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連香吟。」深不可測的黑眸冷冷定視著當年將他迷得神魂顛倒的美麗容顏。
連香吟眨眨眼,捏一下自己的手臂,痛!
真的,他是真實的在自己面前,不是夢。
她喉頭一陣緊縮,激動的情緒讓她的聲帶癱瘓,只能怔怔的瞪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怎麼會是他?!她從沒想到兩人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相對於她眸中的驚喜,卜雋皓的臉上可沒有一絲喜悅。
他撇撇嘴角,「沒想到我爺爺這麼能幹,居然能找到妳,不,」他冷笑,「我爺爺沒有那麼大的能耐,應該是妳自己找上他的。既然接頭了,就不需無聊的弄了一出什麼外籍新娘的戲碼。」
她坐直了身子,一臉迷糊,「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這一切說來話長……」
「說來話長?」他嗤笑一聲,「我倒不這麼想。」
「什麼意思?」
明知兩人有五年的距離,但她沒想到他的變化會如此大,他看來很冷靜,但冷靜中又帶著一股惱人的輕蔑,過於深沉的黑眸有種死寂的冷酷,那應該是屬於一尊無法動情的雕像才會有的。
「對妳而言,金錢重於一切,所以在得知我這個老情人居然是台灣建築業的龍頭『皇家建設集團』准繼承人,就迫不及待的跟我爺爺聯絡,告訴他妳就是我心裡的那個女人,是不?」
連香吟愈聽愈迷糊,「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卜雋皓倏地突然撇下她,轉身就往前方一間獨棟小木屋走去。
她愣了愣,連忙下車追上他,「雋皓,你就是我嫁的人嗎?」
他冷眼橫她,腳步未歇,「別裝白癡,連香吟,在我的記憶中,妳一直是個慧黠的女孩。」甚至調皮……該死!他不該記得這麼清楚的。
「可是這件事真的、真的太不可思議了,我逃婚……」話才說一半,她看著他幾個大步開門進了小木屋。
她頓了一下,也跟著走進去。
小木屋內雖是原木裝潢,但現代感十足,擺飾的傢俱都很前衛,感覺很舒服,好像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讓人放輕鬆。
屋外的月色、寧靜的夜風,還有那筆直站在燈光下的男人,都感動著她澎湃的心緒。
他俊俏的五官依舊,且已立之年的他多了一股男人的爾雅穩重,那雙內斂沉潛的黑眸而今多了一抹不屑,這會兒正輕佻的打量著她。
她相信她看來跟五年前的她已有不同。
她蛻變許多,自主性也愈來愈強,為了要逃離汪威迪那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愛情,她做了很多的嘗試,甚至是不要命的冒險,全為了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
她成功了!但她沒想到,命運之神會安排她再次見到曾經愛過、也是唯一愛過的人。
從眼角餘光,她看到他走到她身後,伸手從書架上拿起一本本雜誌丟到原木桌上。
她不解的在椅子上坐下,瞄了一眼,這才發現那些都是過期的八卦雜誌,但都是以他俊俏的臉龐為封面,而封面的標題也很聳動--
老總裁要曾孫。
卜少東承認心有所屬,這輩子非她不娶!
飛上枝頭變鳳凰,卜少東心目中的女人請現身!
她抬頭看一眼一臉冷峻的他,再低頭翻開內頁報導,大略瀏覽。
報導中,卜雋皓坦承心中已有最愛,但不願吐露是第幾號戀人,而他的爺爺抱曾孫心切,遂對外宣佈,凡曾跟他交往過的女人都將可能是資產近百億美元的皇家建設集團准孫媳婦人選,他要她們勇於現身,只要哪個女人能讓他孫子點頭步上禮堂,他馬上送出一千萬的見面禮……
連香吟再繼續拿起另一本雜誌快速翻看,這才明白他為什麼會以輕蔑的眼神看著她。
報導一出,一連幾個月都有女人找上皇家老總裁,說她們就是卜雋皓心裡的女人,有的甚至還直接抱著嬰兒或帶著兩、三歲的娃兒到集團大樓,說要認祖歸宗。
老總裁不厭其煩的將人一一帶到台東跟孫子來個面對面,結果大都是--
爺孫倆對吼,那些女人最後全都奪門而出……
在雜誌的一角也對卜雋皓的身世背景做了簡介,他是卜家的第三代,也是皇家建設集團的唯一繼承人。
但從高中寒暑假開始,他就開始了自助旅行的生活,不愛過奢華生活的他,也不想接掌家中事業,大學畢業後便繼續踏上環遊世界的旅程。二十五歲返台後,他在台東買了一塊地建了牧場,從加拿大進口乳牛,成立乳品研究中心,短短五年,生產的乳品香、純、濃,迅速的吃下一些大品牌的巿場,在台灣儼然已有強佔龍頭地位之氣勢。
深深的一個深呼吸,連香吟放下雜誌,抬頭看著早將目光移到窗外的卜雋皓,低頭一歎。
一個感覺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舊情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他猜測她會在這裡的原因離真實情形又有多大的差距……
「看來妳抗議成功了。」
沒頭沒腦又帶著嘲諷的話突地打斷她煩亂的思緒,她不解的抬頭看著不知何時轉過頭看她的卜雋皓,「什麼意思?」
「除非找到一個比那個男人更有錢的金主才有抗議的必要,這句話我印象深刻,連香吟。」
聞言,連香吟啼笑皆非,「卜雋皓,我不知道該感到慶幸還是悲哀?在那麼美好的一個半月裡,你最記得的居然都是與錢有關的部分。」
既然他連名帶姓的叫她,她自然也不必太客氣。
「那是因為有個小老師教會我,愛情再美麗也比不過萬能的金錢。」
「那你現在是要怎樣?」
她不由得惱火,再見面的喜悅被他的自以為是完全磨滅,她莫名其妙的變成因為錢而吃回頭草的馬兒了!
卜雋皓眸中冷光乍現,「離我遠一點,不准再出現在我的視線內。」
連香吟怔怔的瞪著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年溫柔的情人居然變得這般霸道!
說完他面無表情的轉身上二樓,見到她的喜悅只維持三秒,因為他很清楚她因何而來。
她跟這幾個月來投懷送抱的女人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說服了爺爺,她就是他放在心坎深處的女人,所以爺爺直接導了一出鬧劇讓兩人成為夫妻。
夫妻?!
他抿緊薄唇,深不見底的黑瞳躍上一抹冷峻的怒火。她愛錢是嗎?行,有需要時,他會讓她盡盡一個妻子該盡的義務,然後,付費!
第二章
清晨,成群乳牛在青綠的草地上享受溫煦的初夏陽光。
一如往常的,卜雋皓在二樓的臥室灑入一片金色陽光後醒了過來,他坐起身子,突然聽到「鈴鈴」一聲。
他眉頭一皺,掀開薄被下床,又聽到「鈴鈴、鈴鈴」兩聲,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的腳踝居然被掛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銅鈴。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
他腦海裡立即閃過一雙狡黠的美麗黑眸。
他抿緊了唇,用力扯下銅鈴,換上白襯衫、牛仔褲,將銅鈴塞入口袋後,快步下樓。
見樓下沒人,他立即往外走,隨即看到迅速閃身到一頭乳牛後方的嬌小身影。
看來他昨晚一整晚沒理她,她倒聰明的找到兩人不會碰面的好方法了。
卜雋皓抿緊唇往那頭牛走過去,嬌小身影立即又竄到另一頭乳牛後,他走向那一頭牛,她又立即閃身到另一頭去,如此的閃來閃去,最後沒了耐性的他,火冒三丈的怒吼一聲,「出來!」
「出來就出來,我也閃得很累了。」
連香吟從一頭溫馴的乳牛身後晃了出來,雙手環胸看著他。
素淨著一張臉的她在金色陽光下看來美若天仙,略帶怒火的水靈秋瞳讓人屏息凝睇,粉嫩如水蜜桃的肌膚、紅艷的櫻唇,雖然時隔五年,但她看來一如十八歲時,美得令人炫惑。
而她身上……
他半瞇起黑眸,她身上穿的居然是他的襯衫,纖腰上繫著他的皮帶,過長的襯衫下襬則成了裙子,詭譎的是,她看來該死的漂亮,該死的讓人垂涎三尺……
他仍然記得十八歲時的她已發育成熟,兩人擁抱時,她胸前的柔軟抵壓在他堅硬胸膛時,他有多麼煎熬。
因為兩人可以擁抱、可以親吻,卻不能有更進一步的接觸,因為她的身體也屬於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會驗貨,所以她不能將自己給他。
卜雋皓不悅的抿起薄唇,「這五年妳學會飛簷走壁的輕功?當了樑上君子?」
「而這五年你學會了話中帶刺,以鄙夷的眼神看待他人?」
她反唇相稽,眸中閃過一道得意。
因為她這五年來的確練就了一身躡手躡腳的好功夫,雖然這是被逼著練出來的。
汪威迪是個沒有安全感的神經病,怕她跟她早逝的姊姊一樣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所以她連上個廁所、睡覺、讀書,一定都有他的下屬在門口站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