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等人啦!」
講到第二十輛,真是很火大了,恨不得拔出槍來嚇嚇人。
咦?槍呢?對了,被那個見鬼的「伴」給沒收了。有沒有天理啊?是知道自己現在渾身上下包肉粽似的,根本沒處藏槍,但還是不甘心啊!她帶槍早就帶習慣了,那槍就和她的內褲沒兩樣,出門不能沒有的耶。
喃喃罵著髒話,忽然幾輛黑色轎車擦身而去。
是他們!一定是的!哪有一次那麼多貴死人的車接連而去的?死了、死了,他們連停都不停!死蕭雨,說什麼這計畫比較好……
「嘰--」
刺耳的煞車聲,驚得她跳得老高,另一邊鞋跟也應聲而斷。
一個車門開了,是後座右邊的門,一個男人探出頭來。喝!發油味直直撲鼻而來,那個笑容邪氣又曖昧。
「小姐,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嗎?」
流星一臉感激狀,還真不是裝出來的。她臉上走得出汗了,胸前也濕濕的,那男人眼光一直往下飄。果然又是荷爾蒙發作了,男人真好騙。
「我沒等到朋友,手機又忘了帶,所以想走去找電話,高跟鞋卻不小心拐斷了。」她可憐兮兮地說。
「那怎麼不攔輛出租車?」車裡傳出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冷冷的。
「我身上只有信用卡,現金沒帶多少……」指指肩上的小皮包,裡頭真的有信用卡,她和蕭雨都是天才,好得意喔。
「妳要到哪裡去?」那一個看不見的男人又問。
「如果方便的話,你們能不能載我到附近的公共電話?」她軟綿綿地問。「要不然,有手機借我用一下也好……」
人性第二定律,給對方越多的選擇,越能降低其警戒心。尤其不能列出你最想要的那個選擇。
「這樣啊!」
第一個男人黏答答的聲音,她聽了就不想吃午餐了。他往車裡不知名的人物看了一眼,大概是要請示,自己作不得主。
「前面就是我們的別墅了,乾脆去我們那裡打,也好等妳朋友。怎麼樣?」男人終於轉回頭來。
中獎了、中獎了!蕭雨啊蕭雨,搞不好她進去了他卻被堵在外面。哈,可以向他炫耀個半輩子了!
等會兒就告訴他,他還是進「一星」來幫她工作好啦,她會好好訓練他的,不用當他的什麼伴,當他的老闆才爽啦!
流星對眼前的男人嫣然一笑。「真是謝謝你喔!我走了好久了,腳好痛……」表演得還好吧?她不習慣裝可憐啦。
流星一扭屁股上了車,那男人沒讓多少空間出來,存心跟她擠。
她定睛一瞧,司機在前,兩名體面的男人在後,緊黏著她的男人,想也知道是個小角色,不理他。另外一個直視著前方,沒轉過來看她,戴著深藍色的墨鏡,側面有著森冷的貴族氣息,和剛才那個冷冰冰的聲音倒很配。
流星等著那個低級男人先開口。愛搭訕的女人,容易引人反感的。
「小姐是要和朋友上山去玩啊?」那男人果然憋不過五分鐘,開始找話聊。
「是啊,誰知道會被人放鴿子!本來是另一個朋友順路載我去的,早知道我就約在店家門口,也不會這麼慘。」
「妳運氣好喔,我們剛好看到妳,看起來快下雨了,妳差點就被淋到。」
「是啊,我運氣真好!先生,你真好心耶,好多車子過去了,都不理我!」
「等一下到了,我幫妳看看鞋子,說不定可以找一雙合腳的送妳,妳就不用走得那麼辛苦了。」
「那怎麼好意思?我打個電話就該走了,不能這麼麻煩你啦!」
「不麻煩、不麻煩,我們開會剛好有很多吃的,妳填填肚子再走。」
「立雄。」
謝謝老天!那個冷如冰的男人止住了黏膠先生,雖然她想引他多開口談談這個「會」,但是雞皮疙瘩真的已經掉光光了,再下去,她搞不好會忍不住跳車!
真是的,決定要向蕭雨好好討教「調情」的功夫,她是真的做不來啊。
正要往外偷看幾眼,車子慢下來了,轉進一個私人車道,透過暗色車窗,實在看不太清楚,但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沒錯。
心跳得又興奮又快活,她最喜歡這種感覺了!她要把這個保險公司兼洗錢地下集團的帳本弄到手,更重要的是,將他們向伍叔朋友的富德集團詐來的上千萬元給查個罪證確鑿,既伸張正義,又幫伍叔的忙,再加上五十萬慈善救濟金,爽啊!
人生真可愛,啦……
不知蕭雨進來了沒?
忽然想起他,很新的感覺,以前她辦案從來不用想到別人,成敗在她,生死在天,她可能孤立無援,但總是硬著頭皮去闖。現在忽然有了一個「伴」,要等著配合他,有點麻煩;要擔心他,更是麻煩--
真的在擔心他了嗎?好糟糕的感覺,真不想有這種牽掛!
為什麼會惹這種事上身呢?都是死爺爺,她一個人危險也就罷了,幹嘛多拖一個人下水?她從來不擔心自己,忙著轉腦筋逃出困境就夠忙的了,還有什麼閒工夫去擔心?現在卻忍不住想到他,那個突然殺出來的程咬金,還有個迷死人的秘密酒窩……
「到了,小姐……小姐貴姓啊?」
她趕快回神。「我姓王,你呢?」有假信用卡為證,很逼真的。
「我姓錢,錢立雄。」
姓錢啊,人如其名嘛。
「王小姐,這邊走,我帶妳去--」
「立雄,再十分鐘就集合,別忘了。」
「啊,不會、不會,尤總,我馬上回來。」
尤總嗎?剛才只看側面,和照片對不真切。尤千驥,總經理,四十六歲,持股百分之三十五,第二大人物。這些是「富德」提供的資料,她獨立查證過了。他就是主嫌,要洗錢,要詐財,少不了他來沾腥。
她好想跟在姓尤的後面,找機會和他攀談,結果卻不能不跟「錢」走--
咦?姓錢的幹嘛往樓上走?一樓沒電話嗎?他褲袋裡那鼓鼓的不是大哥大?男人真的是次等哺乳動物!
沒錯,就連那個新來的什麼「伴」,不也滿腦子A片?不過,昨天好像是她主動開口邀人家,說什麼乾脆先解決掉的……唉,大概也不能怪他啦……
上了二樓,寬廣舒適的米色陳設,與一樓正式的格局截然不同,很顯然,這裡是供住宿休閒之用。剛才樓下隱隱聽見多人的談話聲,大概是在某個會議室裡。她只快速評量一下豪華的大廳,就跟上樓了。
「來來來,這邊走。」
手腕被一隻黏黏濕濕的手拉住了,她口中默念了三句最髒的話才忍住,沒有一反手教人家骨折!這種臥底法她也不知做過幾百遍了,以前只覺得可笑,現在卻覺得想殺人--
有點說不通,自己是怎麼搞的?只因為蕭雨碰過她一下下,她就開始不對勁了?可是人家蕭雨根本什麼都還沒開始做,不過是……他怎麼說的來著?「誘惑」她一下而已--雖然是天搖地動的震撼感,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想像,算不得准。
但為什麼被蕭雨碰她喜歡,被別人碰她卻噁心?
不知是幾歲開始對自己發過誓的,大概是那天殺的月經開始煩她的時候吧!發誓此生對男人,絕對要遵循三「不」政策。
一就是死也不陷入女人的地獄,也就是不結婚啦!二是不做只有女人會做的傻事,也就是整天幻想愛情,變成沒有男人活不下去的那種女人!三呢,是永遠不要活得像個「女人」,活得像個「人」就行了。不管人家怎麼看她,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沒錯。她最討厭聽到女人不能這個、女人不能那個的。誰規定的啊?還不是男人!
不知從何時開始,討厭男人已成了習慣,但她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忽然迷惑起來。亂七八糟的,她是想到哪裡去了?她沒事煩惱男人幹嘛啊?
但是……還是不禁要想,多了一個「伴」,要將他往哪兒擱?自己以後還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嗎?
她也沒時間胡思亂想了,被姓錢的拉進一個舒服得看了就讓她想打呵欠的臥室。
換了別人,一定會形容這樣的房間是「上等」、「裝潢高雅」,但她的最高讚美卻是,讓人一看就想睡!
因為人生第一樂事,就是會周公啦!不過話又說回來,蕭雨把「周公之禮」搞得也滿吸引人的,似乎比睡覺還好玩……
「王小姐,妳坐一下,來,放輕鬆,我說好要幫妳找雙新鞋,對不對?」錢立雄說。
哼,要坐不會坐牆邊好大的那個沙發嗎?姓錢的偏偏就按著她的肩坐上床去,想也知道不安好心。
錢立雄屈膝一跪,把她的腳踝抓在手心,脫起鞋來了。流星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往床上躺倒。
「怎……怎麼了?」還真的把錢立雄嚇了一大跳。
「我的腳踝好痛喔……對,就是那裡!」她帶著哭音,手柔若無骨地壓在那只黏手上。「剛才扭到了一下,你看,都腫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