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了……」韓皇星站起身,一個不穩差點跌跤。「受不了,我要回去睡覺……」
好些年沒這麼拚死拚活地喝酒了,可能因為傅老在舊金山,天高皇帝遠,他們開心得就像在高中畢業旅行。不過韓皇星現在頭痛欲裂,只想回飯店睡覺,誰敢再逼他喝一滴,他一定砍人。
「人浩,一起回去吧。」他回頭,只見潘人浩嘴裡含含糊糊地說好好好,卻爬不起來。
傅依綠此時頭腦渾沌、胃裡翻騰,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湧起,她努力起身,往洗手間直奔。
「我撐不住了,你等依綠好了,我要回去了。」酒醉的韓皇星耍任性,晃著身體硬撐著往外走,弄倒了地上一堆酒瓶。
潘人浩愣愣地看著韓皇星離去的背影,感覺天旋地轉,他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快想不起來了。
實在喝太多了,他覺得頭快爆炸,身體癱在沙發上,心情卻愉悅得讓他想大吼大叫。
此時,依綠正窩成一團,在化妝室裡抱著馬桶嘔吐,還好來得及跑進來,再遲一步,她一定在潘人浩面前吐滿地。
用力地把胃裡所有的酒全吐出來,包括胃液。那味道酸到讓她連牙齒都在打顫,吐到渾身發抖,天啊!她至少半年不敢再碰酒了。
終於吐完,她站直身,深呼吸,總算覺得舒服了點。惦記著外頭的兩個人,她洗淨雙手,回到座位。
她搖著已經閉上眼的潘人浩。「皇星呢?」
潘人浩被搖得火大,睜眼看見依綠,他氣消,立刻笑嘻嘻。「你是誰……嗯?你長得好眼熟,喔,你是依綠……」他打了個酒隔。恍恍惚惚地,他往她的臉愈靠愈近。「可是你怎麼長得不像依綠,你是誰……」
男性的氣味和著酒氣漫過鼻間,她往後退,心偷偷顫慄著,他讓她好緊張。
「人浩哥,我帶你回家……」她打算扶起他。
他搖搖晃晃起身,聽話地將身體的重量交付給她。依綠的肩膀往下沉,一種被依賴的感覺油然而生,雖然她現在還是覺得很不舒服,但是心裡踏實。
他們一向都是這麼互相依賴著,兩人之間不需要太多言語解釋,他最相信的人就是她,她最依賴的人也是他。
結了帳,步出俱樂部,她伸手攔了計程車。
將潘人浩推上車,她跟著鑽進去坐下,告訴司機方向。車發動,她搖下車窗,希望涼風帶走一些酒意。
她沒醉,喝下的酒現在大部分都在馬桶裡。風吹撫臉龐,讓她格外清醒,然而潘人浩的頭抵著她肩膀,反而讓她暈陶陶,像酒精發作。
「對不起……對不起……」潘人浩掙扎坐起,痛苦地蹙眉,他想睡,但意識清醒,他想振作,可是頭疼得難受。
誒,又來了。依綠看著他緊鎖眉頭的樣子失笑。他難得喝酒,可是每次喝醉就脆弱得像個孩子,一直道歉,好像對不起全世界的人。
她輕輕翻過他的身體,幫他按摩肩膀,他還喃喃地說著對不起,她哄著,說沒關係。
「我頭好痛,shit!我好想躺著……」
他突然火起來。現在他忘了是誰拚命灌他酒,等他睡一覺起來想出來了,絕不會饒過那個人……
「來,躺著吧。」她坐直,壓下他,讓他躺在自己大腿上。
風從窗口透了進來,她從他口袋裡拿出菸盒,跟司機借了打火機,喀嚓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煙霧頓時瀰漫。
她低頭,細細地看著潘人浩的容貌。他高挺的鼻樑,緊抿的薄唇,睡得安心的容顏,她看了好幾年,熟得不能再熟。現在他的重量完全放在她腿上,她才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的。
右手指間夾著菸,她用左手緩緩地拍著他的胸口,低頭怔怔看著他,她驀地覺得鼻酸——
一定要在你沒有知覺時,才是我們距離最近的時候嗎?你知不知道我愛了你多久?為什麼你身旁總有那麼多女人,卻怎樣都輪不到我?
車裡正在放著廣播,她回台灣三個月,對國語流行歌曲還是不熟,可是此時這首歌曲調寂寞,不多不少,剛好輕觸到她的脆弱——
「當愛靠近你之後,我成了你的不夜城,你傾訴你和他之間,我看著看著也濕了眼睛。當愛離開你之後,我成了你的不夜城,好幾次差點鼓起勇氣,說我真的、真的、我也愛著你……」
氣氛好安靜的一首歌,男子唱腔溫柔,好像真像歌詞形容的,是正在等待著別人的不夜城。
她也是不夜城,可是卻是一座無人到訪的空城,那唯一的貴客,早就找到了避風港,她並沒有抱希望,只是心裡的一小簇火光一直沒辦法熄滅。
要將心愛的人送到別的女人手上,這種感覺……唉,找不到形容詞形容,好像已經太習慣這種悲哀了。
依綠輕歎氣,吸了最後一口菸,菸已燃到盡頭。
司機回頭說,前面轉角就到晶華,傅依綠應了聲,未熄滅的菸蒂滑落車底,她一慌,彎腰拾起,柔軟的胸部拂上潘人浩的臉頰,他恍惚地醒了。
還好還好,沒燙到他。依綠把菸蒂往外頭拋去,吁了一口氣,一回神,潘人浩正盯著她,他眼神迷人,像盯著多麼可口的獵物。
她迷失了,在那一瞬間,她忘了自己是誰。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也許酒精催化,她心跳劇烈,俯下身,乘人之危,她吻上了他的唇。
在觸碰到他的唇瓣後,她整個人都暈了,抬起頭來,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事,天啊,她真大膽!這下就算要她死她也甘願。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狂喜中,潘人浩竟然起身,在她完全沒有預料的情況下,在車後座壓下她,接續剛才讓他意猶未盡的吻。
他捧著她的臉,力道是那麼溫柔,他的舌尖劃過她唇瓣,她全身輕顫,他強健的臂膀緊圈著她熱燙的身體,令她渾身無力。
狹小的空間裡空氣凝滯,彷彿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和交纏的唇辦。他醉了,醉得不知道她是誰,他熱情地吻著,好像到了世界末日,時間已在瞬間靜止。
他吻得深情又霸道,她未曾有過這麼激烈的感受,他讓她簡直呼吸不到空氣,興奮得像要窒息。
車在晶華酒店門口停下,司機不敢回頭,笑笑地問他們需要幫忙嗎?
依綠好不容易才抵擋住潘人浩的熱情,她尷尬地紅透臉。「拜託,幫我送他上樓吧。」
「不要,我不要你離開我。」潘人浩耍賴,埋在她頸旁輕輕啃咬她肩膀,他的行為嚇壞了傅依綠……不,其實,是受寵若驚。
「你醉了,回去休息好不好?」她哄他。每次他大醉都會像個大男孩,今天怎麼飢渴得像青春期的小男生?
她也不想要他走,但那個吻已足夠,讓她的心臟都快爆炸了。
「你跟我一起走。」雖然腦袋不清楚,但他堅持。
「好啦,我跟你上樓。」他已經醉到不省人事了,還這麼孩子氣。依綠笑了,付了車錢,看見司機笑得很曖昧。
她沒心情管別人,他緊摟她的腰,讓她寸步難行,好不容易走進飯店大廳,她問潘人浩知不知道自己住的房號,他聽不懂似的發呆了好半天。
飯店接待人員態度親切,笑容專業,潘人浩抱她像無尾熊黏著樹幹一樣,他們裝作沒看見。
傅依綠好尷尬,拿起手機打電話給韓皇星,結果當然沒回應,潘人浩都可以醉成這樣,韓皇星一定早就掛了。
怎麼辦?她急著問潘人浩——
「冰荷的電話幾號?」
他眼神渙散得可愛,直勾勾地看著她,然後說:「你自己的電話都不知道了,我怎麼會知道?哈哈——」還大笑呢。
傅依綠簡直要暈倒。她就知道,他是把她當成了別人,這個別人沒有誰,就是夏冰荷。他對冰荷果然是認真的,唉,難怪剛才的吻如此令人神魂顛倒。
想不到別的辦法,依綠請櫃檯人員幫她登記一間房間,讓潘人浩好好睡一覺。
進了房,潘人浩在大床上躺平,傅依綠幫他脫了襯衫、鞋襪,蓋上薄被,他含糊不清地說自己頭疼。
依綠走進浴室,拿了毛巾用熱水沖濕,擰乾後坐在床邊,將毛巾覆在他額頭上。
潘人浩昏沉沉地摸索到她手臂,拉下她。「你對我真好,我好愛你。」
黑夜中,他精準地找到她的唇,四周寧靜,只聽得到彼此心跳聲。
他用雙手緊緊抓住她,不讓她脫逃。她並不想逃,可是不能不掙扎,沒什麼經驗的依綠,也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她無法猜想等一下會發生什麼事,光幻想她都快昏倒了。
他攻勢猛烈,吻過她唇辦,滑下頸項,她不停地顫慄著,彷彿全身的毛細孔都張開了,準備好要細細感受。
他將她的長髮撥到一旁,輕咬著光滑的頸子,她深呼吸,理智幾乎要消失。
然後,不可思議地,他用牙齒輕輕將她洋裝的拉鏈拉下,裸露出她白皙滑膩的大半背脊,他用指尖在她背上輕觸滑動著,感覺冰涼,卻勾起她心裡最熾烈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