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哥說什麼麻煩,這是我的工作,你是老闆,老闆叫員工做事,天經地義呀!」她的柔美笑靨為巧笑倩兮做了最動人的詮釋。
何碩文凜然更正道:「我不是老闆,而是老闆的兒子,你別糗我了,明知道我對這種話最沒轍。」
女孩依然態度恭謹,沒有仗著人家稍微對她好就逾越了本分,兩手規矩地安放在身前,不論是對答、站姿、看人的眼神,無不展現出她受過良好教育的薰陶,有著不可褻玩的尊貴典雅氣質。
邵瀚仍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不規矩簡直到了失禮的地步,直到肚子被何碩文用手時給撞了一下,他才低唔一聲收回目光。
「花茶適合女孩子喝,我幫你們泡一壺鐵觀音好了,再弄點中式的鹹點心,搭配起來很夠味,好不好?」女孩建議道。
「就按照你的決定,你的建議向來不會錯。」
女孩微一頷首,從容去準備了,而她身後始終有一道灼熱的目光陰魂不散她黏著不放。
侍女孩走遠,何碩文轉頭睨著那表情像蒼蠅黏著大便的邵瀚。
「還看!把你那飢渴的目光收回來,我可警告你,嬌嬌跟那些和你鬼混的女孩不一樣,人家是正經的女孩子,你可別向她伸魔手。」
嬌嬌?這麼說她真的是章玉嬌了?那個睽違兩年的前幾任女友?那個當年他去南部出差時,在鄉下認識的辣美眉?
「我,怎麼可能?」他用嗤之以鼻掩飾心下的震撼。
「怎麼不可能?你剛才死盯著人家,活似要把人吃了,平常你堅持你的速食愛情觀,我管不著,但是你動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動嬌嬌。」
邵瀚直視著好友認真嚴肅的表情,難不成碩文對她動了真情?
「你煞到她了?」若是平常,他會很高興,但現下,他意外發現自己在說這句話時,竟然感到戰戰兢兢。
何碩文毫不客氣地往他的鐵頭敲下去,鏗鏘有力。
「不准你用這種粗魯的字眼,我將她當妹妹看,嬌嬌是個好女孩,她很專情,值得一個好男人對待,不是那種可以跟你玩愛情遊戲的人,你別打她的主意。」
在這種情況下,邵瀚哪敢跟他招供章玉嬌曾是他花名史上的戰利品之一,他這個好友為人正直不說,更是快絕種的癡情漢,別看他外表斯文得很,一旦脾氣硬起來,用大炮打都打不穿。
「誰說我打她的主意?我只是好奇能打動你的妞兒是什麼樣子,果然看起來與眾不同。」
「老是吊兒郎當的,真拿你沒辦法,等會兒用麵包塞住你的狗嘴。」
「那好,多塞一些別客氣。」他拉著好友選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表面上回復一貫的嘻笑態度,私下卻心不在焉地回想剛才驚艷的容顏。
想不到兩年不見會有如此大的改變,同樣的面孔,卻有渾然不同的感覺,這個震撼的確大到出乎他意料之外。
她變了,和當初的她有南轅北轍的差別,他所認識的章玉嬌,是個外型性感、卻有些俗艷、沒氣質的女人,而不是剛才所見氣質出眾的清秀佳人。
從她剛才沒正眼瞧過他一眼,他就明白她也認出自己了,可是她卻沒有什麼反應,他也沒有點破,在與碩文談笑風生之時,只能呆呆地看著她煮茶,幫他們鋪上防污紙墊,放置叉子,端來麵包,一舉一動都讓他移不開目光。
為什麼她會有這麼大的改變呢?這一點真令他百思不解。
第三章
對章玉嬌而言,這兩年來的修身養息可不是白費下夫。
修身,指的是修練自身的實力,在經過失戀的打擊和屈辱後,她再度重拾原本已經荒廢的學業,報考了北部的大學,在學識上面自我充實。
養息,指的是養精蓄銳,調整好心情,找回自信心。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與那個負心的傢伙再見面時,給他顏色看,發誓要讓他後悔自己有眼不識泰山,也發誓絕不讓人再看不起她,說穿了,全是為了賭一口氣。
以前為了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她天天濃妝艷抹,不但畫眉毛、眼線,貼著又捲又翹的假睫毛,還塗著艷麗的口紅。
現在不同了,痛定思痛後,她發誓要做個氣質美女,不再讓人背後嘲笑她是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其中最大的改變就是穿著,捨去了迷你裙,她不再動不動就穿過分暴露的衣服,深深明白衣服要露得恰到好處,否則就流於俗氣,給人不正經的感覺,因此改穿長裙及長褲,讓自己的氣質多了分婉約及智慧,原本最愛的大波浪鬈發,也用離子燙變成了又直又滑順的長髮。
美麗的東西不只外表,還要由內而外散發光芒,所以這兩年來,她努力唸書求上進,提高自己的學識素養和氣質,課餘時間學了不少東西,也看了很多課外讀物,並養成閱報的習慣,像塊不斷吸收壯大的海綿,有了無堅不摧的毅力相遠大的目標,從頭到腳脫胎換骨,現在的她已不是當年空有美貌的章玉嬌,而是內外兼具的章玉嬌了。
目前念二年級的她,在學習風氣自由的大學裡主修英文,副修藝術。
白天上課,晚上唸書,假日則去何家開的烘焙屋打工,生活忙碌而充實,一有時間,她就會去找生命中的貴人。
「我見到他了。」
「喔?」
先切入正題的人,迫切等著對方有再進一步的詢問,但只等到了一個喔字,令她忍不住再補充一句。
「就是邵瀚,那個負心人。」
「嗯,這樣啊。」
什麼這樣?這麼大的消息,居然只回了這幾個字。
「你不問我過程?」
「既然是負心人,就不值得一問嘍。」
「雲妮姊——」章玉嬌嘟起嘴兒嬌瞠道,活陳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溫雲妮噗哧一笑,三十五歲的她看起來依然年輕,因為保養有方,歲月還沒能成功地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
打從兩年前她救了原本一心尋死的章玉嬌後,她們便成了談心的好姊妹,也或許是兩人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人生奇妙的際遇更加深了她們的友誼。
「想談他就明說嘛,何必裝得不在意?」
「你故意逗我,不管啦!我要你聽我說。」
在溫雲妮面前,章玉嬌便恢復成那個個性直率、熱情活潑的女孩,依然保有從前的赤子之心,只是不再那麼天真無知,活潑之外又多了分智慧,懂得收斂,使她美而不俗、嬌而不艷,越發娉婷動人。
她身邊依然圍繞著不少狂蜂浪蝶,但是跟兩年前不同的是,那些狂蜂浪蝶的水準提高了,個個都有可取之處,有的溫文儒雅、有的性格奔放,有大學生、也有上班族,而非那些成天只想泡美眉,腦子裡只有如何把女人弄上床的壞男人。
章玉嬌的成長與努力,溫雲妮是將全部過程看在眼裡的唯一證人。
「好,不逗你了,說吧!他見到你,是不是眼珠子瞪得都爆出來了?」
「豈只爆出來,你就沒看到他震驚的樣子有多麼好笑,整個人都呆掉了,還從頭到尾死盯著我瞧。我曉得他認出是我,但又不相信我就是章玉嬌,而我偏偏連瞧都不瞧他一眼,厲害吧?」
「你沒瞧他,怎麼知道人家死盯著你?」
溫雲妮的調侃惹來章玉嬌的不服氣,
「用眼角餘光嘛,而且也感覺得出來呀!你就不曉得他多訝異,他一定作夢都沒想到我的改變這麼大,能讓他嚇到真好,不枉費我下了一番苦功夫。」
溫雲妮故作一個誇張的了悟表情。「你這兩年這麼努力,又故意去烘焙屋打工,原來是為了要出現在他面前給人家一個驚喜?看來明明就還很在乎他,還死鴨子嘴硬!」
「才不是,我是為了爭一口氣,我要讓他曉得我不是那種隨便玩玩的女生,我有自尊和志氣,沒有他,我活得更好、活得更漂亮,活得更——」在接觸到溫雲妮促狹的眼神後,她才驚覺自己洩漏太多感情,底子全給掀了,再次臉紅嬌羞地抗議。「雲妮姊——幹麼這樣看人家嘛!」
「你在別人面前假裝就算了,在我面前也裝,不嫌累嗎?」
章玉嬌咬著下唇,一副被看穿的糗態,不甘心地辯駁。「對啦,我去烘焙屋打工是為了讓他看到我,可是不代表我還在乎他喔,我是為了讓他曉得我章玉嬌今非昔比,只有這樣而已!」
溫雲妮拍拍她可愛的臉蛋。「你處心積慮地去念入學,一半的原因當然是不甘心,你這麼努力變成氣質美女,怎能不秀給他瞧,至於另一半的原因嘛,我認為你還在乎他。」
章玉嬌眼神一黯,正如雲妮姊所說,別人不懂她的心事,但身為她的知己、好姊妹,溫雲妮卻是唯一瞭解她最徹底的人,況且她也不想在好姊妹面前假裝。
「我已經不在乎他了,真的,我只是嚥不下當初的一口氣,那種花心的人,也應該嘗嘗被傷害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