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羽顤下床翻找衣櫃時,外頭門鈴突然響了。
羽顥瞥一眼床頭的鐘,想不透這個時間會有誰來訪。
「你去開門吧,我自己來就行了。」湛柔說。
羽顤點點頭,隨手抓了睡袍穿上,出了房門。
他站在玄關將眼睛貼近門孔。而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帶著一臉雀躍神情的芊婷。
羽顤轉頭望向房間的方向,遲疑著要不要開門。但門外的鈴聲卻聲聲催促,讓他別無選擇。
開門前,羽顤先綁好身上的衣帶才開門。
「羽顤哥,早啊!」芊婷神采奕奕,顯得頗開心。
羽顤雖開了門,卻沒有意思讓她進屋,微笑的表情略顯僵硬。
「這麼早?今天不上班嗎?」
「要啊!不過我今天起得早,想過來跟你一起吃早餐!」她發現他還穿著睡袍,於是問:「你還在睡覺?」
「嗯。」
「對不起,我吵醒你了。」
「沒關係,我也該起來了。」
「那……我們進屋裡吃吧。我帶了你喜歡吃的生煎包、豆漿、還有蛋餅,要趁熱,涼了就不好吃了。」
芊婷舉起熱騰騰的食物,作勢要往屋裡走,但羽顤卻依然佇立不動。
「怎麼啦?不方便請我進去?」
羽顤直視著她,坦蕩蕩的點頭。「嗯,我有朋友在,很抱歉。」
芊婷沒料到羽顤會這麼回答,一時反應不及。
她呆楞了幾秒,突然抬起臉望著羽顤說:
「是女人嗎?」
「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她用顫抖的聲音重複,手不自覺的抓緊。
隨後她揚起下巴,不服輸的說:
「既然來了,我想見她。」
說完,她先用蠻力推羽顤,然後推開門,再大步的往屋裡闖。
她環視客廳、廚房,並沒有什麼發現。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穿睡袍的羽顤,心頭拂過深深的嫉妒。她氣急的想往房間去,卻剛好與洗好澡的湛柔正面遇上。
湛柔換上羽顤的襯衫,手裡拿著毛巾,不停擦拭那頭烏黑的長髮。
兩個女人看到對方,不約而同愣了一下。
湛柔只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但就在她努力搜尋記憶的同時,芊婷早已認出那張臉、身型、舉止,就是她最痛恨的女人--關汐雅!
她不但好端端的站在眼前,還穿著羽顤的衣服,跟他同住一室。
「妳……妳怎麼……」
她驚駭的退回羽顤身邊,剛剛的理直氣壯瞬間消失,她抓住羽顤的手臂,怯怯問道:
「她是人是鬼?不可能!關汐雅已經死了,不可能在這,她……她究竟是誰?」
看到芊婷緊抓羽顤手臂這一幕,湛柔突然想起夢中出現過的場景。
她放下毛巾,開口問:「妳是……」
芊婷睜大眼睛,臉上寫滿極度的驚懼。
「羽顤哥,你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芊婷,妳沒認錯,她的確是汐雅。但妳必須冷靜下來,我慢慢解釋給妳聽。」
「冷靜?妳要我怎麼冷靜?!她怎麼會是關汐雅?!三年前的車禍,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件事我正在查,雖然還沒得到解答,但汐雅是千真萬確的活著。」羽顤試著安撫,視線卻一刻也沒離開湛柔的臉。
芊婷才不在乎這女人是誰,她在乎的是羽顤、和他熾熱的目光。
原來「她」就是羽顤拒絕、捨棄她的原因。她不甘心,更不接受一而再、再而三敗給這個女人、這張臉。
想到這,多年來積壓的憤怒一古腦兒衝上腦門,淹沒她的理智。
芊婷二話不說將手裡的熱豆漿往她臉上扔,接著又衝上去雙手一陣亂揮。
機警的湛柔即使反應再快,還是避免不了被打到。
羽顤一驚,上前抓住芊婷,迅速將她拉往沙發,然後快步奔到湛柔身邊,檢查她的傷勢。
「妳沒事吧?讓我看看!」
「沒事。」湛柔搖頭,視線時時提防著芊婷。
只見她再次從沙發上爬起,歪歪倒倒的走回他們面前。
「芊婷,不要。」
羽顤為慎防芊婷再度攻擊,索性擋在中間,牢實的保護著湛柔。
「她是人,她沒死,那羽顤哥,我爸呢?」情緒完全崩潰的芊婷一臉是淚,聲音幾乎沙啞的質問著:「妳叫她還我爸的命來!還來啊!」
芊婷邊說邊衝過去,羽顤為防發生難以控制的情況,只好將她抱進懷裡。
「別哭,冷靜下來,我慢慢說給妳聽。」
「我不要聽!不要……」
芊婷聲嘶力竭的吼著,突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芊婷!妳醒醒……」
羽顤著急的喚了兩聲,見她沒有反應,隨即一抱,立刻將她抱放在沙發上。
「要不要叫救護車?」
湛柔手臂環抱,像個局外人似的遠遠站在幾尺外。
「沒關係,她只是太激動,休息一下就好了。」羽顤邊說邊輕撫著芊婷的額頭,關愛之情溢於言表。
湛柔看看羽顤,視線再落到芊婷臉上,突然對這一幕有說不出的熟悉。
她想起來了。
三年前也有過這一幕場景。
羽顤也是這麼抱著芊婷,就在她面前,只是他們當時並沒有發現她就站在角落,親眼目睹這一幕。
湛柔,不,汐雅垂下眼,避開那令她心痛的場景,俏然轉身……試著學三年前那般安靜地離開,但羽顤卻突然叫住她。
「妳的手沒事吧。」
羽顤起身走向她,湛柔卻防衛的退了兩步。
「我沒事。你好好照顧她,我走了。」
「走?上哪去?」羽顤丟下芊婷,快步衝過來抓住她。「我們不是說好留下來、不走的嗎?」
「那是你說,我並沒有答應。」汐雅冷冷響應。
「什麼?」
「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比我更需要你的照顧,所以……」
「夠了!就因為芊婷?」羽顤覺得荒謬,卻還是試著解釋:「妳想太多了,等她醒來,我會仔仔細細把事情跟她說清楚,她根本不是問題。」
「你太樂觀了吧?她剛剛恨不得把我殺了,你又不是沒看見。就算你的解釋再怎麼合情合理,只要她不接受,你也莫可奈何。」
「我才不管她接不接受,我只要妳!」
汐雅輕輕歎口氣,對這無法掙脫的困境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但你放不下她,不是嗎?三年前如此,三年後……情況依然沒變。」
「妳想起什麼了,是嗎?」
羽顤伸手想撫摸她的臉,但汐雅卻避開了。
「這不重要。」她轉而望向躺在沙發上的芊婷說:「她需要你,好好照顧她吧,我走了。」
「不……」
他才拉住她的手,沙發上的芊婷轉轉頭,發出一聲呻吟。
汐雅身子一扭,立刻甩開,然後朝大門奔去。
羽顤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心裡雖然恨,卻也讓他對解決芊婷這件事有了更堅決的動力。
第六章
在「關氏集團」所屬的灰色大樓頂樓,總裁關峰正坐在三十坪大的會議室裡,聽取一年一度子公司一級主管的財務報告。
十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圍坐在寬敞的橢圓桌前,專注凝神在會議的進行上。
突然的一聲巨響,辦公室的門猛然被推開,在場的人全被嚇了一跳。
秘書臉色蒼白,雙手緊握公文夾,緊張的對主席座上的關峰鞠躬,連聲道歉說:「總裁,對不起,我擋不住這位先生……」
關峰拿下銜在嘴上的煙斗,與站在門口一身黑衣的柏元鎧對望。
他手一抬,示意秘書先離開,然後對身旁的副主席說:
「陳副總裁,麻煩你代我繼續主持會議,我暫時離開一下。」
關峰臉上的表情依舊泰然自若,但從他嚴肅的口吻中聽得出明顯的怒意。
就在眾目睽睽下,關峰朝元鎧撇撇頭,然後走向一旁直通私人辦公室的側門。這間隔音極佳的辦公室非常隱密,關峰經常在此處理一些機密公文,只要資料進了這房間裡的資料櫃,他就事必躬親,不讓任何人碰觸。
關峰進房之後並沒有坐下,也沒有跟柏元鎧寒暄客套,只往窗前一站,沉默的抽著煙。
柏元鎧上前一步,還沒開口,關峰就冷冷問道:
「誰叫你來的?是誰允許你這樣堂而皇之的走進這棟大樓?」
「是你不接電話在先,怪不了我。」
「我跟你的交易早就結束,你根本不該打電話來。現在好了,你竟然大剌剌挑我開會的時候闖進來,你是怕沒人知道你是誰嗎?」
關峰不客氣的指著他,灰白濃眉一挑,眼神充滿不屑。
柏元鎧冷冷一笑,不但無視於他的暴怒,反而拔出槍,神態自若的瞄準矮桌上的花瓶射了一槍。
雖然這是間隔音房,且槍口也裝了消音器,但花瓶應聲碎裂的聲音,還是嚇了關峰一大跳。
「你……你要幹什麼?!」
他被柏元鎧突來的舉動嚇得噤聲,原本趾高氣揚的臉上已看不到那驕傲的神情。他搖著手,腳步慢慢往門的方向移動。
元鎧直接把槍口對著他,示意他不要動。關峰點點頭,嘴角往兩旁一拉,表現出極度的和善與親切。
「有話好說嘛!之前是我誤會,不知道你有什麼重要的事非見我不可。既然來了,那就坐下來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