀?」奔走了整整一下午的他,如今已筋疲力盡,連聲音都不自覺的喊啞了。
仰望著夕陽西沉的霞空,他的心情更是蕩到谷底。
他記得小苓最怕黑了,眼見天色漸暗,她一個女孩家落單在外,想必一定極為惶恐不安。
他曾回到飯店去看過,她的行李及護照都還留在原本的房間,再加上她所留下的那封傷心欲絕、了無生趣的信,似乎擺明了尋死的意圖……萬一,她真想不開,做出任何自殘的傻事,教他如何向九泉之下的恩師交代啊!
剛才他在路邊的店家打聽到,有一位樣貌穿著疑似葛秋苓的年輕女孩,單獨往海邊懸崖走去,心事重重的模樣,絲毫不理會漁民們的勸阻。
「小苓?」錢克平果然在崖邊發現了一個熟悉背影。
海風一陣陣襲來,吹得她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危險啊,小苓。」他驚呼出聲。
聞聲,女孩回頭一看,有些遲疑地開口道:
「克平,真的是你嗎?還是我的幻覺?」
「小苓,是我,真的是我。」他往前一步,想拉回她的身子。「快跟我回去吧,這裡很危險。」
她卻反而往後退了一大步,不平的岩石,讓她腳步踉蹌了一下。剎那間,他的心也隨之漏跳了一拍,不敢再輕舉妄動。
「你別過來。」她警告道。
「小苓,妳先跟我回去飯店,有什麼事,我們都可以好好的談一談。」他好聲好氣地哄著。
「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談了。」她愁容滿面地說:「既然你寧願選擇她而放棄我,那我活著又有何意義?」
「妳何苦這麼傻?為了我如此輕賤自己的生命,實在不值得呀。別忘了,妳還有一個疼愛妳的母親啊!」
「反正所有的一切,我都已不在乎了。」她舉起手來,示意他看。「沒想到這枚戒指,我正好合適。只可惜,你卻準備用它去向另一個女人求婚。真是可恨啊!」
「如果妳喜歡,我可以把它送給妳。」他安撫道。
「你這是在憐憫我?」她怒聲質問。
「小苓,妳別生氣,我並無任何惡意。」
「口是心非的傢伙,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當此緊張時刻,錢克平的手機突然響起……
「喂,荔兒?」他神色慌亂地瞥她一眼,刻意壓低音量,就怕刺激到葛秋苓。「我現在沒空,待會再回妳電話。」掛斷後,他先深呼吸了口氣。
「是那個該死的女人打來的?」她擰眉問道。
他只能勉強的點頭承認,不敢騙她。
「她幹嘛一直打電話吵你,真是討人厭的賤人。」
「小苓,乖,我們回去了,好嗎?」
「我下要!」她激動的又往後退去,人已瀕臨崖際了。
「小心啊!」他嚇得幾乎要停止呼吸。
黑漆漆的夜色中,只聽見海風淒厲的呼嘯聲,伴隨著海浪澎湃洶湧。昏暗的月光照射在她慘白的臉蛋上,斑斑淚痕,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克平……」她幽幽輕喚。
他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她,沉默不語。
「如果我現在從這兒跳下去,那我對你的這份深情,一定可以教你刻骨銘心吧!至少,讓你想忘也忘不掉。」
「小苓,妳千萬別衝動啊!」他整個頭皮都發麻了。
「愛,是盲目的……」她苦笑了幾聲。「我只想向你證明,我對你的愛,絕對是無人能及的。包括伍荔兒!」
愛是兩面刀,在傷害別人的同時,也傷害了自己。
「小苓,算我求妳,不要再如此折磨妳自己了。」
「你也會心疼我?」她諷刺道。
「我說過,妳就像我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