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茂!你沒騙我?他真的打算放火……」
沒等通話結束,他便關掉手機,大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只丟給她一句話:「妳自己回去,我有要緊的事要辦。」
「喂,韋經理?」望著他加速離去的背影,她錯愕了一下。
事有蹊蹺,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剛剛在電話裡說的可是「放火」二字?不行,她得跟去看看,搞不好可以幫上一點忙。他是祁家的救星耶,他有難,她不能坐視。
她朝他離去的方向跑過去,差點撞上一部疾駛而過的機車。機車上的騎士居然就是韋子孝,連安全帽都沒戴!火燒屁股也不能這樣啊。
她當機立斷的跳到路邊,手一揮--
「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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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進不了狹窄的巷弄,祁北只得下車。
只顧著跟緊騎著偉士牌重型機車的他,根本沒注意自己被載到了什麼地方。下了車,卻不見韋子孝的人影,她明明看到他的機車駛進這裡的啊!
放眼望去都是些舊式的公寓房子,一個人、一點聲音也沒有。
她跟丟了!
在迷宮似的巷子裡繞來繞去,繞得她頭昏眼花。她企圖找尋通往大馬路的出口,但不是碰到死巷就是此路不通。門牌號碼上寫著「青圓路二段一百五十一巷」,媽呀,聽都沒聽過這個路名。
完了,她不只把韋子孝給跟丟,還讓自己迷了路。她沮喪得差點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對了,按門鈴問人啊,她真是笨,這麼簡單的法子都沒想到。
問題是她要問哪一家呢?
有個門邊擺著個盆栽,嗯,就這家好了,懂得植花蒔草恰情養性的,肯定是戶好人家。
就在她伸手打算按門鈴的當兒,眼角瞥見了轉角的地上倒著一部機車,她走近一看,車牌號碼與韋子孝的相同。哈!好小子,總算被我給找到了吧!
咦?引擎沒熄火,鑰匙還插在鑰匙孔裡。怎麼搞的?他不像是粗心的人啊。
她把機車扶正停好,準備熄火。她對機車可不陌生,她有機車駕照,還曾向住校的男生藉機車趕家教。當然這些都是瞞著祁爸進行的,要是被發現了,可是要被罰抄朱子家訓一百遍的。她實在想不通騎機車有什麼不對,為什麼她哥可以她就不行!
不遠處傳來男人的爭執吆喝,祁北中斷轉動鑰匙的動作,四處張望。會是他嗎?太模糊了分辨不出來。去看看吧,可是在哪裡咧?這裡根本是條死巷。不對啊,如果是死巷,怎麼可能有聲音傳出來。
嗯,就循聲音的來源去找吧。
果不其然,機車的後方本是條一百多公分寬的小徑,只是被棵大樹擋住,沒走近細看是不會發現的。聲音就是從那兒傳出來的,她二話不說撥開垂下的枝葉鑽過去。
走了一陣,終於到了出口。眼前是片空地,空地的另一邊是一棟有著高圍牆的老舊平房。
啊,韋子孝就在那裡。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她感受到來自心底的喜悅。
正待要奔向他,她卻縮回腳,躲到附近的隱蔽處,因為她看到三個壯漢正欺近他,一副來者不善。
難道他們是要打架嗎?以一敵三,他能有什麼勝算?
一言不合,那幾個壯漢動手了,來勢洶洶,還大聲喊叫以助長聲勢。韋子孝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奮力格開來自右邊的拳頭,踢了左邊那人一腳,然後閃過後面的突襲,讓那人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好神勇啊,加油加油!
原來韋子孝不僅叱吒商場,衝鋒陷陣的架勢也是一流的,真是她的大英雄。
糟糕!有人亮兵器。是那個跌倒的突襲者,不要臉!光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怎麼辦?空手對白刀,情況危急!她一定得想個辦法幫他,可是她又不會打架,貿然現身只會礙手礙腳拖累他,甚至淪為對方的人質,反而幫倒忙。可是她不能什麼都不做啊!
有了,報警!
她放低身子,拿出手機,用顫抖的手撥了110,再用顫抖的聲音陳述緊急狀況。
「求求你們快點,再慢就要出人命了!」她一直拜託,就怕晚了來不及!
「小姐,妳還沒有告訴我地點在哪裡。」
「在……在青圓路,好像是二段一百多巷的,哎呀,你們找找看嘛,警察做假的啊!」她舉目,在那棟矮房子大門邊看到一塊木製看板。「對了,這裡有一棟房子叫『溫馨之家』。」
「好,我們很快就會過去處理。」
很快是多快?韋子孝命在旦夕呀!
收起手機,一邊焦急的探頭觀看現在的狀況。不看還好,一看嚇得她的心臟差點從嘴巴跳出來。
韋子孝的右手臂上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他掛綵了!下一秒鐘,當他試著躲過來襲時,刀子又劃過他的背,雪白的襯衫上頓時滲出殷紅,面積不斷的擴大。
祁北掩住嘴以免驚叫出聲,著急的想著怎麼警察還不來,這些人在幹什麼,效率那麼差!
看得出來韋子孝的體力逐漸不支,但他眉頭都沒皺一下,更不曾露出半點驚慌痛苦的神情。
簡直就像電影裡的男主角一樣--酷斃了!
然而電影男主角是不死的,現實中的血肉之軀卻隨時會魂歸離恨天。人死了再酷也是枉然,她得設法解除當下的危機才行。
她靈機一動,三十六計裡頭有一計叫做「聲東擊西」,管它有效沒效,總得試試。
她先是奔回小徑的另一端,騎上韋子孝的機車,一路按著喇叭騎過去,然後從包包裡掏出祁爸要她隨身攜帶以防犯歹徒的哨子使勁猛吹。
喇叭和哨子的聲響使纏鬥的人分了神,不自主的轉過頭來。
祁北心想:這只能讓韋子孝喘一口氣,卻無助於救他的命。於是她一不作二不休、把心一橫--
「韋子孝,快上來!」
不曉得哪來的勇氣,她卯足馬力往前衝過去,對他喊道。
韋子孝只愣了一下,便以僅存的力氣將正架著他脖子的人推開,奮力追上機車躍上後座。
「你還好嗎?」她往後喊,注意到那三人正緊追在後。
「妳怎麼會……」
「我技術不好,你若不想摔死就抱著我的腰!」她又喊,索性去抓他的手環住自己的腰,只是這一來車速便慢了下來,使得追趕的人更加接近了,驚得她連忙加速。
「妳……」
「你閉嘴!」她氣急敗壞的斥喝。
前面左拐右拐,竟找不到出路,天啊,可別是條死巷,那他們鐵定被追上,必死無疑!
「喂,快告訴我怎麼走!」
這時警車的嗚嗚笛聲傳來,後頭的惡徒聞聲,放棄追趕忙作鳥獸散。
呼!危機解除了。
可是,在她還不清楚他幹嘛沒事大老遠跑來這裡跟人家打架之前,她不能把他交給警察。
「喂,你說話呀,警察來了啦!」她又對後頭喊話。
「……」他整個人貼在她背上,無聲無息。糟糕!該不會是昏迷了吧?
「喂,韋子孝,你醒醒。」她急得直拍他環在她腰上的手。
後頭總算有了點反應,只聽到他虛弱的說:
「妳不是叫我閉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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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護送」韋子孝回到他的住處。
接著,瀕臨休克邊緣的他給她一張紙條,要她到藥房去替他張羅醫療用品。
「去醫院不好嗎?」她問,望著紙上密密麻麻的藥名,懷疑他怎麼這麼內行。
「我不想把事情鬧大,醫院一定會報警,這不是一般的皮肉傷。」
「可是你的傷勢不輕。」他的背後全被血沾濕,他的臉色慘白,氣若游絲。
「放心,死不了,妳照我的話去做。」
她只好乖乖照辦,她在藥房老闆娘用懷疑的眼光看她的時候說,她媽媽不小心被菜刀切到手,傷口很深,可是她又死不肯上醫院,所以她讀醫學院的大哥就叫她來買藥回去自己幫她療傷。
當她回到他家時,發現他已脫去沾血的襯衫,僅穿著長褲趴在床上不省人事。
失血過多、體力透支。可憐的韋子孝,原來他早就撐不住了!
她有點失措的瞪著他背上長達十幾公分的傷口,血仍汩汩流出,只是速度減緩了些。她得做點什麼,可是她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而是個見血就傻眼的膽小鬼!
她努力回想健康教育及護理課所學過的傷口護理知識,然後開始用生理食鹽水清洗他的傷口,再用優碘消毒。紗布一塊換過一塊,她的手發抖,口乾舌燥。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血、這麼可怕的景象--血漬清除後清晰可見的外翻皮肉。
應該要縫合吧?傷口這麼深。
她檢視袋中的藥,有藥膏、有膠囊。她擠出「很像」有止血作用的藥膏塗在傷口上,再塗上另一條「看似」消炎的藥膏,然後用大塊紗布和膠帶細細貼上。