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一連數天氣候不佳,拍片的進度著實落後了許多,原本十天的行程,竟整整又拖延了一個星期。
他根本不在乎這樣會耽誤之後安排好的工作,他只是懊惱著見不到心愛的人兒,不禁開始心浮氣躁。若不是該片導演是他合作多次的老搭檔,彼此交情頗深,他老早就拂袖走人了。
方纔剛與伍荔兒通過電話,知道她昨晚不慎出了場小車禍,雖無啥大礙,但連人帶車摔落山坡下的驚險經驗,卻教她心有餘悸,一整晚都因惡夢不斷而嚇醒。
心急如焚的他,真恨不得插翅飛回她身旁,好好的撫慰她那惶恐不安的情緒。
縱使她的語氣刻意佯裝輕鬆,可他仍舊聽得出她內心裡的不安。也許這正是所謂的心有靈犀吧!
「唉,我這個情人真不盡責,既失敗又不稱職。」錢克平逕自歎道,心裡十分的內疚。
他的工作實在忙碌,幾乎沒有什麼喘息的空檔。通告總是一個接著一個,演戲、拍廣告、出唱片、主持廣播節目……休息放鬆的時間真的少得可憐。就算他有心想多陪伴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最大的能耐,也只能假公濟私的將她偽裝成私人助理,帶著她忙裡忙外的。
雖然她不曾埋怨過,他卻心知肚明自己虧欠於她。
伍荔兒對他真的很體貼,交往的這些日子以來,她把他的生活起居、工作瑣事皆照顧得無微不至,堪稱是個賢內助。然而她愈是這樣默默付出,在他背後全心支持,他愈感到良心不安,自覺虧待了她。
上回他之所以會提出結婚,絕非一時的衝動,他是真的希望自己可以照顧她一生一世。他發現自己一天比一天還要愛她,更不能失去她。
錢克平由口袋中掏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那是他特別為伍荔兒準備的禮物。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希望荔兒會喜歡它。」
他早已打定主意,一回台灣便直奔她老家去提親。屆時,就算要他當街下跪求婚,他亦不會蹙一下眉頭的。
「荔兒,妳再忍耐幾天,我很快就可以回去陪妳了。從今以後,我們便不會再分開了。」他將小盒子緊靠在心口上,彷彿就像緊摟著她一般。
「克平。」房門毫無預警地被打開,那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正興高采烈的拎著一瓶香檳進房。
「小苓,妳又忘記先敲門。」他皺眉道。
「我見門沒鎖就自個兒進來啦!」葛秋苓一副理所當然。「而且我又不是外人。」語畢,便親暱地偎向他。
他不著痕跡地躲開她的投懷送抱,語氣嚴肅地告誡道:
「再怎麼熟的朋友,也該懂得尊重對方隱私。像妳如此冒冒失失闖了進來,萬一我正在換衣服,那豈不尷尬?」
「有什麼好尷尬?我又不介意。」
「但是,我會介意啊!」他翻了個白眼。「小苓,妳已不是個小女孩了,應曉得避避嫌,別老是這麼任性。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本就容易惹人非議,所以請妳日後盡量避免單獨來房間找我,好嗎?」
聞言,葛秋苓臉色刷白,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
「克平,你變了,你以前對我不是這麼冷淡的。你一向都很疼我的啊,為何現在說變就變?」她抬眸瞬也不瞬地望著他。「你不是答應過我爸爸會好好照顧我,難道你想言而無信?」
「小苓,我對妳的關心從來沒有改變,令尊提拔我的恩情,我更是不敢忘記。只要妳不嫌棄,我願意疼愛妳一輩子,就像親兄妹一般……」他解釋道。
「我才不要當你妹妹,我只想作你的妻子。」她反駁道:「克平,我愛你啊,你難道感覺不出來?」
「可是……在我心中,我始終將妳視為自己的親妹妹,除此之外,並無半點男女之情呀!」
「你說謊!」她神情激動。「既然你對我無心,那為何不曾見你出面澄清過我們之間的緋聞,那難道不表示你也默認了我就是你的女朋友?」
唉,這正是他最頭疼的癥結啊!
「我之所以一直默不吭聲,完全是怕當眾令妳難堪。小苓,請妳相信我,我真的不希望傷害妳。」
「你的拒絕卻是對我最大的傷害呀!」她立刻淚如雨下。「你認為我配不上你,所以不願接受我的感情?」
「事情不是這樣的。」他急忙安慰、解釋道:「妳的條件十分優秀,只是我對妳……並沒有所謂心動的感覺。」
「不都說日久可以生情嗎?只要我努力不懈的陪伴著你,總有一天,你一定也會愛上我的。」她試圖力挽狂瀾。
「別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他語重心長的勸道:「妳還年輕,應該多去認識些其它的男孩子,或許很快就能找到屬於妳的真命天子。」
「除了你,我誰也不愛。」她就是這麼固執。
「我的心早已另有所屬,所以……妳的情意,我實在無福消受。」他深深的歎了口氣。「真的很抱歉。」
他的話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劈痛了她。
「你已另有心儀的對象?」她開始歇斯底里了起來。「她是誰,那個該死的女人是誰?是誰這麼不要臉,竟敢從我手中將你給搶走?我絕不放過她!」
「小苓,妳冷靜一點。」
「發生這樣的事,你教我怎麼冷靜?你是我最愛的人,要我拱手讓人,我怎能甘心……怎麼甘心啊!」
「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我從來就不曾屬於妳,妳又何苦如此執著?雖然我們無緣作情人,但我仍舊願意盡一位哥哥所該有的本份,把妳當親妹妹般呵護呀。」
「哥哥?!少用這種可笑的借口敷衍我。」
「我是真心誠意的。」他可以對天發誓。
「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東西?」她眼尖的發現,並二話不說地一把搶了過去。「是一枚戒指?跟你手上戴的是一對的?!」她的聲音開始顫抖。
「還給我。」她的魯莽舉動令他有些不悅。
「告訴我,你想把它送給誰?」她紅著眼睛追問道:「你已經……準備向那個臭女人求婚嗎?」
「這是我個人的私事,妳無權過問。」他耐性已失。
「我無權過問?!」她扯出一朵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從我爸爸第一次帶你到我家,從我十四歲開始,整整六年了,我的眼裡、心裡都只有你一個人。你已經是我生命裡不可或缺的重心,現在……你卻說我無權過問你之所以拋棄我的理由?克平,你太殘忍了!」
「小苓,我無意欺騙妳的感情。以前妳時常黏著我,我也只當妳年紀小,愛跟哥哥撒嬌,因此不以為意的寵妳、隨妳。沒想到卻反而害妳愈陷愈深,這都怪我一時的疏忽,才會造成如今的誤會……」他不得不反省。
「你的意思是……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在那裡一廂情願、自作多情,而你根本不曾喜歡過我?」她打斷他的話。
原來無心的溫柔,才是最傷人的利器啊!
「小苓……」他實在拙於應付如此的窘況。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當然明白感情是強求不來的。仔細想想,能退而求其次當一位天王巨星的妹妹,也算是令人稱羨的幸福。算了,長痛不如短痛,我還是趁早看破,才不至於淪落到人厭自厭的可憐地步。」
「小苓?」他訝異於她的轉變快速。
「既然如此,那身為妹妹的我,是否能有這個榮幸做你們的伴娘,以彌補我心裡的遺憾?」她苦笑問道。
「妳真的願意當荔兒的伴娘?」
「荔兒?!」她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我那幸運的未來大嫂真是伍荔兒呀!難怪我一直覺得你對她特別溫柔,弄了半天,其實早有蛛絲馬跡可尋,只是我以往太過於遲鈍,才會一再的鬧出笑話。」她自嘲道。
「我們並非故意隱瞞妳,只是……」他歉疚道。
「沒關係,反正一切都過去了。」她緊握著由他手中搶來的戒指。「不好意思,能不能請你先將這枚戒指借我一晚?」她的聲音仍舊哽咽著。「因為它實在太美了,我想好好的欣賞一番,明早就還給你了,好嗎?」
感情易放難收的道理,他也是懂的,於是也不願多加苛求,暫時先順了她的意,只求她真能早日釋懷。
他點頭表示答應。
「謝謝。」她帶著落寞的背影走出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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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秀玉正慇勤招呼著一群正準備入店用餐的客人,卻突然聽見廚房裡傳來女兒一聲慘叫。
「哎呀!」伍荔兒呆望著自己鮮血直流的左食指。
「怎麼如此不小心呢?快到櫃檯來,我幫妳止血擦藥。」伍秀玉見到後,趕緊拿出醫藥箱,著急地說。
「媽,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皮一早就跳個不停耶,心裡也一直莫名其妙七上八下的。」伍荔兒眉頭深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